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果兒說那些官兵吃的不是雞肉，而是砒霜。
小十三面露詫色，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他心裡已經相信了陳果兒。
「姑娘這是何意？」彩鳳疑惑道：「方才我們並未放砒霜在裡面。」
這才是奇怪之處。
「你怎麼知道你沒放？」陳果兒這會心情稍好，給她們解釋起來，「蝦和烏雞燉在一處吃了會讓人中毒，而蝦和紅棗一起吃，就是砒霜。」
陳志忠給陳果兒的醫書裡介紹了蝦不能和烏雞、紅棗一起吃，但是並沒有詳細介紹原因。
但陳果兒前世是學西醫的，她知道蝦裡含有高濃度的五價砷化合物，它本身是沒毒的，但同時和大量的維生素C在一起。
五價砷化合物就會還原成三價砷，也就是三氧化二砷，俗稱砒霜。
人吃了之後會導緻砷中毒。
附近沒有水源，馬車上的飲用水並不多，因此那鍋雞燉的很濃稠，這也會產生出大量的砒霜。
砒霜是劇毒，隻要一點就能要人命，更何況那幾個人吃了那麼多。
「砒霜？」彩鳳忙掀起窗簾往後看。
卻見之前還大快朵頤的幾個官兵，這會全部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臉色青紫，口吐白沫。
看樣子是沒氣了。
彩鳳甚至想下車去確定他們是否真的死了，被靈犀攔住了，「很快就會有人發現他們，不要惹麻煩。」
彩鳳這才不甘願的坐下來，眼裡的痛快不言而喻，之前胸口憋悶的那股子鬱氣頃刻間消失無蹤。
靈犀和比翼也都是一臉的興奮，她們倒是沒想到還能這樣殺人，一時間都興緻勃勃的跟陳果兒討教醫術。
「姑娘，還有什麼跟什麼吃了能毒死人的？」
「毒不死人或者能吃鬧肚子也行。」
「姑娘也教教奴婢吧，往後興許用得著。」
幾個人嘰嘰喳喳的，一臉的興奮。
陳果兒則是直接丟出一本厚厚的醫書，「你們隻要把這上面的看明白，並且記住就行了。」
原本還興緻勃勃的幾人，頃刻間蔫頭耷腦了，她們實在是不想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字。
這麼厚的一本書，別說是記住還有搭配了，就連全看下來也要好久。
陳果兒則是笑眯眯的看著幾人，「這就愁眉苦臉了？剛才不是還嚷嚷的挺歡實嗎？」
車簾隨著馬車的顛簸不時的掀起，車廂內忽明忽暗，陳果兒巴掌大的小臉此刻如同蒙上了一層光暈。
小十三冰冷的眸子裡，此刻也染上了一絲暖意。
原來她不止救了人才開心，殺人也如此的開心。
這麼說似乎也不對，殺惡人即是善念。
陳果兒是殺了人，但她又何嘗不是在救人？
小十三突然間想起來臨行前鎮北王的話，「女為悅己者容，十三，趙家今時不同往日了，莫待花兒淪為他人枝頭，才追悔莫及。」
曾經的趙家，隻需鎮北王一聲令下，不管陳果兒願不願意，也必須嫁進王府。
而鎮北王也確實那麼做了。
隻是他們終未能成良緣。
眼下再想虜獲美人心，就隻能靠他自己，隻是如果是在以前，小十三倒也不介意。
可一想到陳果兒和九哥的那段過往，小十三的眼底就湧現出陣陣殺意，似冰潭，能冰凍世間萬物。
然而沒一會，冰潭又漸漸融化。
陳果兒的種種好處似春風，能融化他心中的堅冰。
從峰頂跌落至谷底，再想採摘半山腰處的鮮花，就要努力往上攀爬。
這些道理小十三都懂。
可問題是他在山頂的時候，她都不願被他採摘，又何況是現在？
轉而他又覺得陳果兒不是嫌貧愛富的人。
想讓陳果兒傾心於自己，就要變成她喜歡的樣子，可小十三又不甘心。
他的心思兜兜轉轉，就好似浮萍，找不到歸依。
馬車繼續前行，又走了一天半，終於進入了府城。
小十三的情緒也平穩下來一些。
這一路上燒殺搶掠的事又遇到了幾樁，他卻沒有最開始時候的憤慨。
並非他接受了現實變得麻木，而是將這些恨意沉澱下來，掩埋在心底。
有一句話陳果兒說的沒錯，要以大局為重，隻要他們趙家父子的命還在，遲早要奪回遼南府，還百姓們一個清平盛世。
府城巍峨依舊，卻繁華不在。
道路兩旁的買賣鋪戶雖然都開闆營業，卻有種凋零之感，蔫頭耷腦的夥計靠著門闆打盹，被路過的馬蹄聲驚醒，惶恐的打量著左右。
陳果兒一行人來到福來客棧，之所以選擇這裡，一是因為之前曾經住過，比較熟悉。
另外也是因為這裡比較偏。
福來客棧不提供食物，陳果兒她們安頓好了之後，就出來去了隔壁的小餐館吃飯。
「之前你在錦陽鎮時似乎在找什麼人？」小十三沒話找話。
他想主動化解和陳果兒之間的那堵冰牆，其實這冰牆隻是他自己設立的，陳果兒至始至終都對他很友好。
「是蔣半仙，他是個算命的。」陳果兒點頭笑道，隨即又搖了搖頭，「可惜他人早就不在那裡了。」
蔣半仙就是那個「鐵口直斷」，說陳果兒是天命之女的算命瞎子。
原本陳果兒想了個計劃，而這個計劃由他去完成就再完美不過了，隻是人找不到，其他的也無從談起了。
「找他作甚？」小十三疑惑道。
陳果兒看了眼左右，見四周沒什麼人，才壓低聲音將自己的計劃簡單的說了一遍。
「此等雕蟲小技毫無益處。」小十三蹙眉，十分不屑，「且太不入流了。」
最主要他是覺得沒用。
陳果兒斜睨了他一眼，眸底厲色一閃即逝，他倒是入流，卻眼睜睜的把遼南府丟了。
不然她又何必用這種伎倆？
小十三顯然也察覺到了陳果兒的意思，頓時黑了臉，這是他的逆鱗。
雖然遼南府的丟失他並不負主要責任。
小十三將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拍，憤然離去。
「姑娘……」靈犀擔心的看了眼小十三的方向，又轉向陳果兒。
陳果兒則是擺了擺手，「不用管他，待會他就回來了。」
趙家已經不再是曾經的趙家，小十三這少爺脾氣也該改改了，再這麼下去遲早要吃大虧。
陳果兒能縱容他，別人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