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七十六章 笠州知府?
「佃涸縣令官小,」薛琰繼續道,「是沒法直接跟最上面的人聯繫和接觸,但笠州一帶的知府的官卻不小。」
爻水鎮屬於佃涸縣,佃涸縣屬於笠州一帶,笠州底下很多縣,但總共就設有一個知府管轄。
這跟大翎的設置差不多。
他們昨天就到這縣裡來了,自然知道佃涸縣是屬於笠州一帶。
「一般,」薛琰還在繼續說,「最上面的人,也就是保護傘想控制笠州一帶,都是直接控制笠州這邊的知府,笠州知府必定是保護傘的人。不存在笠州知府並不是保護傘的人的可能性。看不止佃涸縣,笠州其他縣也重稅就知道了。都在他這個知府的管轄之下,這麼大的事,百姓們都過程那樣了,他這個知府不可能一點不知道的。何況,佃涸縣令乃至底下衙役都這麼猖狂,明顯笠州一帶這邊的官員已經都爛透了,全是一夥的。那笠州一帶直接跟保護傘聯繫和接觸的人,自然就是這個知府了。」
她家薛琰都說的這麼明白了,姜月自然明白她家薛琰的意思,點點頭:「笠州知府我們是得查查,還得不僅從這知府身上知道保護傘是誰,也得從這知府身上拿到能直接指向保護傘的實質性鐵證。人都有趨利避害的心理,能當上知府,肯定有一定的心計的,也就肯定留有鐵證。隻要拿到這個,我們都不用再管了,甚至都不用找上那保護傘查什麼,直接將這個鐵證給師淵就行了。老大都落網了,底下不管是大嘍啰,還是小嘍啰,全部都能查的出來的。」
薛琰點頭,他就是這個意思。
「就是,」姜月又道,「知府不在佃涸縣,在笠州府衙,雖然離的也不算遠,可查需要時間,而且明天我們不僅要回石頭村付工錢,還要回大翎,時間上是來不及了,隻能等下次來大忱的時候再查了。」
「是隻能等下次再查了。」薛琰又點頭。
又在縣裡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在客棧吃過早飯,薛琰就趕著馬車,帶著他家月寶回石頭村。
馬車依舊趕的很慢。
一路上,路兩邊,包括一些樹上,他們都看到了張貼了他們的尋人啟事。
回到石頭村的時候,午時剛過,村裡問他們吃飯沒有,他們雖然其實沒吃,但卻說吃了。
石頭村的人的臉色都更好了些,顯然是喝了倒有空間裡的水的井水的緣故,隻是石頭村的人並不知道,還以為他們是更有盼頭了,吃的也比以前好,沒再餓過肚子,所以精神頭也就比以前足了,身體也多少比以前好了。
直到酉時的時候,
也是太陽下山的時候,那被雇的四十五人才被馬車陸續給送回來。
忙了三天,佃涸縣內能張貼尋人啟事、還顯眼的地方,包括一些村裡,都被張貼上了尋人啟事,也給行人發了尋人啟事,那幾萬張尋人啟事也都或貼或發完了,拿出來的麵粉也都用完了,佃涸縣內的人基本上都知道石頭村有個薛家,在找人,但又搞不清楚到底在找誰。
姜月和薛琰先給被雇的馬車結工錢,之前隻付了定金,也就是隻付了一部分,這結清了,人家也好早點回去。
然後才給那被雇的四十五人,以及煮漿糊的兩個嬸娘結了工錢。
他們這次從縣裡回來,跟一些小攤販換了不少銅錢。
也給張大竹和張壽壽付了工錢,多虧了張大竹和張壽壽幫忙,他們就算去了縣裡,也不用操心被雇的馬車來運漿糊去給那四十五人張貼尋人啟事,以及尋人啟事不夠,馬車也得回來幫著拿的事。
