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坐了下來，拉起沈茉染的手，眼裡突然湧出淚水，很愧疚的說道：「嫂子，想起我之前讓人把你關在小黑屋，我就後悔的要死。

　　你一個病人，我怎麼能那麼對待你，我真的很不是人。

　　每每思及此，我都夜不能寐。

　　嫂子，你大人有大量，千萬不要和我一般見識。

　　我現在很認真地在學做飯，就是希望能夠更好的照顧你。

　　希望你看在我誠心的份上，不要記恨我了。」

　　沈茉染猛地將手抽回，「沒事的話，你下去吧！」

　　李語涔果然如同虔誠的下人一般，恭敬起身，轉身離開。

　　她一離開，沈茉染就拿出手機，找出產後抑鬱綜合量表，開始自我測試。

　　不測試，她還覺得自己是個正常人，但是測試完，她覺得自己至少重度抑鬱。

　　她放下湯匙，慢慢躺回床上。

　　閉目遐思間，她覺得有人在看她。

　　她坐起來，看了看門外，根本沒有人。

　　她又躺了下去，聽到樓下穆管家的聲音。

　　她倏然起身，走下樓來，來到穆管家面前，「穆姐姐，是誰讓你把李穎辭退的？」

　　穆管家一聽，淡淡笑了，「少夫人，她做事不盡心，我根據南公館傭人管理條例，將她辭了。」

　　「辭退之前為何不跟我商量一下？」沈茉染話語裡有些惱怒。

　　穆管家還是那樣笑著，「這樣小的事，少夫人之前是不管的，所以這一次，我也沒有提前和您商量。

　　是我的錯，下一次，一定提前和您說。」

　　之前不管，現在要管，沈茉染也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多事。

　　她摸了摸自己的頭。

　　多愁善感，不信任人，頭疼……

　　這每一個癥狀，都指向……

　　她有病了，還不輕。

　　沈茉染轉身奔跑著上了樓，旋即關上了房門。

　　她想和南宮丞打電話，但最後卻執拗的將頭扭向一邊。

　　沒有南宮丞的同意，穆管家不會突然辭退人。

　　這就說明，在南宮丞心裡，她就是一個病人。

　　她隻覺得頭疼欲裂，愈發覺得自己有病。

　　產後抑鬱，她不是沒有經歷過，生下沈衡和柒柒不久，她就得了產後抑鬱。

　　在那段時間，她害怕自己傷害孩子，大部分時間都讓王桂蘭照看他們。

　　但這一次，她覺得自己正常，怎麼會突然又病了？

　　她躺在床上，在自責和愧疚中慢慢睡著了。

　　再醒來時，還是在床上，隻不過李語涔坐在旁邊。

　　她就那樣看著她，一雙明媚的眸子裡全是沈茉染的影子。

　　沈茉染駭得一驚，倏然起身，「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我過來有一段時間了？」

　　她將頭歪在南宮丞的枕頭上，慢慢貼了上去。

　　沈茉染指著門口，喊了一聲，「出去。」

　　李語涔慢慢起身，嘟著小嘴，眼裡冒出淚花，「嫂子，您不要這樣子。」

　　她起來的時候，溫軟小手從南宮丞的枕頭上滑過，深情款款，很是流連。

　　沈茉染看了，冷冷說道：「不要碰我老公的東西，他有潔癖。」

　　李語涔淡淡一笑，裝出一副剛剛發現的樣子，「嫂子，不好意思，我和丞丞哥都大了哈，應該保持距離。」

　　沈茉染就要衝口而出，你是故意的吧，你怎麼會不知道。

　　但這句話又被她僅存的理智壓了下去。

　　她憤憤的看著李語涔，「你怎麼還不走，打算一直留在南公館？」

　　「丞丞哥讓我留下來照顧你，你沒有恢復正常，我哪裡敢走！」

　　沈茉染被她一句話噎住。

　　李語涔突然拉住她的手，「嫂子，我不小心說出來的，你可不能去丞丞哥那兒告我的狀。

　　否則的話，他又該像上一次那樣，不理我了。」

　　沈茉染甩開她的手，「你說我產後抑鬱，我反倒覺得你瘋了。」

　　李語涔暗暗吐了一口氣，站起身，「隨你怎麼說吧，說我瘋了也行，傻了也罷。

　　我是不會和一個病人計較的。」

　　她的灑脫和淡然，讓沈茉染更加深刻的意識到自己的問題。

　　李語涔離開不久，沈茉染也起身走出房間，站在過道裡的窗口前，手扶住欄杆，遠眺前方。

　　就站了那麼一小會兒，前後有好幾個傭人過來。

　　都是拿著異樣的眼神看著她，隨後默默走開。

　　在他們走開之後，穆管家過來了，她恭敬地站著，「少夫人，在看什麼呢？」

　　沈茉染淡回眸，「沒看什麼，覺得屋裡悶得慌，站在這兒透透氣。」

　　穆管家點頭，又過了一會兒，她開口道：「少夫人，花房裡的水仙花開了，您要不要過去看一下？」

　　沈茉染搖了搖頭，「這個時辰花房陽光正烈，會更悶。」

　　有人叫，穆管家和沈茉染知會一聲，便離開了。

　　又過了一會兒，新來的育嬰師過來，她自我介紹道：「少夫人，我叫王娟，是新來的育嬰師。」

　　沈茉染轉過身，看著她，「你是負責照顧小衡和柒柒的？」

　　王娟點頭，「算是吧！」

　　「哦，你還有其他任務？」

　　王娟笑而不語。

　　她的笑而不語可不是普通的笑而不語，是夾雜著濃濃的底氣和萬事不求人在裡面的。

　　「誰介紹你進來的？」

　　「南宮小姐。」她諄諄答道。

　　沈茉染微微一笑，旋即慢慢點頭。

　　她沒有離開，而是轉過身子，重新看向窗外。

　　「少夫人站在這兒，是不是想起了小鳥，有飛翔的慾望？」

　　這一句話，突然將沈茉染的思緒拉回到懷孕時查出來南宮慕有肺囊腺瘤的日子。

　　一開始她不了解病情，以為這個孩子保不住。

　　站在醫院的一個窗口，就像今日這樣，心裡默想，如果孩子保不住了，她可能也活不下去了。

　　那個時候，她心裡清楚得很，她的孩子如果死了，她寧願從樓上飛下去。

　　「其實我們每一個人都有飛翔的慾望，隻是看這慾望是大是小。」

　　沈茉染的思緒還停留在懷孕發現南宮慕有病的悲傷中。

　　王娟突然打開了窗戶，她轉眸看向沈茉染，「少夫人，您太疲憊了，新鮮的空氣可能會讓您更舒服一些。」

　　確實是，當清風吹拂在沈茉染臉頰，尤其是看到遠處青山蒼茫，雲霧繚繞的樣子，她的心情頓時開朗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