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下山的路上，陳凡的目光撇了一眼車内後視鏡。

　　白青瓷坐在後排，雙手放在腿上，儀态猶如古代名門大家閨秀。

　　就是車内氣氛有點尴尬。

　　陳凡估摸着要是自己不主動開口，估計對方永遠都不會開口。

　　沉吟一番，陳凡幹咳一聲。

　　“那個……上次不好意思了，冒失了，不該帶你去喝酒。”

　　這話一出，原本坐在後排的白青瓷身體一晃，白皙的臉蛋立馬浮上了一抹紅暈。

　　陳凡敏銳地捕捉到這一幕，嘴角微微一翹。

　　起碼證實了一點，白青瓷有雙重人格疾，每當犯病的時候，十幾歲的小太妹人格是沒有記憶的，不知道主人格說過的話做過的事。

　　但是主人格其實是有記憶的，清楚地記得自己在犯病的時候說過什麼做過什麼。

　　否則，白青瓷不會在聽了陳凡的話之後立馬臉紅尴尬。

　　陳凡立馬轉移話題，“白小姐，你想好去什麼地方了嗎？”

　　白青瓷的臉上似乎出現了一絲扭捏，似乎欲言又止。

　　“怎麼了？”陳凡疑惑地扭頭看過來。

　　白青瓷遲疑了一下，“我……你……上次說過我沒有為自己活過，要嘗試叛逆……”

　　“我……我想繼續上次的話題，想為自己活一次。”

　　一口氣說完這麼多話，白青瓷害羞的小臉蛋都紅了。明顯以她的性格，說出這番話，很需要勇氣。

　　嘎！

　　汽車緩緩停在路邊。

　　陳凡詫異地扭頭看過來。

　　“你的意思是……”

　　白青瓷擡起頭，直視陳凡的眼睛，再次鼓足勇氣。

　　“雖然家裡一直瞞着我，但是我對我自己的身體很了解。”

　　“該嘗試的方法都試過了，這麼多年，估計沒什麼戲了。”

　　“照這樣下去，能活多久……我很清楚，家裡也很清楚……”

　　“活了二十多年，一直生活在痛苦中，我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雖然不知道還剩下多久，但是……我希望在剩下的日子裡，為自己活一把。”

　　陳凡注視着白青瓷，沉默了幾秒，開口問道。

　　“你想怎麼活？”

　　“像你說的，嘗試沒嘗試過的事情，體驗從未體驗過的生活。”

　　陳凡：“為什麼選我？”

　　白青瓷：“我覺得你是個好人。”

　　陳凡苦笑：“這就給我發好人卡了？”

　　白青瓷羞惱：“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見過不少男人，但是每個男人看到我的第一眼，我都能從他們的眼中看到欲望。”

　　“你不一樣。你第一眼看到我的時候，神色很平靜。”

　　陳凡笑道：“可能是我掩藏得比較深呢？”

　　白青瓷被逗笑：“别小瞧了我這雙眼睛。我看人向來很準。”

　　“你當時看我的眼神除了平靜，還有一種很淡然的感覺。”

　　“包括後面，你知道了我雙腿不能站起來的秘密，依舊沒有任何同情或是遺憾的神情，所以，我知道你是個好人。”

　　陳凡笑着點點頭：“好吧。謝謝你的誇獎。”

　　“就因為你覺得我是個好人，所以你就打算把自己的命運交到我的手上？”

　　白青瓷沉默兩秒。

　　“其實再來之前，我就知道我家裡的意思了。”

　　“我不知道我姐有沒有跟你提過。家裡想要為我招婿，想要讓我嫁人……”

　　“你就是他們選擇的目标！”

　　陳凡讪讪：“不瞞你說，這個……我也是上次剛聽你姐提過。”

　　白青瓷紅着臉點點頭：“我們可以做個交易。”

　　“你帶我體驗我想過的生活，我幫你擺脫我家裡的糾纏。”

　　“如何？”

　　陳凡眼神微微一亮。

　　“你真的能說服家裡？”

　　白青瓷淡淡道：“我都這樣了，再嫁人，也不會得到幸福，既然如此，何必再害了人家。”

　　聽了這話，陳凡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他能感受得到，這女人心中濃濃的悲觀情緒。

　　也許，她對自己的生命也不抱希望了。

　　“好。我答應你。”

　　陳凡笑了。

　　“這筆交易就這麼說定了。”

　　“白小姐，接下來你打算去哪？”

　　“要不先帶你找個地方去吃飯？”

　　白青瓷搖搖頭：“沒用的。吃不下就是吃不下。”

　　“那……你想去哪？”

　　白青瓷想了想，“能給我說說你的故事嗎？我想多了解一下。”

　　“我的故事？”陳凡有些意外：“哪方面的？”

　　“自然是從小到大，我想知道一個正常人的人生是如何成長的。”

　　“這樣啊。那沒問題。”

　　“不過我的故事比較無聊，你得做好準備。”

　　白青瓷輕聲道：“在無聊的人生，都比我的人生精彩。”

　　陳凡重新啟動車子，緩緩行駛在馬路上。

　　一邊開車一邊開始講自己的故事。

　　從小時候的農村開始，小時候家裡窮，吃不上好東西，所以陳凡小時候很瘦……

　　見白青瓷似乎對窮人的生活很好奇，陳凡便多講了一些農村的事情。

　　之後便是上學，初中，高中，直到高考跟女朋友蘇若初告白。

　　“我可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結果第一次表白就被拒絕了。”

　　白青瓷坐在後排，靜靜地看着陳凡。

　　他一邊開車一邊滔滔不絕地說着，透過側臉可以看出，陳凡說起跟女朋友的事情時，滿臉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後來高考我考得不錯，填報志願的時候故意選了跟她同一所學校……”

　　“暑假之後，我倆就一塊來雲海大學報道了。”

　　說到這裡，陳凡的眼神突然一亮。

　　“對了。我帶你去個地方。”

　　十幾分鐘後，陳凡把車開進了雲海大學。

　　在校園裡把車停好，然後從後備箱拿出輪椅，這才開門将白青瓷給抱了出來。

　　白青瓷好奇地看着周圍的一切。

　　“這是哪裡？”

　　“雲海大學。我跟女朋友上大學的地方。”

　　“啊？”

　　白青瓷有些意外，“你帶我來這裡幹嘛？”

　　“你不是想看看跟你同齡的人是如何生活的嗎？這裡最合适了。”

　　陳凡推着輪椅緩緩走在校園裡。

　　“那便是相思湖，一到晚上就有很多情侶偷偷在那邊約會。”

　　“上大學那會兒，我們寝室幾個哥們閑得無聊，有時候會偷偷跑到這裡來，躲在竹林裡看小情侶親嘴……”

　　白青瓷：“……”

　　陳凡連忙解釋道：“别看我啊。我可沒做過。真是我們寝室的幾個家夥。”

　　白青瓷收回視線，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跟我說說你在大學裡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