張大竹和張壽壽自然不要,姜月和薛琰就說他們要不要,馬車就不拜託他們顧著了,張大竹和張壽壽這才忙接了工錢。
然後姜月才說:「我們又得回家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馬車就勞煩你們還幫著顧著了,這裡有些錢,你們拿著,是給馬買草料的,草料要是不夠了,就得你們幫著去鎮上買一些回來了。我們不在的日子,你們要是去哪,還有村裡人要是去哪,都可以用這輛馬車,會快不少。」
「好好好,你們放心去吧,」張大竹一邊接了給馬買草料的錢,一邊忙道,「我和壽壽一定幫你們將馬車顧好的,這屋子我們也會給你們顧好,等著你們再回來。」
不管是張大竹還是張壽壽都特別高興,因為還能再見到恩人。
「好。」姜月和薛琰都點了點頭,隨即又都道了謝,然後,才出了石頭村。
隻走了幾步,就沒見四周有人了,姜月這才帶薛琰進了空間,回了大翎。
大翎已經是大年初二夜深了,還能聽見二哥薛二虎他們在堂屋打牌的聲音,不過估計是怕吵到家裡人,打牌聲小了很多,姜月和薛琰也沒出房間去看什麼,隻是簡單的洗漱了一下,便睡下了。
也是在姜月和薛琰睡覺的時候,大忱,不知不覺就已經到了六月初四。
帝都。
徹親王府。
徹親王——師徹,正好閑著無事,便想進宮,找他皇兄師淵好好敘一敘,雖然平時也總是跟皇兄見面,但都是談及國家大事,尤其是國庫的事,因他掌管國庫,今兒也是百官休沐,他自然也休沐,才難得這麼閑。
他也就剛從正院走出來,都沒出親王府,便見管家領著來寶錢莊的東家來了,說有事稟告。
來寶錢莊的東家說是錢莊的東家,其實並不是,隻是所有來寶錢莊的管理者,而實際擁有者,也不是他徹親王,而是大忱國庫。
隻是這個事,並沒有幾個人知曉。
當初他跟他皇兄提議拿國庫的銀子開錢莊時,他皇兄也覺得是個開源的好點子,就同意了。
想國庫一直充盈,自然是開源節流。
節流他已經做了很多舉措了,都是明面上的,至於開源的話,大部分舉措也是明面上的,隻有這錢莊,沒有明面上。
因為以往還沒有君王這麼做,其實多少是有些冒險的,為了安臣子的心,也為了安百姓的心,才暗暗的開了錢莊。
如今來寶錢莊幾乎遍布大忱,發展的那麼好,為國庫帶來了那麼多的收入,可見這開源的舉措一點沒錯。
遲早,這一切會擺在檯面上的,讓大家知道,來寶錢莊是國庫開的。
也就是背後的靠山其實是大忱帝王。
到時候,那些不長眼想打來寶錢莊主意的,就知道他們到底犯了什麼樣的大錯了。
來寶錢莊的東家一看見他們相貌清秀的徹王爺,便忙行禮。
師徹問道:「什麼事?」
東家道:「是笠州一帶佃涸縣爻水鎮上的錢莊出了件特別奇怪的事,特來稟告給王爺知曉。」
師徹一聽,頓時來了興:「特別奇怪?快說來聽聽。」
東家這才道:「那裡的掌櫃上報說,有對姓軒轅的年輕夫妻,在那裡用五千兩黃金,兌換走了五萬兩銀票,而黃金上也沒有刻字樣,也不知道是哪裡造的,但抱著,能收就收,也好過流到其他錢莊,那裡的掌櫃便還是給換了。」
有五千兩黃金,他不驚訝,畢竟大忱有錢人還是有不少人的。
但黃金上沒有刻字,這就有問題了……
「查了嗎?」師徹問道。
