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筠背著手在前廳轉了一圈,接過下人奉上的熱茶,也不坐,就捧著茶跨過門坎。
管家連忙跟上,欲言又止。
好在潘筠隻到門外,走出八九步後回頭,將前廳上下左右打量一番,然後才看向四周。
她看一個方向嘆一口,直嘆得管家心驚膽戰的。
相比李老爺和李太太,他算是知道潘筠的,他不覺得她有那麼大的本事,但當有一些小本事。
可對比少爺付出的錢,他還是覺得潘筠騙人了。
可她嘆氣嘆得他好心慌。
管家眼巴巴的看著她,希望她能漏出更多的東西來。
潘筠卻捧著茶喝了一口,慢悠悠的回了前廳。
她坐在李文英的下首,在管家的欲言又止中長嘆一聲:「作孽啊~~」
管家心一顫。
李文英也嘆息一聲:「作孽啊~~」
管家心更顫。
潘筠和李文英同時搖頭一嘆:「真是作孽啊~~」
管家連忙道:「潘道長,我主家有何問題,還請道長明示。」
潘筠問道:「他們一家三口還沒商量完?」
管家連忙道:「小的這就去請老爺和太太過來。」
管家小跑著往後院沖,才衝到一半就碰上相攜而來的一家三口。
主要是李少爺扶著李老爺。
畢竟才放過血,李老爺自覺現在很虛弱,即便可以腳步如飛,那也是虛弱。
李老爺:「你不在前廳伺候,跑回來做什麼?」
管家立即上前在他耳邊嘀嘀咕咕。
李公子豎起耳朵努力偷聽,被李太太一把擰住耳朵拉到一邊。
李公子很不服氣:「娘,為何不叫我聽?人都是我請來的。」
「這都是你爹做的孽,你不知道就與你不相幹,一會兒把你爹扶到前廳你就回去睡覺,今天被打得不輕,痛了吧?」
李公子:「前人作孽,後人遭殃,爹隻有我一個兒子,您就算不告訴我,我也會遭報應的,還不如知道,提前有個準備呢。」
李太太氣得去拍他:「你別瞎說!呸呸呸,童言無忌,大風颳去!」
李公子:「……娘,您睜開眼看看,我跟小孩扯得上關係嗎?」
李太太捂著胸口和李老爺道:「老爺,要不你再打他一頓吧。」
李老爺哼了一聲,扶著管家的手就往前廳去:「你自己打!」
一家三口齊聚前廳。
李老爺笑眯眯的讓管家換上家中最好的大紅袍:「除了過年守歲,今晚是我們一家人這麼晚還在前廳做事,李道長、潘道長,不知兩位是要先休息,還是先做事?」
讓我們休息,你倒是別上大紅袍啊。
大晚上的灌這麼一碗濃茶,想清醒誰呀?
潘筠將茶杯放到手邊,道:「我們開門見山,直接做事吧。」
李老爺就目光炯炯地盯著她看。
潘筠眼中金光微閃,先是看到李老爺周身縈繞著一團灰黑色的氣,然後才看到他的臉色異於常人。
絲絲縷縷的黑氣侵入他的身體,難怪脾氣那麼大,身體那麼差。
人的病,多是因七情六慾而起,李老爺一看就不是心寬的人,黑氣這一入侵,喜怒哀樂懼簡直就是砒霜啊。
潘筠目光掃過一旁的李太太和李公子,卻見他們周身也帶著幾絲黑氣,卻真的隻是幾絲,且還是受李老爺的影響。
和祖宗積德行善可以蔭蔽子孫一樣,祖宗作惡自然也會影響到子孫的氣運。
潘筠收起天賦,壓低聲音問:「李老爺是不是撞見過什麼東西?」
一股寒意從李老爺脊椎骨竄起,他打了一個冷顫,下意識否認:「沒,沒有。」
李太太卻瞪了他一眼,身子往前一挪,殷切的看著潘筠問道:「潘道長,我家莫非有髒東西?老爺他害羞,沒敢說實話,他好幾次都在外面撞見髒東西了。」
李老爺臉微紅,算是默認:「潘道長,是不是我家這宅子的風水不好?需要買什麼東西化解?」
潘筠:「這宅子的風水很好,李老爺既然是在外面撞上的,就說明與這宅子無關。」
李老爺皺眉,半信半疑。
潘筠一直留意看他的神色,見狀笑了笑道:「李老爺是想讓我改宅子風水化解吧?」
李老爺連連點頭,甚至都不問緣由:「不能這樣化解嗎?」
潘筠:「治標不治本,何況,你家這宅子的風水夠好了。」
她道:「你們就沒想過,為何每次撞邪都是在外面,而進宅子後問題就變小了?」
李老爺搶答:「因為家裡有我貼的驅邪符和平安符!」
潘筠:「……倒也沒錯,有不少用處。」
李老爺自得的笑起來。
