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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1章

劍走偏鋒的大明 郁雨竹 5359 2025-05-27 11:32

  

  「我想見一見王小井的家人。」

  潘筠挑眉,目光掃過盧遠,還是起身道:「請隨我來吧。」

  潘筠領倆人去後院。

  他們正在後院搓麻,王小妹自己拖著一把掃把駕駕的滿院子跑。

  看到潘筠,她丟下掃把衝過來一把抱住她的腿,仰頭露出最燦爛的笑容:「小師叔——」

  潘筠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向王家人介紹于謙:「這是我們三清山的客人。」

  王家人並沒有因為倆人衣衫破爛就露出異樣的表情,他們甚至沒有問于謙從哪兒來,是做什麼的,直接熱情的請倆人坐下。

  潘筠借口前院還有事,把空間讓給他們。

  于謙捲起袖子,坐下和他們一起搓麻繩,緩緩問道:「老丈貴庚?」

  王老丈皺紋堆疊在眼角,笑道:「不記得是六十二,還是六十一了,時間有時過得太快,有時又過得太慢,我自己都胡塗了。」

  潘筠回到前院抓藥,衙門有衙役拿著鑼過來敲:「縣衙新規,今日進城的,落日之前全部出城,不得在城中逗留!」

  不等百姓吵鬧,衙役便大聲喝道:「出城和大牢,你們自選一個,這是縣太爺的吩咐!」

  眾人敢怒不敢言,默默地看著衙役。

  衙役轉身面對潘筠就換了一副表情:「潘廟祝,這麼多人日落之前能看完嗎?」

  潘筠點頭道:「應該可以。」

  衙役就鬆了一口氣,低聲抱怨道:「不是小的兇,實在是上頭下的死命令,出城總比被抓到牢裡強。」

  潘筠問道:「這是吳師爺的意思?」

  喝了桃花醉,她不覺得蔡晟今天能清醒。

  「可不是,幸而城門封了,一個時辰前便隻許出不許進,不然城裡這麼多人趕出去也是個問題,一個不好,要出大亂子的。」

  潘筠不動聲色的問道:「為何要趕人?難道叛軍來了?」

  「這倒沒有,叛軍還在三湖村,」衙役左右看了看,湊近潘筠低聲道:「是欽差大人要來了,上頭要給欽差大人一個好印象呢。」

  那完了,你們縣衙今天才把欽差大人丟出縣衙呢。

  潘筠沖衙役笑了笑道:「我知道了。」

  衙役離開,接下來,潘筠他們給人抓完葯就叮囑人趕緊出城。

  鄉親們一一應下,也不敢和縣衙硬剛,取了葯就走。

  附近漸漸安靜下來,等於謙眼眶微紅的從後院出來時,院子裡已經不剩多少人了。

  于謙站在門邊靜靜地看著,剛才衙役敲鑼打鼓的他也聽到了。

  潘筠問他:「於大人今晚是住在這裡,還是另有安排?」

  不等盧遠說話,于謙當即道:「今晚就叨擾了。」

  潘筠微微頷首,留他住下。

  盧遠隻能把他暫時託付給潘筠,然後出門去,兩刻鐘後才拎了一個包袱回來。

  與此同時,潘筠感覺到了好幾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目光一掃,從屋頂,牆角和樹杈上掃過,這種感覺她熟悉不已,倭國之行,陳留濤和曲知行一開始就這麼盯著她,後來被她回盯了幾次,知道他們藏不住,這才不敢再盯著她。

  潘筠低頭笑了笑,看來,陳留濤倆人沒有提醒他們的同僚啊。

  妙和已經看完手上的病人,一邊收拾針袋、脈枕,一邊仰著脖子左右看。

  陶岩柏給了她腦袋一下:「認真些,幹嘛呢?」

  妙和小聲道:「總覺得怪怪的,好像有人盯著我看。」

  陶岩柏一聽,也轉著脖子跟她一起四處張望起來。

  潘筠遠遠地看見了,也不提醒,直到躲在暗處的人收斂,不敢一直盯著他們看時,她才出聲喚陶岩柏和妙和:「你們過來。」

  倆人歡快的跑過去。

  潘筠就指著于謙和盧遠道:「這是貴客,找個客房安頓下來,今天晚上我們吃點好的。」

  妙和高興的應下,帶于謙他們去客房。

  那是後院的另一個院子,于謙才洗漱換好衣裳出來,便看見一個小女孩躲在院門後面盯著他看。

  于謙笑著上前,才要伸手,她轉身就跑了。

  跑了沒幾步就被王費隱一把抱起:「小十一,小心摔跤!」

  于謙和王費隱見禮,好奇的打量他懷裡的孩子:「這孩子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王費隱:「她不願張口說話,尚有些膽小。」

