賭徒最是貪婪的,哪怕陳果兒之前給了他們一些銀錢,此刻見天上下錢雨,依舊有人奮不顧身的往上沖。
當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這些人並不覺得錢老四真的敢殺人,況且他的目標是陳果兒,因此其他人也並不是很在意。
但是,這樣依舊堵住了通往門口的路。
陳果兒也趁此機會閃身而出,離開了賭寮,隻不過礙於她腿傷未愈,實在跑不快。
放眼看了下四周,天色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月懸高空,星光稀疏。
陳果兒一拐彎鑽進了一條小衚衕,儘可能快的離開賭寮的那趟街,獨自走在街頭,摸著懷裡還剩下的十幾兩銀子。
陳果兒心滿意足。
這些銀子足夠她租個小房子,在京城生活一段時間了。
不知道陳志忠什麼時候能回來,就算他回來了,又能不能帶陳果兒進去皇宮裡見皇上。
陳果兒心中胡思亂想著。
突然前面傳來打更的聲音,梆聲敲響三下,已經是三更天了。
陳果兒身上的長袍雖然早就幹了,但是此刻是深秋的夜裡,陣陣涼風刺骨,一件長袍根本不足以禦寒。
「阿嚏。」陳果兒打了個噴嚏,雙手抱著肩膀,想尋一家便宜些的大車店。
然而她人生路不熟,四周看過去全都一片漆黑,根本分不清哪些店鋪都是什麼。
另一條街上倒是燈火通明,然而陳果兒卻不能過去,那邊多數是青樓妓館,門口站著花枝招展的姑娘爭相拉客。
那種地方去不得,陳果兒手裡隻有十幾兩銀子,還不夠禍禍的。
陳果兒又困又累又冷,正在犯愁間,前面來了一隊帶刀官兵,為首一人指著陳果兒,「站住,哪來的少年,不知道三更過後就不準在街頭遊盪嗎?」
陳果兒嚇了一跳,她還真不知道,錦陽鎮上從來也沒這規矩,況且她以前也從來沒這麼晚了還在外面過。
「這位官爺,我迷路了,想找個便宜點的大車店不知道該怎麼走?」陳果兒陪著笑道:「能否煩請官爺給指個路?」
對方上下打量了陳果兒一番,白白凈凈的少年,看著不像是作姦犯科之輩,然而又怎麼可能單從相貌看出一個人的好壞?
尤其這個少年的口音聽起來是外地人,最近京城裡有外國使團造訪,上頭下令必須嚴密護衛好京城的安全。
「報上名來,哪裡人士,來京城作甚,文牒拿出來。」為首的官兵一連串問出了幾個問題。
陳果兒咧了咧嘴,其他的都好說,就是這文牒她真沒有。
文牒就是通關文牒,就是戶籍證明,也可以當通行證使用。像一些小的城池可能管的不是那麼嚴格,但是京城就要嚴格多了。
白天城門開放的時候,以及在沒有發生什麼大案子的時候,管理的倒也不是很嚴。
但是晚上有人夜間還在外面遊盪,就很有可能遭到盤查。
陳果兒就是遇到了這種情況。
「官爺,我的文牒不在身上,落在大車店了,能不能通融一下?」陳果兒陪著笑道,順手從荷包裡拿出一塊一兩重左右的碎銀子,偷偷塞到頭領的手中。
然而頭領並不買賬,堅持要陳果兒拿出文牒來,不然就要把她帶到官府去。
陳果兒好說歹說也不行,眼見著對方已經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身後突然有人走過來,從懷中拿出一塊令牌遞給頭領。
陳果兒扭過頭,就看到一個人站在她身旁,月光照在他半邊臉上,赫然是在賭寮裡幫忙洗牌的那人。
陳果兒還給了他十兩銀子。
陳果兒激動的剛要說話,就見對方一隻手已經壓在了她肩膀上,微微用力,「賢弟,莫不是又迷路了?愚兄說了讓你跟住了,你總是不聽。」
陳果兒賠笑,明白這是對方在幫她解圍,當下也順著對方的話說,「我也是一時糊塗。」
洗牌男轉向侍衛首領,「這位是我朋友,他一時迷了路,還請幾位通融一下,我這就帶他走。」
侍衛頭領看到了那塊令牌,之前還傲慢的神色立即變得恭謹,雙手將令牌遞還給對方,比劃出一個請的手勢,「使者請。」
陳果兒一直跟著洗牌男走出了老遠,直到看不到巡邏的侍衛了,才一拱手跟對方道謝,「多謝洗牌兄幫忙,小可感激不盡。」
洗牌男一愣之後,繼而大笑了起來,「這名字不錯。」
陳果兒訕訕的摸了摸鼻子,他們不過是在牌場上有過一面之緣,陳果兒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對方,隻得以洗牌兄代替。
陳果兒連忙道歉。
洗牌男擺了擺手,自稱姓弓,叫鄢南林,字長行。
「賢弟貴姓,怎麼稱呼,看你夜晚孤身一人,漫無目的前行,可是尚未有落腳之處?」隨後鄢南林又提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陳果兒也沒隱瞞,依舊報上陳國安的假名字,然後也說了確實沒找到住處。
「不怕兄台見笑,小弟是來京城投親的,可惜親戚外出,才落得如此地步。」陳果兒抖了抖手,無奈的苦笑,「不知弓兄可知附近有哪處便宜的客棧,給小弟指引一二?」
鄢南林立即提出邀請,「賢弟不嫌棄的話,倒是可與愚兄同行,我住的地方還有不少房間。我與東家相熟,也可以算你便宜點,保證跟你住便宜的客棧一個價格,不知賢弟可願否?」
陳果兒立即點頭,她當然願意,隻要有地方住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當下陳果兒跟著鄢南林去了他說的住處,等到了地方,陳果兒才發現這裡竟然十分的豪華,比起她之前誤闖的輕語樓也差不多。
陳果兒頓時有些遲疑了,實在是她身上的銀子不多,這麼好的地方必定所費不貲,她可不想明天再去賭寮「賺銀子了」。
鄢南林也看出了陳果兒的擔憂,立即讓她放心,並且叫來一個夥計模樣的人,讓他給陳果兒安排一個房間。
「要不還是算了吧。」陳果兒說著就要往外走,「我還是再去找找別的地方。」
鄢南林攔住了她,「賢弟莫非是嫌棄此處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