「但問題的根源來自於外面,不治本,把這宅子打得再固若金湯,你們一家三口總要出門吧?」
李老爺心肝微顫,就問道:「那,那潘道長能不能收了這些髒東西?」
潘筠淺笑:「可以一試,李老爺知道那些髒東西在何處嗎?」
李老爺直接搖頭:「我不知道,但我可以把它們引出來。」
他道:「隻要晚上出去走動,這些東西就會湊上來,到時候道長隻管把它們打得魂飛魄散就是,對了,一定要保護好我呀。」
潘筠溫和的點頭:「李老爺放心,您是主顧,自然是以您的生命安全為主。」
李老爺呼出一口氣,這才高興起來:「潘道長,我們可需要準備什麼東西?」
這是給潘筠撈外快的意思。
潘筠目光慈和,一臉溫柔的搖頭:「沒有,驅邪符和平安符李公子已經買過,不用再準備其他的東西了。」
李老爺微訝,沒想到她竟然不趁機要錢要物,他頓了頓才又問道:「真的沒有要準備的東西了?」
潘筠微笑著頷首:「真的沒有了。」
李老爺就暢快的笑起來,起身抱拳:「潘道長不愧是龍虎山高徒,果然高風亮節,今晚天色已晚,兩位又一路舟車勞頓,我讓人領二位下去休息,待明日天亮後再做法事?」
潘筠笑著點頭:「好。」
李文英沉默的與潘筠一起離開。
管家帶他們去客房。
客房兩間是連在一起的,一有動靜隔壁就能聽到。
管家一走,李文英就推開潘筠的門,抱著胳膊靠在門上看她鋪床。
見她竟然把人家的床鋪都捲起來放到一邊,她拿出自己的被子和枕頭,他就嘴角微抽:「你的空間這麼閑?竟然連被子都隨身帶。」
潘筠立即轉身:「李師兄還不知道吧,我們三清山有幾個閑置的空間法器,你要不要,我便宜賣你。」
「算了吧,再便宜我也買不起。」
「你可以的,」潘筠堅持的道:「我可以把價格壓到你買得起的價位,我還支持分期付款。」
「我怕被你二師兄知道了,他從京城千裡來追殺我。」李文英對空間法器不是很感興趣的樣子,直接越過這個話題,問道:「為什麼不給李老爺開單?」
潘筠裝傻充愣:「開什麼單?」
「你和雲南的沐璘那麼要好,又那麼喜歡沐都督,救沐僖的時候有的沒的東西列了一大堆,臨走前不僅敲了人家一盒子銀票,還拿了人家那麼多珍貴的藥材,怎麼到了李家卻矜持起來了?」
李文英看著她努力憋紅的臉,似笑非笑:「你可不要說你看上了李家那小子……」
潘筠憋著的那口氣瞬間洩了,臉色也恢復正常,她沒好氣的道:「你想什麼呢,我還那麼小……」
在李文英的盯視下,潘筠嘆氣道:「行吧,果然瞞不住李師兄你,不趁機敲一筆是因為我是個守法的良民!」
李文英看著她。
潘筠瞪著一雙大眼睛真誠的回望。
李文英就放下手,轉身道:「知道了。」
潘筠見他就這樣走了,微微挑眉,手一揮,敞開的兩扇門就砰砰兩聲合上。
右手向左一滑,門閂就自動滑過去,咔噠一聲落下。
潘筠把枕頭擺好,這才換下衣裳,打坐一刻鐘,又搓了搓腳底,直到腳底發熱,這才仰面躺倒在被子裡,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潘小黑也跳上床,在床尾找了一個位置,半個身子鑽到被子裡,隻探出一個腦袋,也閉上眼睡覺。
這一覺,潘筠和潘小黑都睡得神清氣爽,畢竟,除了床不是自己的,被子枕頭都是自己的,都是熟悉的味道。
潘筠伸懶腰起身,將自己的東西收好塞進空間裡,隨手將李家的被子抱到床上,就扭動著脖子打開門。
李文英也正好打開門,迎著陽光打了大大地一個哈欠。
潘筠看他:「師兄昨晚沒睡好?」
李文英:「他家的床太軟,不太適應,你今天要做什麼?」
潘筠道:「到他常撞邪的地方看一看。我之前在龍虎山見李公子,他身上並沒有黑氣,要麼,當時李老爺還影響不到他;要麼,就是他進入龍虎山地界之後,那點黑氣自動散去:要麼……」
李文英等著她的下句,見她皺著眉不說了,就催促道:「還要麼什麼?」
潘筠:「要麼,這些東西隻能困於一地。」
「潘筠,別總是隻顧修鍊,有空也讀讀書,三個要麼,下次記得列一二三。」
潘筠:「……我那是突然想起來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