「當時掌櫃便派人跟上去了,但跟丟了。」東家說道。「不過聽那裡的掌櫃的說,他在爻水鎮有些年頭了,並不曾聽過有姓軒轅的大戶人家,軒轅應該是假姓。」
師徹笑道:「人家用來路不明的黃金兌換銀子,怎麼可能用真姓。行了,既然跟丟了就丟了吧,左右黃金也沒流到其他錢莊,隻要在我們來寶錢莊,我們再錢生錢,也就能有更多的錢入國庫,皇兄也就能有更多的錢用在民身上,我們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東家忙道:「皇上仁慈。王爺仁慈。」
一出徹親王府,師徹便進了宮。
宮裡,長相俊美、舉止卻極其斯文的帝王師淵正在寢殿前陪著他大皇子二皇子和小公主玩耍,也是難得的閑暇時光。
大皇子九歲,二皇子七歲,小公主四歲,都是拓跋皇後所生。
拓跋皇後極其賢良。
後宮也就一位皇後,並沒有其他妃子。
當初師淵還是太子的時候,東宮後院也就一位太子妃,就是拓跋氏。
此刻拓跋氏也在,溫柔的看著她的夫君和孩子們。
當初她的夫君還是太子時,並不受寵,還隨時可能會被廢,先帝將當時隻是小官之女的她許配給他,更是提醒百官她的夫君遲早會被廢,但既然嫁給了她夫君,她夫君就是她的天,不管她夫君如何,她都會對她夫君好,哪知道,嫁給她夫君後,她才知道她夫君多好,並不像外面傳言那樣的一點太子的德行都沒有,而且夫君也對她特別好。
甚至妾都沒有一個。
甚至當上皇帝了,也隻有她一人。
成親十年,夫妻倆一直相敬如賓,從未有過一句爭吵。
夫君也將她保護的很好,孩子們也被保護的很好,哪怕皇宮外都亂了套了,她和孩子們都一點事沒有,甚至都沒受到一點驚嚇。
她當姑娘時,就盼著能有這樣一個如意郎君,沒想到還真實現了。
師徹見他皇兄一家五口這麼溫馨,皇兄和皇嫂又恩愛,他自是羨慕,但還是快步走了過去。
「皇兄,皇嫂。」
「你來了。」師淵站直身,笑道。
「皇叔!皇叔!」大皇子、二皇子、小公主都立刻跑了過去,要掛在師徹這個皇叔身上。
師徹就彎腰抱了抱他們,又逗了逗。
拓跋皇後溫柔的笑道:「你皇兄方才還念叨你呢,說要不要召你進宮一塊吃個飯,又怕這難得休沐時光,你想自己清閑一下。」
師徹將小公主抱起來,讓小公主坐在他手臂上,才笑道:「皇兄什麼都好,就是太顧著我們這些親人的感受了。」
「是啊。」拓跋皇後難得附和。
師淵笑道:「我知道了,以後不顧你們了。」
師徹笑道:「皇兄你每次都這麼說,可哪次做到了?皇兄,你是大忱的皇上,我覺得,你最好還是將你自己放在第一位。哪有皇帝從不將自己放在第一位,而是將我們這些親人放在第一位的。」
師淵隻是笑,並沒說什麼。
又在寢殿前說了會話,才進寢殿。
拓拔皇後帶著孩子們在寢殿裡玩,師淵和師徹兩兄弟則在窗下炕上對弈。
師淵執白子,師徹執黑子。
想到他出門被稟告的那個事,師徹一邊往棋盤上下了一顆黑子,一邊笑道:「對了,皇兄,我出門來這的時候,聽到錢莊的東家稟告,說有一對姓軒轅的年輕夫妻,在笠州一帶佃涸縣爻水鎮的來寶錢莊裡用五千兩黃金兌換走了五萬兩銀子走了,而那些黃金上,並沒有刻任何字樣,顯然來歷不明,當時掌櫃也派人跟了,不過跟丟了,而顯然,軒轅這個姓肯定是假的。」
「軒轅……」師淵聽著這個姓,神色一時間有些恍惚,還不由地喃喃出聲。上輩子,他效忠的兩任帝王便姓軒轅……他最後還死在了一個姓軒轅的帝王手裡,喝下了那杯賜給他的毒酒……
