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醫進到屋裡眉頭就是一皺,顯然很不滿意這裡的簡陋。
隨行的侍從立即拿出錦緞的褥子墊在炕上,王太醫才坐下來,侍從又跟李氏要了開水,給王太醫沏好了茶端上來。
「大家都別站著了,隨便坐吧。」陳果兒招呼其他人都坐,卻沒有一個人上炕,都規規矩矩的站在地上,恭敬的看著王太醫。
任何時代都講究階級等級,古代更是如此。王太醫曾經是宮裡的太醫,又是老前輩,這些普通的醫者在他面前自然是不敢隨便坐的。
除了陳果兒說話之外,其他人連大氣都不敢出。
「聽說你治好了腸癰?」王太醫端起茶盞吹了吹,直到溫度差不多了才輕嘬了一口,好半晌之後才微撩眼皮斜睨著陳果兒。
要不是腸癰自古就是不治之症,他實在是好奇有人竟然治好了,才不會大老遠的來這裡。可在看到陳果兒以及這裡的環境之後,王太醫心裡說不出的失望。
簡直太普通了。
普通的鄉下小丫頭。
簡陋的屋舍。
以及院子裡不時傳來的轟鳴聲以及熬糖汁的味道,都讓王太醫不堪忍受。
跟想象中仙氣飄飄的神女相差太多。
「患者在何處,可還活著?」王太醫微蹙眉頭。
之前聽李郎中說的時候,他是一萬個不信。腸癰不僅是不治之症,更是急症,所以眾多醫者們才束手無策。
在他看來患者發病除非直接將病竈割去,否則斷不可能治好,可這是連他都不敢輕易嘗試的手術,一個鄉下小丫頭就敢動手?
如果不是草菅人命,那就是妖言惑眾,總之他認為絕對是假的。
而他今天來,就是要戳穿這個謊言。
在場眾多醫者除了李郎中之外,其餘人也都用疑惑的目光看著陳果兒,跟王太醫一樣,他們也不相信。
「當然活著,還活的很好,當初患病的就是我娘。」陳果兒挑了挑眉,這個王太醫來者不善,也引起了陳果兒心裡的抵觸。
倚老賣老嗎?
眾人都嘶了聲,剛才他們都聽到了陳果兒叫一個中年婦女為娘,該不會那是繼母吧?或者她娘另有其人?
「可是剛才進來的婦人?」王太醫又問。
「回王太醫的話,正是,當初是小老兒親自給李氏把脈,確定她患的是腸癰。」李郎中趕緊走出來,親口證實。
王太醫卻根本不看李郎中,固執的盯著陳果兒,他倒要看看這個妖女有何解釋?
「沒錯。」陳果兒直視著王太醫質疑的眼神,「如果不信可以叫我娘進來,你們把脈。」
立即就有人出去把李氏叫了進來,王太醫往旁邊掃了一眼,立即有幾個醫者走過來輪流著給李氏把脈。
好半晌過後,幾個醫者都說李氏身體健康,並沒有腸癰的病症。
王太醫露出一絲瞭然,端起茶盞輕輕的掃開上面的茶葉,又是半晌過後才擡眼看著陳果兒,陰沉的臉色彷彿隨時能滴出水來。
「這你作何解釋?」王太醫目光如炬,緊緊的盯著陳果兒。
他倒要看看,這個小丫頭還怎麼狡辯?
陳果兒差點笑出聲來,「病已經好了,當然檢查不出來了,不然還叫好了嗎?」
陳果兒真好奇這個老頭是怎麼當上太醫的,靠蒙的嗎?
這就好像一個人走在路上突然腹痛如絞想如廁,等方便完了肚子自然就不疼了,難道就因為醫者想證明那個人曾經肚子疼,再把屎塞回到肚子裡?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別說陳果兒隻是一個小小的鄉下小丫頭,就算朝廷大員見到王太醫,也不敢如此說話。
她是活膩歪了嗎?
而此刻王太醫的臉色更是陰沉的可怕,狠厲的緊盯著陳果兒。
「放肆,你可知此事事關重大?」王太醫將茶盞重重放在桌上,「往小了說你這叫迷惑鄉裡,妖言惑眾,往大了說你這是蠱惑人心,造謠生事……」
「……還敢妄自稱自己為天命之女,你可知上頭還有天子?」王太醫霍然站起,雙手抱拳朝著京城的方向,「你可將聖上放在眼裡?你還想起兵造反嗎?」
屋裡眾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緊張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這帽子可太大了,自古功大不過救駕,罪不及謀反。
就算你立了再大的功勞,也不如救了皇上一命,就算犯了天大的錯,也不如篡位謀反。
王太醫這一句話就能讓陳果兒,甚至整個陳家被滿門抄斬,株連九族。
李氏嚇得臉色發白,咋就幾句話就造反了吶?快步走到陳果兒跟前將她護在身後,又驚又懼的緊盯著王太醫,一副隨時要拚命的架勢。
靜謐的房間裡突然響起清脆的笑聲,陳果兒嘴角微勾,像看弱智一樣的看著王太醫。
「皇上當然不能放在眼裡,而是放在心裡的,王太醫口口聲聲把皇上掛在嘴邊,我才要問問你是何居心?」陳果兒直視著王太醫,「你在說話之前漱口了嗎?」
王太醫被懟的臉色發紫,還從來沒有人敢跟他這麼說話,這個小丫頭簡直……
「無法無天。」王太醫暴吼了一聲,朝身後跟著的幾個隨從一揮手,「還都愣著作甚,還不將這個妖女給我拿下。」
「是。」隨行的幾個隨從立即走過來,要抓住陳果兒,這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一聲怒吼。
「俺看誰敢動?」眾人轉頭就看到陳志義眼珠子通紅的站在門口,死死的盯著王太醫,一副隨時要撲過來掐死他的架勢。陳志義大步走到陳果兒母女面前,將她們護在身後,「誰敢動俺就跟你們拼了。」
「跟他們拼了,把這幫王八蛋丟出去喂狗。」
緊接著門口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以及叫罵聲,是陳家雇來的十幾個僱工們全都堵在門口。這些人都看到王太醫他們進來,卻不知道是做什麼的。
他們吃陳果兒家的飯,賺陳果兒家的銀子,自然要向著陳果兒他們說話。這些都是莊戶人家的漢子,一個個身強體健,此刻摩拳擦掌一副隨時要把王太醫眾人丟出去的樣子。
「反了,反了,你們這是要造反啊。」王太醫也沒想到會這樣,嚇得雙股站站,卻依舊強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