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阿夏努力壓下心底的恐慌，雙腳像被卡住，不敢上前一步。

　　蘇白芷上來時，兩人就這樣，互相緊抿唇不說話。

　　護士長也衝上來了，焦急得很，又不敢刺激病人。

　　這夫妻的事在醫院裡傳開了，說什麼的都有。

　　有人覺得張阿夏太無情，有兩個孩子了，還堅持離婚，她又沒受什麼實際傷害。

　　有人卻覺得，衛明活該被離婚，為錢要S妻，要是得逞了，張阿夏就沒了。

　　還有覺得他們各有不對，但為孩子該好好坦誠聊開……

　　「我不要離婚，」衛明眼底滿是紅血絲，他用過各種方法，

　　下跪求過了，發脾氣威脅過了，還趁機想履行夫妻義務……

　　張阿夏還是堅持離婚，那種平淡的決絕，讓他有種拳頭砸棉花上，用力卻傷不到她分毫。

　　「你先下來，」

　　「不，你先答應我。」

　　張阿夏抿唇，不說話，這時反而冷靜下來了。

　　她不受任何人威脅，沒有衛明，她也能靠自己養兩個孩子，

　　但讓她跟一個曾經想要她命的男人生活，她做不到。

　　「你必須答應我不離婚，不然我就跳下去。」衛明看她神情，心中暗喜，隻要她心軟，那一切都能照舊。

　　張阿夏剛想開口，手就被人抓住了。

　　衛明的老娘用力抓住她的手腕，目露哀求：

　　「阿夏，衛明他錯了，你就原諒他這一次……」

　　張阿夏：「……」

　　「他是窮怕了，才做出那種事，我已經罵過他，打過他了，以後他肯定不敢，看在兩個孩子的份上，你原諒他一回。」婆婆抓著她的手不放，眼睛緊盯著她。

　　張阿夏搖頭：「原諒不了，我們已經沒有信任了，

　　夫妻間沒有信任，不可能再一起生活。」

　　「我…我給你跪下還不行嗎？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教好兒子，是家裡太窮……嗚嗚……」衛老太雙膝跪下，老淚縱橫。

　　張阿夏用力扶也扶不起，她想篤定自己會心軟。

　　衛明神色變了：「張阿夏，你怎麼能讓我娘給你跪下？」

　　他指著張阿夏，眼底迸發出來的恨意，瘮人得很。

　　張阿夏看到此刻他扭曲的神情，一下清醒過來，

　　她入了這母女倆的套了，合著兩人一唱一和，在這演戲逼她呢？

　　以前她覺得，窮點沒事，隻要夫妻倆把勁往一處，一起努力日子總會好的。

　　那天晚上她醒悟了，夫妻之間同甘共苦是應該的，享福時對她就是恩賜了，衛明可以隨時甩開她。

　　這種心思讓她看出來後，她就很難把這個男人當自己的丈夫。

　　「她要跪，又不是我強迫她的，要不是你站在那，她也不會跪我。」張阿夏不背這個鍋，甩開她的手，站到另外一邊。

　　衛老太太眼淚止住，錯愕地看向張阿夏。

　　衛明收斂神色，又哀求：「媳婦，我知道錯了，

　　都怪那個劉貴珍，是她引誘我的，不然我肯定不會那麼做，

　　對，是她，她想拆散我們……」

　　張阿夏突然笑出聲：「如果你是我，會跟一個想S你的人一起生活嗎？」

　　「現在你怎麼求我，以後肯定會翻倍討回來。」

　　蘇白芷看到一個警察從後面的樓頂過去，攔著護士長壓低：

　　「他不會跳，後面還有一個樓頂，跳下去最多另外一條腿骨折。」

　　護士長這才看到後面，輕舒一口氣。

　　衛明激動地搖頭：「不，我不要離婚。」

　　「你不能帶走兩個孩子，他們得跟著我，你捨不得孩子……」

　　他最後像自言自語似的，張阿夏失望地看著他。

　　衛老太突然跳起來，擡手就扇了張阿夏一巴掌。

　　誰也沒想到她會動手，都愣住了。

　　「我們求也求了，跪也跪了，你還想怎麼樣？

　　他說自己被引誘的，你原諒他一次不是應該的嗎？

　　夫妻該互相扶持，把離婚掛嘴上算什麼？」衛老太厲聲質問，她食指指著張阿夏：

　　「當初我反對兒子跟你結婚，看不上你身體差，幹活慢吞吞，像磨洋工，

　　他堅持要娶，我就由著他了，現在該你讓步了，你卻寸步不讓。

　　你不想想自己的兩個孩子以後怎麼生活嗎？被人指指點點……」

　　張阿夏突然大聲打斷：「夠了！老太婆，我忍你很久了，我還不讓步？

　　從我嫁給他，我處處都在讓步，生第一個孩子坐月子的時候，我爸媽給我200塊錢，讓我補身體，

　　你以替我保管為由，搶走了，後來孩子生病，我問你要，你說用做生活費花沒了。」

　　「再後來，他出去跟別人亂搞，被人扒～光了追著打，最後讓我賣嫁妝賠錢了事。」

　　「小事就更多了，拿著工錢去賭，孩子交學費問他要錢，一句沒錢就打發我，還對我和孩子們吼，說我們吃他的用他的，說我們是討債鬼……」

　　衛明一臉懵，他好像早就忘記這些事了。

　　「你怎麼那麼小氣，什麼都記著，算得清楚。」他下意識就懟了一句。

　　當「一家之主」慣了，他習慣打壓和命令，現在當著眾人面把家醜扒出來，他心底的恨又湧出來。

　　要不張阿夏身體不好，還要吃藥，他說不定就發財了。

　　他娘說得對，娶張阿夏壞了他的運氣。

　　現在他手和腿都斷了，正需要人伺候，又不想花錢僱人，當然不能讓張阿夏這麼輕易離婚。

　　「是啊，我小氣斤斤計較，受委屈的不是你，你當然能大度。

　　我捅你幾刀，然後讓你不要斤斤計較，你行嗎？」張阿夏往退一步，徹底看清這母女倆，冷笑：

　　「當初不讓我跟你領證，就怕拆遷時，要給我分錢吧？

　　最後沒拆到你家，人算不如天算。」

　　衛明回過神，突然又跨出去：「不，你要離婚，我就…就……」

　　「跳……」張阿夏剛想順著他的話說，被蘇白芷扯了一下，突然頓住。

　　「沒有離婚證，我們不算離婚，頂多算分手，

　　處對象分開的多了去，你不會還想告我吧？

　　兩個孩子上在我的戶口，你去告，我不介意把你家的家醜都說出去，讓村裡人評評理。」張阿夏突然改口，找到了衛家最在意的東西：面子。

　　媳婦對他們來說是外人，換一個不影響生活，但名聲不能差，不然家裡兩個小叔娶不到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