「皇兄?皇兄?」師徹連叫兩聲,都得不到他皇兄的回應,才伸手,輕輕推了推:「皇兄,你怎麼了?」
師淵這才回過神來,笑道:「無事。」
看看他這輩子的弟弟,又看看他這輩子的妻兒,上輩子他是沒有弟弟的,也沒有妻兒……
但上輩子,他家裡的人,他誰都沒保護好,但這輩子,他家裡的人,他都保護好了。
隻是,這輩子的家人,都不是上輩子的家人了。
他經常還會夢到上輩子的家人,然後驚醒,然後一坐就是一整夜。他上輩子的那些家人,是否也能跟他一樣幸運,重生在另一個世界、另一個人身上,然後過的好好的呢……
*
大翎。
大年初三,早上,姜月他們去了四叔薛大貴家吃飯,中午,上大姑薛大喜家走親戚,也就是吃飯。
因晚上是到小姑家吃飯,小姑家不在槐樹村,而是在平安鎮另一邊,所以,下午申時二刻的時候,大家就一塊往小姑家去。
自然要路過平安鎮。
姜月和薛琰找了個借口,在平安鎮逗留了一會,從平安鎮上的糧食倉庫,拿走了很多麵粉裝進空間裡。
這些麵粉自然是供在大忱張貼尋人啟事用的,在哪裡張貼和發尋人啟事,便在哪裡僱人煮成漿糊張貼就是了。
在小姑家吃過晚飯,因路有點遠,就沒在小姑家打牌了,直接回家了。
不然回家也太晚了。
孩子們哪撐得住那麼晚還不睡覺。
孩子們坐的馬車趕的快一點,所以,回到家的時候,要比姜月坐的馬車早很多。姜月因懷孕,坐的馬車又被薛琰趕的很慢,直到亥時四刻才回到家。李荷花和薛柏跟她一輛馬車,也是這時候才回到家的。
簡單的洗洗過後,也子時了。
都這麼晚了,今晚姜月就不打算去大忱了,而是跟薛琰說:「指向保護傘的實質性的鐵證……那麼重要的東西,笠州知府肯定藏的很好,並不是我們那麼輕易就能找到的,那我們想拿到這個鐵證,幾天工夫不一定行,估計十天半月甚至更長時間都有可能,而每次打開黑門,都在石頭村不遠處,來回也麻煩,我們最好是下次能在大忱呆個十天或者半個月的樣子。」
頓了頓,又道:「我們現在雖然因為過年,不好離開家一兩天,但離開家半天,還是可以的。這樣也能在大忱呆個半個月。正好,明天晚上我們家不到誰家吃飯,會歇一頓,到時我們回房早一點,去大忱,呆到大翎天快亮的時候才回來。」
薛琰道:「這樣的確是能在大忱呆大概半個月的樣子,但天快亮才回來,你就沒有什麼休息時間了。」
他家月寶懷著孩子呢,他多少自然有些顧及。
雖然大夫和醫生都說他家月寶也不能睡那麼長時間,但也不能少眠、缺覺。
姜月道:「我在大忱多睡一下就行了。」
薛琰這才答應了:「嗯。」
翌日,大年初四,晚上,姜月和薛琰是回房間早了許多,酉時七刻就回房間了,家裡人以為他們是今天犯困的早,也沒有人來打擾。
姜月和薛琰自然就順勢熄了燈,進了空間。
但也沒急著打開黑門,而是先打開了白門,到白門外不遠處的工棚裡拿尋人啟事。
他們本來就是打算一邊解決這邊重稅的事情,一邊找人的。
基地列印室已經幫著複印了很多份尋人啟事,已經由客機幫著運到了工棚裡,裝滿了兩個工棚房間。
姜月直接將兩個房間裡的尋人啟事都裝進空間裡,這麼多尋人啟事,暫時挺長一段時間肯定是夠了,以後要不是夠再說,就沒讓基地繼續幫著複印了,免得到時候人已經找到了,還有大量尋人啟事在手裡。
