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家的船上，陸北宴一直沒說話，繃緊著臉。

　　裴阿姨她們帶四個孩子坐在另外一邊，沒發現不對勁。

　　而坐在陸北宴對面的人，都看向窗外，不敢跟他對視。

　　蘇白芷碰他的肩膀：「你怎麼那麼緊張？」

　　陸北宴輕舒一口氣：「媳婦，你在挑戰我的忍耐性。」

　　「？？？」蘇白芷滿眼問號。

　　然後他靠近附在耳邊說了幾句，蘇白芷瞥他：

　　「要洗過才能穿。」

　　「一會兒回去我拿出來洗，一點點布料，今晚就幹了。」陸北宴喉結緩緩滑動，恨不得現在就插翅膀飛回去。

　　蘇白芷：「買了就是要穿的，你還怕我藏衣櫃底下？」

　　陸北宴：「……」

　　有時他真跟不上媳婦的節奏，這妥妥地給他發福利。

　　兩個小時很快就過去，幾人到家時已經快傍晚了。

　　有玉珍幫看著四個孩子，兩個阿姨在船上睡一覺，回到家也不覺得累，開始煮飯菜。

　　笑笑和顏顏拉著玉珍去玩沙，還給她小桶和鏟子。

　　歡歡和樂樂拿著玩具槍，在院子裡你追我趕的。

　　陸北宴在主卧的浴室裡洗衣服，蘇白芷靠在門邊吃桃子。

　　「太陽快落山了，可能幹不了。」她慢悠悠說著。

　　陸北宴：「總有一件能幹。」

　　浴室外面就有晾曬的地方，正好是西曬，現在還有陽光。

　　蘇白芷沒理他，轉身回到書房給秦醫生打電話。

　　為保證玉珍能順利參加中考，她們得討論一下心理輔導的方案。

　　「你今天休息，王主任發了很大的脾氣，說有些新醫生不主動加班，沒有責任心……」秦雲簡單說了今天醫院的情況。

　　蘇白芷笑道：「沒加班就沒責任心，那我乾脆等下班時間再到醫院上班，

　　這樣就有責任心了？」

　　秦雲壓低聲音：「上一個調走的女醫生就是被王主任針對走的，你周一來上班得注意點。」

　　蘇白芷跟她閑聊幾句就掛電話了。

　　想了想，蘇白芷又打了一個電話，先拿到主動權，去上班時就不會太被動了。

　　…

　　醫院裡，

　　奚護士一直謹記那天開會結束，蘇醫生說的話。

　　她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還是被小劉點名。

　　「王主任，奚護士有空，讓她陪你進手術室。」小劉還向她眨眼睛，像給了她好差事求表揚。

　　奚梅連忙擺手：「我還有其他事忙，得等幾個報告單，

　　還要去預約血檢……」

　　她連說了好幾個，然後抱歉地向王主任點頭後，轉身離開。

　　奚梅知道，如果她犯錯，王主任肯定趁機連蘇醫生也罵上。

　　而且拒絕過後，她發現拒絕人也沒什麼大不了，不會心裡不安。

　　王主任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眸光微冷，嘴角扯了一下：

　　「小劉，你好好敲打奚護士，讓她知道外科是誰做主，別以為找到個靠山就得罪人。」

　　小劉笑著點點頭，眼底閃過一絲精光，剛才她就是故意的。

　　奚梅走到轉角，那道冰冷的目光才消失。

　　她現在隻能祈求，蘇醫生快點上班。

　　…

　　周末一晃就過去，蘇白芷上班時，陸北宴早就出門訓練了。

　　她卻在自家門口遇到王營長。

　　「你找玉珍？「蘇白芷看了一眼手錶，她沒時間跟王營長談，也沒什麼好談的。

　　王營長點點頭，每次看到蘇醫生，他心裡就發怵，擡不起頭。

　　蘇白芷轉身走進屋裡，把玉珍帶出來：

　　「你們在院子裡談吧。」

　　她說完沒多停留，推著自行車離開。

　　王玉珍拎兩張藤椅出來，又進屋倒一杯水給他。

　　王營長心裡很不是滋味，渾身僵硬的坐著。

　　他才知道，玉珍要參加中考，直接考高中。

　　所以她輟學不是成績不好……郝玲又騙他。

　　王玉珍淡笑：「爸，我現在在複習，隻要再參加三次模擬考，就能直接中考了。」

　　她已經接受，她的母親並不愛她，而她爸能給她的愛，也很有限。

　　接受事實後，她感覺自己扔下一個包袱，反而能平靜地面對他們。

　　王營長點點頭：「很好……」

　　他看著眼前笑著的大女兒，鼻子一酸，眼眶又紅潤了。

　　沒有他，他的女兒也能長成雄鷹展翅飛翔，這樣就很好。

　　王玉珍沒什麼要跟他說的，她心裡一直記掛考試，還想著高中能不能跳級。

　　蘇姐姐說，最好的報答方式就是她能發揮自己的特長，為國家的發展出一份力。

　　「玉珍，別怪爸爸，我沒法不管他們。」王營長哽咽著。

　　大女兒長大了，也許飛出去就再也不會回來。

　　好像一晃眼，他就得看著她不斷走遠卻無能為力。

　　王玉珍異常冷靜，看到他鬢角的幾根白髮：

　　「我理解你的取捨，人都是自私的，你和我都是，

　　不過我不會原諒你們，也不會恨。」

　　王營長怔怔地看著平靜地她，說出來的話卻帶著刀子，同時也剖開了他想隱藏的不堪。

　　是的，他選擇了對他有利的，捨棄了她，憑什麼要求她原諒？

　　如果他們被輕易原諒，那她之前遭受的一切都活該嗎？

　　兩人面對面，都沒再說話，心境卻截然不同。

　　王玉珍享受曬太陽，有了新的希望，要重新出發了。

　　王營長如坐針氈，他感覺坐在這裡的每分每秒都是失去。

　　…

　　另外一邊，

　　蘇白芷走進醫院覺感覺氣氛不對，但也沒放在心上。

　　「小孩子的血管最細，你還戳那麼多下……」

　　王主任的聲音從急診室傳出來。

　　蘇白芷走進去還沒站定，他突然擡頭就對著她大罵：

　　「你是怎麼帶護士的？跟你她什麼也沒學到，

　　上樑不正下樑歪，下班就你們兩個走得最快，技術不行也不加班，現在的新醫生真的沒點責任心……」

　　蘇白芷等他罵完才開口：

　　「王主任技術不錯，怎麼沒幫忙紮針？」

　　她太雲淡風輕，好像一點不受王主任的情緒影響，讓周圍的人都愣了一下。

　　奚梅已經被罵哭了，真不是她技術不行，是那個孩子一直在鬧，安撫不了，家長又一直催……

　　王主任拿起針頭，立刻要給小孩紮針，而小孩卻突然擡腳，把他手上的針踹地上。

　　現在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