  于謙:「為何不願張口說話?」

  「叛軍入城時,城中大亂,有人渾水摸魚,擄走了不少孩子和婦人,之前照顧她的兄弟姐妹那天都走散了,不知去處,她一人被棄在家中,差點餓死,雖然救活了,卻不願開口說話,平時也離不開人。」

  她之前都跟著潘筠和妙和幾個,後來因為他們要出門賑災,她就習慣性跟著王費隱。

  現在已經不吵著要跟潘筠了,而是隻跟隨王費隱。

  夢回帶孩子階段。

  這一刻,王費隱無限想念老二。

  于謙有些難過,問道:「當地鄉民對叛軍怎麼看?」

  「又恨又同情,那兩千人中有一大半出自玉山縣,沾親帶故,大家都知道他們為什麼造反,攻城之戰後,蔡縣令抓了不少叛軍的家眷,城內一片哀嚎,為其家眷求情者可站滿街道。」

  也就是說,鄉民對於叛軍還是同情居多。

  隻怕比起恨這些直接帶來災難的叛軍,他們更恨逼民造反的蔡晟。

  于謙面沉如水。

  當天晚上于謙就寫了一封摺子交給盧遠,讓他派人即刻送往京城。

  第二天一早,錦衣衛們在門外等候,于謙一出門就帶上他們去縣衙。

  而此時,難得早起的蔡晟正帶著人候在城門口呢。

  于謙大踏步走進縣衙,對目瞪口呆的文書道:「把蔡晟叫來。」

  盧遠補充了一句:「欽差大人到了,還不快拜見!」

  文書連忙跪下,不由的看一眼自己掛起來的胳膊:不知道現在和欽差大人要醫藥費,他會不會給……

  蔡晟聽到衙役稟報,瞬間瞪大雙眼,連忙問參將:「欽差大人何時到的?」

  參將一臉疑惑:「我不知啊,我可是嚴格執行蔡縣令的命令,你來了才打開城門的,今早並未有人進城啊。」

  蔡晟著急得不行,跺腳道:「那昨日呢?欽差是不是昨日進城的?」

  「我不知啊,」參將一臉茫然:「昨日進城的人多,但不曾看見有陌生的官差進出。」

  「哎呀,他一定是微服私訪,你怎麼不看著些?」

  參將臉一冷:「蔡縣令,我雖是武官,品級卻在你之上,雖說我奉命來此守城,須與你合作,但你可吩咐不到我頭上。昨日我一直在此看守,倒是蔡縣令你,昨日身在何處?」

  蔡晟張了張嘴巴,他今天淩晨清醒的,一醒來,天崩地裂。

  夢裡的事他全部都記得!

  就好像是他到夢裡過了一輩子一樣,那美夢跟真的一般,所以他醒來,發現自己還是玉山縣的縣令,卻還稀裡糊塗放走了王小井的家眷,一時落差超大,今早差點就暈過去了。

  還是吳師爺掐著他的手指一再強調:「若給欽差大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他在陛下面前告您的狀,即便有您姐夫周旋,亦危矣。」

  已經在夢裡過了一世高官厚祿的蔡晟這才勉強打起精神,換上衣服到城門口接人。

  此時聽見一個小小的六品參將都敢對他呼來喝去,蔡晟一邊告訴自己要忍耐,此時不同夢中,一邊則忍不住升騰起怒火,他在夢裡可是內閣首輔,連陛下都要禮讓他三分的!

  蔡晟就是帶著這種割裂的情緒趕回縣衙見的于謙。

  于謙怎麼樣參將不知道,參將幾乎被蔡晟那一眼鄙視氣炸了。

  他也不順著對方,直接命人打開城門放百姓入城,然後氣呼呼的也去見欽差。

  哼,他要和欽差稟報一下叛軍的情況。

  來前,甚至在兩天前,他都還是主戰的!

  畢竟,打贏了是軍功。

  作為駐守江南衛所的參將,他們是很難遇到立軍功的機會的。

  日常就是屯兵種田、巡視練兵,偶爾被借調剿匪。

  所以,這次機會難得。

  可,兩天前他收到消息,福建的平叛很不順利,不僅沒有遏制住叛軍,反而被叛軍殺了兩個參將,兩個縣令,又攻下兩座城池。

  朝廷派來的大軍尚且如此,何況他們這些平日隻是揮舞著鋤頭種地的地方駐軍?