尋人啟事有了,麵粉昨天也裝進空間了,其他的東西,多少也在這兩天準備了一些放在空間裡,反正是什麼都準備好了,可以去大忱了。
薛琰這才打開黑門,兩人一塊又來了大忱。
兩人隻隨便遠望了一下,便見這裡早稻已經收割上來了,晚稻秧也已經插下去了,看田裡的長勢,大忱現在大概七月中下旬的樣子。
其實按大翎一天大忱一個月的來推,其實也能推出現在是七月中下旬。
估計遠處那他們能看見的田就是石頭村的,長勢還是很喜人的,跟之前種的早稻完全不同,顯然是用的她從空間裡拿出來的晚稻種。
姜月和薛琰還沒走進石頭村,便見石頭村的人在曬稻穀,稻穀其實已經曬的挺乾的了,但還在曬。
正好陶振從他大哥家出來,一眼就望到了姜月和薛琰,隨即忙過來,拱手:「薛公子、姜夫人。」
姜月和薛琰也拱手,回了禮。
「之前以為二位在這落了腳,就算回家了,也很快能又來村裡,沒想到,你們這一回家,竟快兩個月才又見到你們。」陶振笑道。
末了,又補了一句:「今兒七月十九。」
姜月和薛琰對視一眼。這陶振還真是聰明人,不管看破沒看破,都不追問什麼,甚至還能直接告訴他們想知道的。
「真是多虧了你們給的晚稻種子,看我們田裡那稻子,長的多好啊。」陶振又忙指著遠處道。
姜月和薛琰皆順著陶振手指的方向,又往遠處那田裡看了眼,然後,才由姜月問道:「你們早稻收成怎麼樣?夠交稅嗎?」
陶振搖頭道:「早稻收成跟以往一樣,不怎麼好,也就不怎麼夠交稅。」隨即又笑了起來,「好在這幾個月靠賣菜,村裡大家多少掙了些,拿出一點賣菜得來的錢,也就夠了。還剩下的錢,也夠我們度日的。比以前好太多了。而且晚稻現在長勢這麼好,到時候收成應該可以,我們的生活反正是不成問題。」
姜月點點頭。
薛琰也點點頭。
「那你們這早稻收上來了,什麼時候交稅?」姜月問道。
陶振:「稻穀不夠幹,官府是不收的,所以,官府規定了,七月底,也就是二十九三十的樣子,那時候稻穀肯定都被我們曬乾了,官府就會收了,我們村每年都是這兩天交早稻的稅,其他村也是從這月底開始,但具體什麼日子,各村有的相同,有的不同。聽縣衙說,是怕所有村集中在一塊交稅,縣衙負責收稅的人忙不過來。」
姜月這才說:「早稻你們別留種子,改日我和我相公會給你們早稻種留著明年種。」
陶振也覺得是他們村的種子有問題,像是別的村,有的村就收成比石頭村好不少,隻見陶振忙鄭重的更是一拱手,極其感動道:「真是多謝你們了。」
頓了頓,還是忍不住的又說了句:「我知道你們不要我們報答什麼,但若是有需要我陶振,乃至石頭村的任何人幫忙的地方,請二位一定要說。」
「好。」姜月和薛琰都點點頭。知道他們這樣說,不管是陶振,還是石頭村裡的其他人,心裡多少會覺得過意得去一點。
不然會更覺得過意不去。
又說了會話,陶振才回家去了,姜月和薛琰這才繼續朝前走,每遇到一個村裡人都跟他們打招呼,並上來說幾句。
一路就這麼來到張大竹家門口,張大竹和張壽壽已經將早稻穀曬到稻場去了,此刻正在屋後,給馬喂草料。
父子倆的說笑聲都傳到前面來了,姜月和薛琰也不用問誰,便知道張大竹和張壽壽在哪。
「爹,看這馬多壯啊,薛公子和姜夫人當時肯定花了很多錢買的。」張壽壽一邊給馬槽裡又倒滿水,一邊哼哧哼哧的高興的跟他爹說道。
這麼金貴的東西竟然是他和他爹在幫著顧著,他自豪!
