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親眼目睹雲花楹暴打方家人，連方自強都說打就打，完全不把他當親生父親看待，方大柱已經确定她是個狠人。

　　她要挖了方山根的墳，也是認真的，不是開玩笑的。

　　不過還是試探性的與她确認：“你真要挖了方山根的墳？”

　　“你覺得我現在是在開玩笑？”

　　雲花楹面無表情的看着他，甩了下手中的大團圓，“這單生意你若接，這錢就歸你。你若不接，我去新田縣找其他人幹。”

　　“我接。”

　　方大柱本也是個混不吝的人，沒有一門正經手藝傍身，全靠在田地裡刨食為生，賺的錢還不夠他吃喝，五十塊錢對他來說挺有誘惑，沒多考慮就答應了。

　　雲花楹先給他十塊錢當定金，“我跟你一起坐車去新田縣，你今天下午就去将墳挖了，事情辦完，剩下的四十塊再給你。”

　　方大柱想了想，覺得她應該不會騙人，也有聽說雲家很有錢，應該不會坑他，點頭同意：“行。”

　　“你知道方春花和方春梅兩家的地址嗎？”雲花楹又問他。

　　“我不知道具體的門牌号，不過我親侄兒知道，你問這個做什麼？”方大柱直覺她又要搞事，方春花她們肯定要倒黴了。

　　雲花楹又加錢談生意，“你幫我問到她們兩家的地址，還有家裡男人和兒女的工作單位，我要寫舉報信，舉報他們丢了工作，事成再給你二十塊錢。”

　　“行。”

　　方大柱這回二話不說答應，他恨方自強和李紅梅，同樣也恨方春花姐妹倆，心裡還在暗想：等她們男人孩子丢了工作，全被趕回農村，看她們還怎麼狗眼看人低。

　　雲花楹說完就準備去找車，方大柱立即跟上，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主動找她說話：“那個，那死老太婆，你打算怎麼報複？”

　　雲花楹側睨着他，“你有什麼好主意嗎？”

　　方大柱本能的怕她，雖然年紀比她大兩輪，可與她這雙眼睛對視時，他真的本能的發憷害怕，讪讪道：“方自林的事，我也聽說了，死老太婆被靖縣那邊送到了方春花家裡，半死不活癱瘓在床上，吃喝拉撒都要她們伺候。方春花姐妹倆不打算接手她，想揪着李巧玲照顧，不過李巧玲現在轉了性子，死活不再管她，已經跟兩個大姑姐吵了好多次了。”

　　“這個死老太婆跟方山根一樣不是好東西，以前是我們村裡的毒瘤，人見人厭，跟村裡的婆子吵架打架了個遍。”

　　“現在方家的事已經傳到村裡去了，村裡的婆子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話，其中有一個瞎眼婆子最恨她。她們年輕的時候結過死仇，這瞎眼婆子的男人死得早，母子倆相依為命，死老太婆以前總是欺負她，有次故意找茬搶她東西時戳瞎了她的眼睛，後來導緻瞎眼婆子的兒子進山為她找藥被毒蛇咬死了，從此絕了後。”

　　聽到這裡，雲花楹明白了，“你想将死老太婆交給這瞎婆子，給她報仇的機會。”

　　方大柱笑了笑，沒有說話，算是沉默。

　　“人家無夫無子，凄苦一生，已經過得很可憐了，若是她一激動将人弄死了，回頭還得背負殺人的罪名，你這馊主意不是害了她嗎？”雲花楹可不想用死老太婆的賤命去禍害無辜的人。

　　“瞎婆子得了肺痨，早就咳血了，熬不了多久了。”方大柱人雖然混不吝，基本的良知還是有的。

　　見是這樣，雲花楹沉吟了下，想着這位被老毒婆害慘一生的瞎婆子，說不定也想為自己和死去的兒子報仇，說着：“你去跟瞎婆子說說，若是她想在死前為兒子報仇，我這邊成全她，也承諾她死後會讓她入土為安。”

　　“行，我回去就找她。”

　　市裡去新田縣的班車正好中午十二點鐘發車，雲花楹買票後上車，找了個靠後的位置落座，從包裡拿了個花卷出來當中飯。

　　方大柱緊跟着上了車，見還沒到發車時間，又匆匆下車，拿着雲花楹給的十塊錢定金去買吃的了。

　　另一邊，方春花等人原本是要坐班車回老家縣城的，可之前被雲花楹狠狠毆打了一頓，雖然沒有傷筋動骨，可所有人全身都疼得撕心裂肺的痛，後來又被市裡激進的群衆追着一路驅趕砸石頭爛菜葉，一個個狼狽不堪，匆匆忙忙躲到市醫院來了。

　　他們全都沒回老家，正方便雲花楹報複行事。

　　兩個半小時後，班車停在了新田縣汽車站，這裡比靖縣要貧窮偏僻很多，街道上連一棟像樣的紅磚樓都沒有，舉目望去是一座座連綿不絕的石頭山，綠色植被偏少，土質環境與陽縣那邊有很大差異。

　　這一路上，方大柱都自覺沒過來打擾她，也沒跟她說話，下了車後，倒是主動來找她了，指着東南方向：“方春花和方春梅都住在那個方向，她們的男人都在那邊的國營廠上班，一個在水泥廠，一個在石灰廠。”

　　“縣城到你老家來回要多久？”雲花楹淡淡問他。

　　“來回要将近兩個小時。”

　　他們老家還在下面偏僻的村子裡，離縣城有近十裡山路，走路腳程快也得四五十分鐘。

　　方山根當年死後送回了老家安葬，就葬在村外的山上，這回去挖他的墳，雲花楹想去現場監督，一點都不客氣的吩咐：“去找輛車，節省點時間，我要在今天下午将所有的事辦完。”

　　“你出車費？”方大柱在錢的事上計較得很。

　　“我出，最好找輛拖拉機，快一點的。”雲花楹不在乎這些小錢。

　　方大柱在本地多少有點人脈，十分鐘後還真找來了一輛破舊的拖拉機，雲花楹爽快給了來回的車費，然後爬上車廂，讓師傅快點送他們去村裡。

　　拖拉機突突突進了村，這個偏僻山村裡的人估摸着連拖拉機都少見，聽到聲音幾乎全體出動了，見方大柱這個混不吝的竟然坐拖拉機回來了，一個個七嘴八舌圍着他各種問了起來。

　　雲花楹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下車就催促着：“快點辦事，再将你侄兒喊來。”

　　“大柱，她是誰啊？”村裡的老隊長問着。

　　方大柱不知道該怎麼介紹，有幾分猶豫，見雲花楹冷着臉不說話，連忙拉着隊長到一旁，嘀嘀咕咕将她的身份和方自強他們的事全部告訴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