  參將和宋大林交過手,但他們是短暫的交手。

  他們到時,宋大林已經把玉山縣翻了一遍,沒找到蔡晟,當時就搶了縣衙的庫房,從另一個城門跑了,他們就短暫的打了幾下,就完成了奪城之戰。

  後來,他圍山,宋大林就據高反擊,雙方都有損失,參將雖然報上去對方損失大,但他心裡明白,他們的損失更大。

  所以,如果宋大林和福建的那群叛軍一樣,萬一越打越勇,越打地盤越大,勢力越盛呢?

  到時候別說立功了,他隻怕連命都保不住。

  所以,蔡晟想招安,他也想招安的。

  現在就看于謙答不答應了。

  蔡晟急匆匆的往縣衙趕,看到縣衙門口時卻一頓,轉身去了義院。

  參將:……

  他咬了咬牙,還是跟在後面一起去義院。

  因為昨天縣衙通知說城門關閉,不再放百姓進城,一早,王費隱就讓潘筠幾個切藥材,炮製藥材,他則搖著一把扇子躺在躺椅上,優哉遊哉的扇著。

  而小十一依偎在他身邊,時不時的張開嘴,王費隱就剝一顆瓜子塞給她吃。

  蔡晟衝進來,大家擡頭看向他,就又默默地低頭繼續幹活,並不起身行禮。

  潘筠最有禮貌,因為她舉起手中的刀揮舞了一下打招呼:「蔡縣令貴人踏賤地,蓬蓽生輝啊。」

  然後就低頭切藥材,隨口問道:「蔡縣令有何貴幹吶?」

  蔡晟衝上前去,壓低聲音問:「我前天晚上讓你去找宋大林和王小井,他們怎麼回話的?」

  潘筠驚訝:「昨日我久候大人不來,我還以為大人不在意此事了呢?」

  「廢話少說,宋大林和王小井答應投降了沒?」蔡晟著急問道。

  潘筠一臉為難:「他們倒是願意考慮,隻是有條件,且還挺苛刻,我覺得大人您不會答應,所以……」

  蔡晟瞪大雙眼:「你拒絕了?」

  「沒有,沒有,」潘筠連忙道:「這是大事,我一小小草民,豈敢替大人做主?」

  蔡晟鬆了一口氣,沉著臉問:「他們有什麼條件?」

  潘筠就提出十條條件,「一,免除玉山縣打轎、打更、清掃、急遞鋪等多餘勞役;二,免除今年新增的二錢稅銀,並保證三年內不再加收額外賦稅……」

  條條都踩在蔡晟的點上,還沒等她說完,蔡晟就跳腳叫道:「這不可能!刁民!刁民!果然可惡至極!」

  潘筠停下切藥材的動作,看著他嘆息一聲:「我也覺得以大人的能力做不到這些條件,看來招安一事要不成了,可欽差大人好像到了,我隱約聽說,他昨天就到了,而且還是混在災民中進城的,誰也不知道他聽人說了些什麼,信了多少……」

  一層冷汗從蔡晟後背冒出,讓他打了抖,他又悔又恨:「不該放走王小井家人……」

  不然,有王小井的家人在手,便是不招安,也可以試著用人質要挾,或許可以不招安而拿下整個叛軍,這個功勞豈不更大嗎?

  這樣,就可以掩飾掉一些錯誤了。

  潘筠見他眼珠子亂轉,就知道他沒打好主意。

  她輕輕一笑,越過他和他身後的參將說話:「方參將,我聽說福建那邊的平叛很不順利,連朝廷派來的大軍都失利了。」

  方參將點頭。

  潘筠就嘆息一聲道:「不知道朝廷會不會降罪福建布政使,聽聞他為官不正,這次鄧茂七在福建造反,全因他不管事,縱容士紳地主強加賦稅,又讓銀礦主官虐待礦工所緻,這算是官逼民反吧?」

  方參將還未說話,蔡晟已經喝道:「胡說些什麼,這分明是刁民作亂!」

  潘筠笑了笑道:「雖說朝廷現在是平叛為主,但戰事一再失利,陛下要是惱怒,朝廷也要追究一下緣由吧?即便宋彰是王振的人,這布政使的位置,怕是也難保住啊~~」(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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