張大竹也很自豪,摸著馬就跟摸他兒子一樣,「這還用說麼,我一看見這馬就跟看到了很多錢一樣。不過,這都快兩個月了,薛公子和姜夫人怎麼還沒回來啊。應該快來了吧。上次也是快兩個月我們才又見到他們。」
「不知道啊,」張壽壽說道,「我們又不知道他們家在哪,不然可以去——」問問。
但張壽壽話還未說完,就見姜月和薛琰通過旁邊的小路也來了屋後,他登時就朝他爹叫了起來:「爹爹爹,是薛公子和姜夫人!」
「啊,你們真又來了啊!」張大竹這才發現,「哈哈,我算是知道了,以後每次快兩個月的時候,都能見到你們!」
薛琰笑道:「隻是恰巧。連我們自己也說不準什麼時候能來。」
「沒事沒事,我也是隨便猜猜的。」張大竹呵呵笑道。「你們這剛來,就來了這後面,是要用馬車嗎?」
「嗯。」姜月和薛琰都點頭。
張大竹立刻喊道:「壽壽,快去將木車拉過來套上!」
「欸!」張壽壽長手長腳,一下就跑過去了。木車其實就在不遠處的地方放在,也沒一會便被拉了過來。
薛琰和姜月自然也一塊套著馬車。
套馬車的時候,姜月說道:「我和我相公要去府城,大概半個月的樣子才能回來。」
「哦哦。」張大竹和張壽壽都連連點頭,手上動作卻不停。
略微遲疑了一下,姜月還是叮囑了句:「若官府要收稅,你們千萬別跟官府起衝突。」
石頭村沒一個人有背景,一旦跟官府起衝突,她和她家薛琰又不能總是呆在石頭村,吃虧的自然是石頭村的人。
而隻要從知府那找到鐵證,笠州一帶重稅的事就會很快得到解決。
既然能解決,那現在也就用不著跟官府起什麼衝突而讓自己吃虧。
「之前那麼窮,都要沒吃的了,都沒跟官府起衝突,現在就算交了稅,也能活下去,日子還可以,我們不會跟官府起什麼衝突的。」張大竹樂呵呵。「你們也放心,我也會管好壽壽的,村裡就壽壽最衝動了,做什麼事都不過腦子的,這要不是我拉著,去年收稅的時候他就跟收稅的衙役幹起來了。」
張壽壽就有些委屈了,哼哧哼哧的:「去年是他們太過分了,我們都沒收多少糧食,還將我們的糧食都拉走了,我們都要沒吃的了,也沒錢買吃的,會餓死的。」
「所以啊,」張大竹立刻接話,「現在我們都不會餓死了,何況好死不如賴活著,能活下去幹嘛跟那些人拚命。」
「爹,你說的好對啊。」張壽壽一臉崇拜。「那那些人再來收稅,我就不想著跟人家打架了。」
「好兒子,好兒子。」兒子受教,張大竹高興極了。
姜月本來其實就是覺得張壽壽個性衝動,最可能跟收稅的衙役起衝突,現在張壽壽都沒那個心了,她自然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薛琰也一樣。
套好馬車,薛琰就扶著姜月上了馬車,然後,由他來駕馬車,張大竹和張壽壽非要將他們送到村口。
笠州一帶的府城可比佃涸縣離石頭村遠多了,加上馬車又顧及著姜月懷孕而趕的慢,直到晚上,才抵達府城。
也就沒去什麼府衙附近找客棧住下了,直接就近找了家客棧先住下。
薛琰讓姜月先睡下,然後他跟客棧掌櫃的打聽府衙具體在府城哪個方位,又打聽在府城租個院落是找誰,那誰又具體在府城哪個地方,以及僱人雇馬車這些,又是在府城找誰……等等事情。
這在府城要待十幾天,租個院落就他和他家月寶住著,到時候拿麵粉和尋人啟事出來,自然方便許多。
重稅要解決,人也要找的。
打聽好這些後,第二天,在客棧吃過早飯,姜月和薛琰便先租了個當天就能住進去的院落,從客棧搬去了那個院落。
然後才拿出很多尋人啟事和麵粉,放在院落的某間屋子裡。
隨即他們才去僱人雇馬車。
都不等第二天了,當天下午,被雇的人有的負責將麵粉煮成漿糊,有的負責在笠州一帶包括府城在內,但除佃涸縣外到處張貼和發尋人啟事,被雇的馬車自然是負責接送這些。
因姜月和薛琰提前說好了,會隨機隨時抽查,若是有敷衍的,比如根本沒好好張貼和發尋人啟事的,就不會給工錢,所以,這些被雇的人和馬車的車夫生怕自己一天白乾,抽查到自己身上,自然不敢敷衍一分。
很快,又到了晚上。
這都租了院落了,也搬了進來,今晚肯定是在院落裡住的。
