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太爺最開始是在國子監後轉去了翰林院，門生故吏滿天下，所以他的喪事辦得極大。
就連太子雲祺也都去吊唁了。

　　清舒也去了，不過沒有滞留很久上了一炷香就回來了。

　　窈窈嘀咕道：“娘，你說程家為何不選過一個年後的日子辦喪事呢？
這樣對賓客也好。
”

　　大過年的去吊唁，她覺得晦氣。

　　清舒拍了下她的後腦勺，說道：“程老太爺不僅是名揚天下的大儒，更是先後教過兩任儲君。
要是程大老爺敢延後他的喪事，會被程家人跟程老太爺的學生罵死。
”

　　頓了下，她又道：“而且程老太爺今年七十有六了，他的喪事屬于喜喪，去吊唁的人也不會覺得晦氣。
”

　　橫死的許多人會覺得晦氣，不願沾。

　　窈窈沒說話。
雲祯也去吊唁了，但她就不願去。

　　清舒知道她的心病，說道：“我知道你是為你爹鳴不平，但在官場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與立場。
不可能所有人都認同你爹的做法，隻要不阻攔或者暗中使陰招就可以了。
”

　　要是文武百官都認同景烯，皇帝怕是容不下他了。

　　窈窈沒吱聲。

　　程老太爺出殡的時候，符景烯跟着清舒都去送行。
窈窈這次沒再避了，跟着一起去了。

　　很不巧的時候剛出門就下起了鵝毛大雪。
看着排成長龍的隊伍，窈窈伸手接了一片雪花道：“娘，這麼冷的天有幾人受得了，程家這次肯定要病倒一大片了。
”

　　當天晚上程虞君就病了，發起了高燒。

　　晚上宮門落了鎖沒法請到太醫，清舒就着人去請了林初。
前些年清舒跟皇後求了恩典林初進了太醫院，隻是在裡面呆了三年後她又辭了，然後在外雲遊了三年多。
再回京她的醫術更精湛了，然後自己開了一家醫館。
從去年開始收徒弟，先後收了四個徒弟，一個是秦家子，一個是林家人，還有兩個是從青山女學挑選出來在醫學上有天賦的學生。

　　林初給程虞君診了脈以後說是受了寒，邪風入體。

　　開了方子以後，林初與清舒說道：“姑姑不用擔心，弟妹身子底子不錯，吃兩副藥散了寒氣就能好。
”

　　方子交給福哥兒後，清舒就帶了林初回了主院。

　　兩人坐下以後，清舒笑着說道：“我聽聞你的醫館生意很好，很多人慕名來找你看病。
”

　　京城裡女大夫行列中，蕭大夫擅婦科以及幫人調理身體；而林初不僅婦科好，各種疑難雜症也能治好，特别是一手金針名聲遠揚。
林初事業上很成功，可生活卻很不順。

　　林初搖頭說道：“跟祖父比還差得遠，我還要繼續努力才行。
”

　　因為秦老太醫一開始就打算将她許給秦钊，所以并沒讓她拜師，而讓她稱呼祖父。
嫁給秦钊以後就坐實了這稱呼了。

　　清舒笑着說道：“不用着急，等你到了秦老太爺的年齡，你的醫術肯定能強于他。
”

　　林初在醫學上是有天賦的，不然不會二十七歲就能自己開醫館，而且還打出了名聲。
秦家說是杏林世家，可現在也隻有秦太醫的醫術比他好，其他的都在她之下。

　　“能達到祖父的水準我就心滿意足了。
”

　　清舒看着她說道：“你今年才二十九雖，不能一直這樣糊裡糊塗過下去，總要有個章程。
”

　　秦家人跟秦钊當初不願意林初進太醫院，更不同意她去外面雲遊，但林初不顧他們的堅持自己的意見。
也是如此秦钊跟秦太太對林初很不滿，鬧得最僵的時候林初被逼得住在醫館裡。

　　清舒知道後大怒，出面要林初與秦钊和離，秦家人知道後怕了這才請了林初回去。

　　林初一聽這話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她搖頭說道：“姑姑，我以後有弟子奉養的。
”

　　就算弟子将來不奉養她，她有醫術跟私産晚年也不愁。

　　清舒歎了一口氣說道：“當日你若聽我的該多好。
”

　　在秦老太醫病故以後秦家人對她态度大變，她當時就不願意林初嫁去秦家，勸了好幾次。
但是林初感念秦老太爺的恩德，最終還是履行了婚約。
可惜嫁進去後，秦家又不善待她。
在林初外出做遊醫曆練的時候，秦钊納了二房如今膝下已經有一子一女了。

　　聽到這話林初神色有些恍惚，半響後說道：“姑姑，祖父對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做那忘恩負義的人。
”

　　清舒看出她神色不對，說道：“秦老太醫當初傳你醫術，一是你天賦過人，二也是希望能将他的醫術傳承下去。
你顧念他的恩情将來可以将這一身醫術教回給秦家弟子，或者找個天賦好的将他的衣缽傳承下去，沒必要将自己下半輩子都搭進去。
”

　　“阿初，這些年你為秦家已經做得夠多了，而且你隻是跟秦钊分開又不是跟秦家斷絕關系。
”

　　林初面露掙紮之色。

　　清舒猜測怕是秦太太跟秦钊又做了什麼事傷了她的心，心情頓時不好了：“阿初，你回去好好想想，想通了就告訴我，我給你主持公道。
”

　　有道是甯拆一座廟不毀一樁親，但是秦太太與秦钊做得太過分了。
林初是秦家大房的兒媳婦，但秦太太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秦钊對她也很冷淡。
以緻成親八年林初都沒能生下一兒半女。
而母子兩人對那位二房卻是呵護備至，将她生的一雙兒女當寶貝疙瘩。

　　林初沉默了許久後，擡頭看着清舒道：“姑姑，我想跟秦钊和離。
”

　　清舒一愣，她還以為林初會考慮許久，沒想到現在就提出來了：“确定了，不會再改了？
”

　　林初點頭說道：“确定了。
姑姑，隻要他們答應和離，不管他們提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

　　清舒聞言正色道：“阿初，你要記住，你不欠他們的。
相反，是秦家欠你的。
所以你們和離，他們秦家必須給你補償。
”

　　不等林初開口，清舒就道：“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名聲的問題。
你若是答應他們無理的要求，外頭以為你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而你得了補償，外頭的人也就知道是秦家對不起你。
”

　　大夫除了醫術，還要要醫德，不然醫術再高講究的人也不敢請你的。

　　“好。
”

　　難得林初想通，清舒說道：“你也别回醫館了，從今日開始就宿在家裡，等和離以後再搬回醫館去住。
”

　　清舒也沒額外給她收拾出院子，而是讓她跟阿千住在一起。
有阿千在，秦家人再想拿秦老太醫壓林初就沒那麼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