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鵬怎麼也沒想到，他這次出差會是幾年。

　　等他帶著一堆資料返回到海城市，海城交易所正式開業。

　　內陸一切都變得跟他離開前截然不同。

　　他一回來就直奔塗氏集團新的辦公樓。

　　「你坑弟良心不會痛嗎？我在E國待了幾年，

　　每次要回來都被你一個電話阻止，哥，你是不是早看我不順眼了？」塗鵬也顧不上身上的黑灰，直接癱坐在辦公室的白色沙發上。

　　要不是他出火車站，就把臉洗乾淨，讓服務台的人能認出自己，他估計都沒法上電梯。

　　期間發生太多事，塗叔到E國的第二年就被流彈擊中，當場去世。

　　塗鵬閉上眼睛，還能回想當時的場景。

　　塗崢倒了一杯水遞給他：「邋裡邋遢的，你回家洗澡換衣服再過來不行嗎？」

　　「你…別轉移話題。」塗鵬喝了半杯水，才從書包裡拿出五個文件袋。

　　塗崢神色凝重，起身先去把辦公室門關上。

　　現在是90年12月了，一切都在變，他沒想到E國能撐這麼久。

　　「我原本打算讓塗叔長期在那，但出了意外…所以最後隻能讓你留那裡，

　　我不相信別人……」塗崢翻看第一個文件袋後就停下來。

　　塗鵬翻白眼，但心裡也明白他哥的意思。

　　他隻是嘴上抱怨，如果真不想留E國，誰也攔不住他。

　　塗鵬知道家裡對他已經很放縱了，不然他不可能由著性子學自己喜歡的專業，即使那時家裡想讓他接手家裡的私人醫院。

　　家人之間，論跡不論心，他們已經儘可能讓他能選擇自己想要的，到他為家族貢獻時，他怎能退縮？

　　塗鵬神色認真：「最多還有一年，現在那邊已經亂成一團了，

　　我回來之前，裝船的所有大物件已經過關，再過一周應該就能到海城港口，

　　這邊靠你說服上面，我得歇歇，順便去給師父請罪，多年杳無音訊，他老人還不一定讓我進門。」

　　塗崢拍拍他的肩膀，公司裡其他人不在，很快會被懷疑，隻有塗鵬不會。

　　他有「前科」，之前突然去國外進修幾年，再出國幾年也正常。

　　「快回去洗漱，你的任務完成了。」談完正事塗崢就趕人。

　　他目光落在沙發的黑灰，強忍著數落人的衝動。

　　塗鵬唇角抽搐了一下，故意挪了挪位置，把這白色沙發再染黑一點。

　　在他哥發飆的前一秒，倏地起身跑出辦公室。

　　塗崢等他離開後，立刻打電話給秘書，讓他找人把沙發搬出去，換新的。

　　此刻，

　　深城，

　　四胞胎考上了深城的初中，住校後，周末才回家。

　　裴阿姨和陳阿姨在他們的初中旁，租了一個店鋪賣米粉。

　　做米粉的手藝還是羅桂玲來深城看孫子時，教兩人的。

　　兩個阿姨老了，住慣了深城，不願意回天寒地凍的京市養老。

　　店裡找了兩個手腳利索的小姑娘，平常裴阿姨她們隻做米粉和湯底，讓兩個小姑娘守店。

　　蘇白芷本來買了一套二居室給兩個阿姨住，但她們堅持付租金，最後成租房給她們養老。

　　「裴阿姨，又有新湯底了？」阮清秋和蘇白芷中午下班就走到這邊吃粉。

　　桌上一片狼藉，一看就是太忙來不及收拾。

　　蘇白芷擼起袖子，正想幫忙收拾桌子，立刻被眼疾手快的小姑娘搶先。

　　「你們過來別幹活，想吃什麼儘管點，之前充的錢還有很多。」裴阿姨忙拉蘇白芷坐下。

　　剛忙完午飯時間，現在店裡的桌上全是來不及收拾的碗筷。

　　「沒新湯底，是我們搞新年活動，等孩子們放假，我們直接放過年假。」陳阿姨端了兩份小菜過來，眉眼都是笑意。

　　四胞胎長大後，她本想回京市跟兒子住的，回去幾天就待不住，一輩子幹慣活了，突然停下來哪哪都不舒服。

　　一聽說老裴要來深城開粉店，她就找過來入夥了。

　　後來她兒子下海經商，全家搬到深城，她偶爾過去吃頓飯，但還是和老裴一起住，不用伺候兒子一家，別提有多舒坦了。

　　蘇白芷拿筷子吃了一口鹵的小菜，立刻對兩人豎拇指，味道很符合深城人的口味。

　　這邊的燒鹵很有名，但能做出特色的沒幾家。

　　裴阿姨：「這幾年過得真快，深城的變化都看不過來了。」

　　「那天我看到一個老闆拿著個黑磚頭大聲嚷嚷，我還以為他來搗亂的，差點報警。」

　　阮清秋和蘇白芷對看一眼，「噗」地笑出聲，2萬塊一台的大哥大，被阿姨當「黑磚頭」了。

　　陳阿姨搖頭失笑：「要不是我攔著，她真報警了，最後看到老闆把黑磚頭放桌上，

　　周圍一群人圍過來問黑磚頭多少錢買的，好不好用，信號好不好，她才反應過來是那個老闆剛才在打電話。」

　　裴阿姨進廚房，端兩大碗粉出來，笑道：

　　「差點鬧笑話，看來以後得多逛逛商場，長長見識。」

　　店裡幫忙的小姑娘很快也端出幾碗粉，大家圍坐在一起吃。

　　蘇白芷和阮清秋下班時正好碰到患者拿報告過來看，耽擱了一會兒，來到店裡時，吃午飯的人就零星幾個了。

　　阮清秋：「裴阿姨，隻要是向好的變化，快點沒什麼。」

　　兩個阿姨笑著點點頭，她們能感覺到日子過得快，是因為沒什麼操心的事，周圍人的日子越過越好。

　　現在她們還能幹活，存點錢，不給兒女添麻煩就行。

　　生病也不怕，有蘇白芷給她們買的醫療保險，能報銷。

　　「四胞胎下個月放假，還回青省嗎？」裴阿姨隨口問。

　　她們把店開在初中門口，就為了時不時見到幾個孩子。

　　從小帶大的孩子會心疼人，她們不捨得離他們太遠。

　　蘇白芷點頭：「回，這次我沒空跟他們一起回去，讓他們跟二虎三虎一起坐火車回，火車票我都給他們買好了。」

　　現在小姨和小姨父年紀大了也不捨得丟土地不種，偶爾請人幹活，也要把稻穀甘蔗種了。

　　寒暑假四胞胎回去幫忙，小姨就讓他們帶米和糖回來。

　　最近兩年島上的米面都是上面發下來的，吃不了這麼多。

　　那些米被四胞胎扛回京市，為此，他們坐幾天的綠皮火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