而這院落自然離府衙不是很遠。
加上這院落周圍街道都還挺繁華的,所以,租下這個院落,自然並不便宜。
昨晚就到府城了,又經過了一個白天,姜月和薛琰多少對這個府衙有些熟悉了。
知道笠州知府叫範澗溪。
也知道這個知府在府城風評很是不錯,街頭巷尾都說他勤政愛民,出入都極其簡樸。
還說他有時候被一些百姓在路上攔下了,跟他哭訴重稅的事情,他不僅沒責怪百姓,也掉著眼淚,極其感同身受,想幫忙,但聖旨難違,他也實在解決不了,反正百姓沒一個怪他的。
姜月和薛琰都覺得範澗溪比佃涸縣令高明許多,不像佃涸縣令,大家隻是當面不說什麼,私下卻嚼著舌根。
縣衙之前薛琰就夜探過,這次來了府城,又是查知府,知府就住在府衙裡,這府衙自然也要夜探看看。
這晚,又是讓姜月先睡,薛琰便去了府衙。
自然又是一身夜行衣。
府衙值班的衙役是比縣衙多一點,但對薛琰來說,也就那樣,他還是輕而易舉便進了府衙,沒被誰發現。
鐵證肯定被知府藏起來了,畢竟那是知府的護身符,所以,今晚來,薛琰並不指望能找到什麼鐵證,隻想查一下範澗溪平日裡辦公的地方有沒有什麼蛛絲馬跡,讓他能知道保護傘是誰。
於是,薛琰自然潛進了範澗溪平日裡辦公的地方。
但這範澗溪跟老狐狸一樣,辦公的地方,除了一些公文,根本用不著藏的東西,其他的,什麼也沒有。
也就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
沒在辦公的地方有一點收穫,薛琰便在府衙前院的其他房間裡看了看,也沒有什麼收穫。
府衙也有庫房,他也偷偷進去查看了,就也有佃涸縣的稅收記錄,但卻是總記錄,跟佃涸縣衙明面上也放在庫房裡裡的總記錄一緻,雖說還是不知道保護傘是誰,但卻很明顯,更是說明範澗溪跟佃涸縣令他們是一丘之貉。
又到府衙後院,也就是範澗溪這個知府和其家眷住的地方看了看。
因為夜深,除了當值守夜的,其他人都睡了。
雖然有守夜的,但是可以看出,除了衙役身著衙役專有的服裝外,像是丫鬟僕從,都衣著極其的簡樸。
有人的房間薛琰並沒有貿然進去查看,隻查看了一些無人的房間,尤其是大廳,那些房間的布置也很是簡樸,像是茶具等東西,都是很普通甚至偏差的那種,也難怪外面的百姓那麼深信範澗溪清正廉明。
然後薛琰才回了租的院落。
換下夜行衣,又簡單了的洗了洗,才回他和他家月寶在這院落裡住的房間。
這個院落就他和他家月寶,沒有別人,做什麼是要方便許多。
姜月本來睡著了,直到聽到聲響,她才睜開眼,知道是她家薛琰回來了,她也沒有起身,而是知道她家薛琰來了房間,也到了床上,摟著她,她才問:「怎麼樣?」
薛琰搖搖頭,又嘆一口氣,表示什麼也沒查到。
姜月便知道範澗溪是隻老狐狸了。不然她家薛琰出去那麼久,不可能一點蛛絲馬跡也沒被他發現的。
接下來的日子,因姜月懷孕,薛琰都盡量不讓她坐馬車,而是多休息,而薛琰自己就比較忙了,白天要騎馬隨機抽查一處或者兩處,乃至三處的地方,看看那些被雇的人有沒有好好幫著張貼和發尋人啟事,晚上則仍夜探著府衙。
而且,不是夜深去夜探了,而是天黑了就去,看看能不能聽到什麼。
但一連十天,竟然仍然沒有一點蛛絲馬跡。
狡猾到這種程度,還是少見的。
這日,大忱八月初一,眼看再過兩天,他們這次就在大忱呆了有半個月,到時候就要回大翎了,竟然還毫無所獲,姜月沉思了一下,才道:「算了,我們還是別這樣查了,是不會有結果的,還是將人都打暈,我們好好在府衙查一下,順便搜一下範澗溪的身,看看有沒有什麼。照理說,當事人身上,應該有什麼的。範澗溪那麼狡猾,肯定更會留保護傘的一些鐵證給自己當護身符,而這些天,範澗溪也沒去過別處,基本上不是在府衙前院,就是在府衙後院,我們不是也跟人打聽了,不是都說範澗溪這個知府真的很勤政,基本都在府衙嗎,我覺得,他手中的鐵證,肯定就在府衙內。隻是得仔仔細細,不怕鬧出動靜的找。這就得將人打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