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馬上下來。
”梁昕應了他,提着行李袋鎖好家門下樓去。
來接她的還是那輛勞斯萊斯幻影。
不過這次是于弘志親自駕車。
到達大宅附近,梁昕放眼望去,一條豪車車龍長得看不見尾,宅門内外更是人影幢幢。
于弘志停好車,拎了行李袋領着梁昕走近宅門。
黑裝保镖攔路查問身份,于弘志出示了一個工卡之類的挂牌,他倆這才獲得放行,可見安保措施很嚴密。
穿過偌大的草坪和庭院,走入主建築樓的側門沿着傭人用的後樓梯直上三樓,梁昕一直随于弘志身後走。
無須問他為什麼要到三樓來,對于沈家大宅和宅裡的一切,他比梁昕熟多了,因為管家于爺爺是他老爸。
三樓的長廊盡頭,于弘志推開一扇客房的門走進去說,“你還沒吃晚飯吧?
那就和我們一起吃。
”
我們?
梁昕狐疑的看看早開着燈,亮晃晃的房中央的确擺了一桌還冒着熱氣的飯菜,但并沒見有其他人在呀。
“來了?
”一道熟悉無比的低沉嗓音從身後門口處傳來。
梁昕隻來得及側側頭,一陣風動,覺得有什麼東西一晃越過身邊。
再定睛看的時候,沈鶴骞高大英挺的身影已走到桌邊,一如既往的淡聲招呼道,“坐下來吃飯吧。
”說着,他脫下了黑色大衣和西裝外套,遞到她面前。
于弘志顯然是伺候他慣了,本能地伸手過去接,可是雙手落空。
梁昕眨眨眼睛,遲鈍三秒才曉得接過衣物走去衣架子那邊挂好,轉身回來圍桌坐下。
沈鶴骞惬意地斜靠着椅背坐,指尖上夾了根點燃的香煙,鐵灰色的毛衣背心配襯雪白襯衫以及扯得松垮垮的領帶,在缭繞煙霧下竟顯出他的幾分休閑味道。
于弘志一雙手肘撐着桌面端着飯碗,先行大口扒飯吃菜,嘴巴塞得鼓鼓脹脹,卻不忘口齒模糊的向梁昕交待,“抱歉啊小昕,我快餓暈了,忍不住先吃了。
”
“沒事,您多吃點。
”梁昕對他笑笑,随口回應。
其實她也快餓暈了,順勢盛了飯捧起碗,一小口一小口的扒着。
沈家這種豪門富戶人家,最是講究細節規矩,夾菜必用公筷,梁昕挺不習慣的,卻又不能跟着于弘志那樣一次多夾幾箸肉菜到碗裡來,唉。
不消五六分鐘,于弘志說他吃飽了要去處理點事,便匆匆走了。
剛才有他在,沈鶴骞沉默,她也沉默,卻不覺得突兀。
如今沒了他, ;房裡的氛圍漸漸僵硬,凝窒。
梁昕忍不住眼梢悄悄斜向始終吸煙不吃飯的沈鶴骞,恰好他若有所思的看過來,吓得她尴尬地調回視線。
;感覺,沈鶴骞又狠狠抽了一口,然後一個薄薄的煙圈飄過她眼前。
梁昕不禁側目望去,他突然将煙摁熄在煙灰缸裡,把雙手伸到她面前,說,“幫我卷起來。
”
他語氣輕松随意,可是動作就不容梁昕違逆。
梁昕心裡覺得他今天怪怪的,但表情卻不敢表露半點。
順從地将他襯衫的雙袖一直卷到肘彎之上,她還麻利的盛了一碗飯,再勺了兩匙他最喜歡吃的清炒百合添進碗裡,放到他面前,輕聲說,“骞少,您吃。
”
“嗯。
”一個單音從他鼻腔裡逸出,他閑閑的垂目,拿起筷子夾起一粒粒的百合吃着。
明明是個不折不扣的成熟大男人,可他這個吃相偏偏帶着些孩子氣。
心底有個小聲音在謝他今天将她從雨地裡拉起來的恩情。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清炒百合?
”沈鶴骞突然湊近她,問道。
梁昕臉上一陣發燙,天哪,一不小心就露了餡啦!
“我,我是聽……于爺爺無意中提到的。
”她結結巴巴的撒着謊。
“哦?
于老管家為什麼會提起?
”沈鶴骞依舊一眨不眨的凝着她。
他幹嘛啊?
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樣子!
直把她看得心裡起毛邊啦!
梁昕狠狠咬着牙根,繼續圓謊,“他來我家裡吃飯,剛好,呃,我大伯娘炒了一碟清炒百合出來,他就說,骞少也喜歡吃這個菜。
”
沈鶴骞慢慢挑起半邊唇皮,“原來于老管家這麼關心我啊。
”
梁昕硬着頭皮附和道,“是啊是啊,他身為沈家的老管家,兒子又是您的特别助理,自然就特别關心您了。
”
沈鶴骞點點頭,随後又問,“嗯嗯,那你呢?
”
“……我?
”梁昕後知後覺地睜大眼睛。
“是說你,和你們一家子人。
”沈鶴骞笃定的補充。
“哦哦,我們當然也很關心您。
”梁昕忙不疊的表忠心。
沈鶴骞盯了她一眼,接着勺了一匙百合到她碗裡,“看你也喜歡吃這個,來,多吃點。
”
“謝謝。
”梁昕道着謝,心裡卻嘀咕,他是從哪裡看出她喜歡吃這菜的?
奇了怪了。
“骞少,二老爺和三老爺他們請您到書房去商量事情。
”門外傳來于弘志禀報的聲音。
“好。
”沈鶴骞言簡意颏應一聲,回過頭向梁昕柔聲道,“你慢慢吃,我讓弘志找你爸和大伯來陪你。
”
梁昕剛想說話,他已經站起身走出去,她隻得站起來送到門口處。
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樓梯拐角處,她才回去一邊繼續吃,一邊轉着腦筋。
這沈家好幾代人在棉城奮鬥耕耘,如今已是樹大根深的城中首富。
沈老太爺膝下有三子,家臣和下屬分别尊稱他們為大老爺、二老爺、三老爺。
大老爺也就是沈鶴骞的老爸,本來年紀輕輕就被沈老太爺視為未來接班人的,沒曾想竟然一腳踩進海外大項目陷阱裡,還被某跨國集團指控行賄,這件事讓整個沈家和老太爺蒙了羞。
大老爺拒不認罪,但對方手上有明顯的證據,老太爺那時氣得要跟他斷絕父子關系,他便自我禁足在郊區的别墅裡,不久便自殺了。
大夫人不斷為大老爺喊冤,說是二老爺和三老爺他們共同設計陷害大老爺的,但都沒人願意相信她。
于是她心灰意冷了,帶着沈鶴骞離家出走,回京城投奔娘家去,這一走便是十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