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傅苒所預料的那般,羅家的官司隻十七天就判了。
這日一大早,傅苒就派了家奴童三去打探消息。
等了半響,童三才回來。
傅苒急切地問道:“結果出來了,官府是怎麼判的?
”
童三喝了一口水,将打探到的消息告訴了傅苒。
羅家這案子證據确鑿,所以成年男丁全部斬首示衆,婦孺以及十歲以上的孩子發配桐城。
十歲以下的孩子有親戚來領的可以領走,沒親戚領的直接送到慈幼院去。
羅家大房十歲以下的孩子隻有羅葉一人;三房卻有四個,兩個嫡出兩個庶出。
羅葉燒了兩天,雖後來吃了藥退了燒,可孩子痊愈以後反應比以前慢了一些。
大夫看過後說這孩子怕燒壞了腦子。
請了三個大夫診治,都是得出這個結果,羅大太太跟羅大奶奶悲痛欲絕。
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
也因為這個孩子被燒壞了腦子,所以傅苒在案子沒判下來之前就将這孩帶回家了。
傅苒面色一白,問道:“這麼說,靜淑姑娘也要流放嗎?
”
若如此,她也救不了靜淑了。
童三搖頭說道:“沒有,靜淑姑娘不在流放的名單之内。
”
傅苒臉上并無喜色,顫聲問道:“不在流放的名單之内,莫不是發落到教坊司?
”
羅家是皇商,羅大老爺身上也挂着了六品的官職。
這官職雖隻是虛銜,但羅家也算是官家了。
犯官家的女眷一般有三個下場,第一是發落到教坊司,這教坊司其實就是官方的妓院,主要負責的是官方的宴席、接待、以及其他各種節日慶典的娛樂活動。
一旦淪落為官妓,連贖身都不能。
第二是流放,流放地都是到千裡之外,官家的女眷錦衣玉食哪受得了颠沛流離之苦。
再者,就算熬到流放之地,也受不了嚴寒惡劣的環境。
第三是将這些女眷發賣,官府辦一場拍賣會,到時候價高者得。
童三喝了一口水說道:“羅姑娘在發賣的名單之内。
後日官府就會将羅姑娘跟羅家的丫鬟婆子一起賣。
先生,到時候我們可以拿錢去買下羅姑娘。
”
新兒聽完有些納悶地說道:“羅姑娘怎麼會在發賣的名單内呢?
”
以羅靜淑的身份,不是被充入教司坊就是跟着羅家女眷一起流放。
現在竟跟着丫鬟婆子一起發賣,委實奇怪。
傅苒說道:“這消息對我們來說是好事。
隻要我們備齊了錢,就能幫靜淑姑娘脫身。
”
新兒聞言苦着臉說道:“先生,我們如今隻剩下三百多兩銀子了。
”
羅靜淑樣貌很出衆,三百多兩銀子肯定是不夠的。
傅苒去書房取了她珍藏的兩幅畫以及幾個古董:“拿去當鋪當,當半個月。
”
半個月内,常師傅肯定就回來了。
新兒這回沒有異議,左右半個月後就贖回來了:“先生,你還是去監牢探望下羅姑娘問問她是否知道這事。
不查清楚,我這心頭總覺不安。
”
傅苒想了想,覺得也該過去看看。
因為案子已經判下來了,傅苒到監牢的時候獄卒直接帶她去了牢房。
到牢房的時候,才發現已經有人先他一步來了。
金家老爺将一份和離書遞給金氏,說道:“羅凱已經在和離書上簽了字,隻要你在上面簽字就可以跟爹回去了。
”
和離以後金氏就不再是羅家的人,自也不用被流放了。
金氏哭成了淚人。
羅大太太抓着她的手說道:“聽你爹的話趕緊在和離書上簽字,能活一個是一個。
”
說是流放,其實就是讓她們去送死。
現在兒媳婦有機會避開,羅大太太也不想拖着她一起死。
金氏活着,總能暗中照佛下孫子。
羅大奶奶在和離書上簽了字,他爹拿了文書急匆匆地出去了。
有了和離書還不能将人帶走,得去備案得官府許可金氏才算脫離了羅家。
羅靜淑眼尖最先發現了傅苒,她急切地叫道:“先生、先生你來了。
”
羅大太太急忙問道:“先生,我家葉哥兒怎麼樣,他可還好?
”
羅大奶奶也一臉熱切地看着她。
傅苒被盯得都有點壓力了:“哥兒挺好的,吃飽了就睡特别乖。
”
說燒壞了腦子也不盡然,哄他還是會咯咯的笑,就是反映要比正常孩子慢一拍。
羅大太太感激萬分:“傅先生,你的恩德我隻有來世再報了。
”
傅苒搖頭說道:“我也是受清舒所托。
對了,判決的結果你們知道了嗎?
”
提到這事,衆人都沉默了。
看着情形,羅家人都知道了。
傅苒說道:“靜淑你别擔心,我已經在籌錢,後日我一定将你帶回家。
”
羅靜淑感激地說道:“先生,多謝你。
”
按照正常程序,她肯定也在流放的名單上。
如今由流放改為發賣,肯定是傅先生使的力了。
如今傅苒又說已經準備好了錢,那她就不怕落入煙花之地或者仇人之手了。
雖成了賤籍,但總歸命還在。
且跟了傅先生,也不擔心被虐待。
說了幾句話,傅苒就回去了。
她走了沒一會金老爺就來了。
他直接将金氏帶走,沒與羅大太太說一句話。
金氏走後,監牢裡就剩下羅大太太跟靜淑兩人了。
羅大太太擦了眼淚說道:“都說患難見真情。
想我們家得勢的時候多少人巴結讨好,上趕着跟我們攀關系。
現在落難了那些親戚朋友巴不得撇清關系,隻林姑娘願意對我們伸出援助之手。
”
羅靜淑沉默了下說道:“伯母,清舒與我親如姐妹。
可卻突然與我疏遠了,到現在我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伯母,你知道嗎?
”
到現在也沒什麼好隐瞞的,羅大太太說道:“你三叔他、他應該是看林姑娘貌美起了歪心。
林姑娘應該察覺到了,所以她不敢來羅家。
”
羅靜淑驚呆了:“大伯母、你是說……怎麼可能?
”
“以前我隻是猜測,可三年前林姑娘到大門口不入的事印證了我的猜測。
”
羅靜淑淚流滿面:“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
羅大太太抱着她說道:“靜淑,不管你是留在傅家還是去林家都要記住你隻是個丫鬟,而不再是羅家的大姑娘。
這點,你一定要銘記在心。
”
自己金嬌玉貴養大的孩子即将淪為服侍人的丫鬟,羅大太太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