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三七扶著門框，眼前一黑。

　　「爸！」羅桂玲小跑上前，羅大壯比她先一步扶住他。

　　羅三七太陽穴刺痛，並沒真倒下，看到他們兩人，扯了一下唇角。

　　羅桂玲直接衝到羅桂蘭面前，「啪」地一巴掌甩過去。

　　羅桂蘭愣住了，沒想到她會突然動手打人。

　　羅桂玲手顫抖：「清醒了嗎？在外面受氣就回來發洩，你還跟以前一樣，一點長進都沒有，

　　爸媽什麼也不欠你，反而是你，欠我的一輩子都還不完，

　　什麼都搶別人的，現在遭報應了？」

　　陳明月差點沒認出羅桂玲，跟昨天看到的完全不同，

　　今天她穿著翻領碎花襯衫，編了兩股辮子，看著一點不像村裡的婦女。

　　小姨父穿著白襯衫，眼神堅毅，除了皮膚黑一些，長得比蘇雋華都好看。

　　羅桂蘭回過神，不敢看妹夫鐵青的臉色。

　　她心虛，當初搶了妹妹的通知書去上大學，連名字也改了。

　　羅桂玲才是她的本名。

　　兩人名字就是那時改的，村裡很多人都不知道。

　　自己確實是在寧城受蘇雋華氣太久，沒處發洩，火氣一上來，就忍不住了。

　　「我不走，再待幾天。」羅桂蘭喃喃地說，氣勢瞬間落下。

　　羅三七擺擺手，擡腳走出去。

　　剛才他氣糊塗了，要是老伴知道他把大女兒趕回寧城，估計又得跟他鬧。

　　羅桂玲看陳明月一眼，眉心緊皺。

　　不用想也知道，這兩人是在阿芷那裡碰壁了。

　　陳明月這打扮是想給誰看？

　　她想到後，看陳明月的目光變得銳利。

　　陳明月默默走出去，把空間留給她們。

　　…

　　接下來的幾天，

　　蘇白芷沒再見過羅桂蘭她們，照常上課改卷子。

　　陸北宴回到家屬院就被秦團長叫走，一走又是幾天。

　　周五早上，學校趕在清明節前去烈士陵園祭拜，

　　全校師生都必須參加，天還沒亮就要出發。

　　二虎作為班長舉著旗走在隊伍的最上面。

　　由五年級畢業班領頭，後面依次是四年級，三年級排隊跟上。

　　各班級的老師走在班級隊伍的後面。

　　蘇白芷跟二虎並排走在最前面。

　　「表姐，另外一個表姐每天晚上都來我家吃飯，我媽怎麼也趕不走。」二虎小聲說著。

　　蘇白芷幫忙扶旗杆：「陳明月？」

　　二虎點點頭，又繼續：「我哥每次都得等她離開，才出來吃飯。」

　　蘇白芷眉心緊擰，陳明月又在打什麼主意？

　　不會盯上表哥了吧？

　　「她每次過來，隔壁村的一個女孩都跟她一起，不然我哥也不會躲著。」三虎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他們旁邊，神秘兮兮地說，

　　他隻認白薇是嫂子，不認其他人。

　　任何靠近他哥的女人，他都提防著。

　　「表姐，她不是你姐姐嗎？怎麼你們長得一點也不像？

　　我看到她布袋裡有很多糖果，但她從沒給我們吃一顆。」二虎壓低聲音，怕旁邊同學聽到。

　　蘇白芷摸了摸他的頭：「不要惦記別人兜裡的東西，這樣沒禮貌，

　　想吃糖果我給你們買。」

　　二虎撇了撇嘴，點點頭，他知道這樣沒禮貌，就是忍不住對比。

　　同樣是表姐，怎麼相差那麼多。

　　三虎也跟著點點頭，眉心還是緊皺著。

　　一行人走到烈士陵園時，陵園門口已經停了很多軍車。

　　蘇白芷從袋子裡，拿出讓他們做的小白花，分發給他們。

　　其他班有代表采了野花，做成花圈祭拜。

　　「別幹站著，到最上面一排，清理墓碑前的雜草……」蘇白芷吩咐他們往上走。

　　阮清秋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漆，跟著他們一起，走上最上面一排。

　　每個年級都有任務，分工合作。

　　蘇白芷和阮清秋每人拿一支毛筆，給墓碑旁的編號加深顏色。

　　這些編號，就是這些烈士的身份，很多漆都掉得快看不清了。

　　【銘記先烈，不忘初心。】

　　二虎分好組，拔雜草，擦墓碑。

　　等大家都打掃完，就圍著蘇白芷和阮清秋，在一旁幫忙。

　　「蘇老師，墓碑上沒有照片，怎麼認得是誰？」

　　「這些數字代表什麼？」

　　「他們都沒有名字嗎？」

　　「……」

　　蘇白芷直起身：「他們當然有名字，編號就是他們的身份，

　　我們現在的和平，是他們用血肉之軀拼搏來的，

　　銘記他們，珍惜現在的生活，努力學習長大後報效國家，是我們生在這個時代每個人的使命。」

　　一切黑暗終將過去。

　　一張張稚氣的臉滿眼期待，希望她能說更多。

　　蘇白芷卻不再多說，而是繼續描那些數字。

　　一兩句話形容不了他們的偉大。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都是為各自理想中的新華夏而努力。

　　「敬禮！」

　　所有學生面向墓碑敬禮，神情肅然。

　　紅旗飛揚，呼呼的風聲拂過每個人的臉。

　　這樣的祭奠每年都有，是紅溪公社小學建校以來一直保留下來的傳統。

　　祭奠結束，大家整隊返回學校，繼續下午的課程。

　　…

　　此刻，羅河村內，

　　陳明月正在村裡亂逛。

　　陪著她的是隔壁村的這個小女孩。

　　女孩看著隻有六七歲左右，如果蘇白芷聽到她的聲音，就能認出她是跟克斯一起的小伍。

　　羅河村這邊對清明很重視，各家都派人提前去清理墳頭草了。

　　村裡小道上幾乎沒人。

　　「小伍，村道有什麼好逛的，我們去山上摘野果吃不好嗎？」陳明月明顯有些不耐煩了。

　　要不為了找機會再去家屬院見陸北宴，她早就想回寧城了。

　　她不理解羅桂蘭，為什麼堅持等清明掃墓後才回去。

　　小伍：「月姐姐，你妹妹不是在小學教書嗎？

　　要不我們去找她？」

　　她的目標就是蘇白芷，這次要是成功完成任務，她就立大功了。

　　以後再也不用留在村裡過苦日子。

　　麥瑟將軍現在癱瘓在床上，已經失去了家族的支持，她必須立功換個老闆。

　　陳明月：「不去。」

　　她現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蘇白芷。

　　想起前幾天的事情，她就一肚子火。

　　蘇白芷不像以前圍著她轉了，她一點機會都沒有。

　　「我們就去看看，聽說軍區的人會到學校演講……」小伍繼續引誘。

　　陳明月眸光一動，疑惑地問：「你怎麼知道的？」

　　「走吧，我跟同學打聽的。」小伍拉著她往紅溪小學走。

　　一路上她們都沒碰到村裡人，到學校門口跟保安大爺說了一聲。

　　保安大爺認出陳明月，開門讓她們進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