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毅說完，在屋裡來回走了幾次後又繼續：

　　「你老實說，那個老人真是你救的嗎？」

　　黎言眼神閃爍，對著張毅嚴肅的神色她說不了謊。

　　她是被記者拉著，幾句話沒說清楚對方就認定是她救人。

　　黎言被採訪，還被老人的家人圍著感謝，就這麼半推半就認下了。

　　張毅看她神色，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自己媳婦是什麼人，他心裡清楚，隻要不是原則性的問題，他睜隻眼閉隻眼就這麼過去。

　　兒子是自己母親教的，懂禮貌學習好，還會幫忙做家務，在外面也有很多朋友，張毅對黎言就放任很多。

　　他想著自己媳婦寵著準沒錯。

　　現在他覺得自己錯了，讓黎言飄飄然起來，以後說不定能闖出大禍。

　　張毅眼底陰沉：「你見義勇為的事不準再提，我會親自找李政委說清楚，是記者誤會了，

　　要是不想以後連老師都當不了，你最好安分點，

　　小岩和我娘不用你管，家務也不用你做，你假期就好好備課，真的太閑就種點花養著。」

　　黎言一直怕張毅一本正經地說事，默默點頭，沒敢說什麼。

　　她現在才意識到，張毅已經不是相親時她認識的那個小兵了，

　　他能升到團長這個位置，沒有任何人幫襯，都是用血肉拼出來的。

　　以前她自以為是，總覺得張毅配不上她，現在調個了，她還在原地踏步張毅卻步步高升。

　　「隔壁陸師長家，不是你能得罪的，陸家在京市的人脈還在，

　　還有陸師長的媳婦，是醫院的骨幹醫生，你能處就處，處不來面上過得去就行。」張毅又叮囑一句，從櫃子裡拿出一瓶白酒出門，準備給媳婦處理爛攤子。

　　好在領導們壓著這事，不然這事還得鬧。

　　這事也給了張毅一個警醒，以後不能事事聽黎言的，不然她闖大禍全家跟著遭殃。

　　蘇白芷並不知道張團長家的事，她睡醒起來，隔壁院很安靜。

　　陳阿姨正拿簸箕出來準備曬東西。

　　一陣茉莉花香隨風飄過來，淡淡的清新香味，沁人心脾。

　　院子裡剛種的檸檬樹冒出新葉，小黑正趴在樹下打瞌睡。

　　「哪來的茉莉花？」蘇白芷走過去拿起一朵聞了一下，香味更濃郁。

　　陳阿姨笑道：「隔壁院張阿婆給的，說是鄉下自己種的，帶上來多，送一些給我們，

　　她的孫子小岩長得白白凈凈的，很有禮貌，一點不像是鄉下長大的孩子，

　　現在念二年級，普通話說得很好，沒有口音。」

　　陳阿姨到一定年紀了就喜歡孩子，自從老伴離開後，她就在療養院幹活，後來兒子女兒都結婚，也不需要她幫忙，

　　她想幫帶孫子，兒媳婦不用她，她乾脆就繼續工作，知道陸家找阿姨帶孩子，她毫不猶豫過來了。

　　現在四胞胎比她親孫子還親，看到小岩這樣的好孩子，陳阿姨忍不住感慨一番。

　　「孩子是張阿婆帶大的？」蘇白芷有些驚訝，黎言是老師假期很多，沒把孩子帶身邊？

　　聽陳阿姨這麼誇，蘇白芷猜這個張阿婆教育孩子有一套，不會過分溺愛。

　　陳阿姨話匣子打開了，就繼續道：

　　「張阿婆說黎老師不喜歡孩子，堅持隻生一個，

　　本來不想讓她帶的，但黎老師的娘不願意跟女兒，去幫帶孫子了，才把小岩扔回老家給她帶……」

　　蘇白芷點點頭，估計張團長也不願意自己媳婦帶兒子。

　　能當上團長的都是人精，腦子也很活絡。

　　能寵媳婦，原則性問題還是會很堅持。

　　張阿婆跟來隨軍，黎言估計一開始是不願意的，隻是現在指望著張阿婆能照顧孩子，又能做家務才不得不妥協。

　　「泡什麼花茶？別學隔壁資本家做派。」

　　「媽，是我要喝。」

　　「臭小子，是你奶奶教你頂撞長輩的？去那邊牆站著面壁思過。」

　　「鄉下來的再怎麼學，也是麻雀染羽毛，不倫不類。」

　　黎言的罵聲很大，隔牆指桑罵槐。

　　蘇白芷和陳阿姨對看一眼，同時搖頭失笑，隻覺得張阿婆也太不容易了。

　　這樣的兒媳婦，看似開明，實際心眼比針尖還小。

　　…

　　而另外一邊，

　　李政委和張毅在堂屋裡喝酒，聊了一會兒，張毅就說明來意。

　　李嫂子在一旁，聽完眼神一變。

　　她是宣傳部的，這次上面一點表示都沒有，宣傳部也不敢自作主張。

　　沒想到還鬧這麼個烏龍。

　　所以黎言根本沒救人，也不怕見義勇為什麼的。

　　那個老人的家人謝錯了。

　　李嫂子仔細回想，好像今天她去的時候，黎言隻說了當時班車裡做心肺復甦。

　　「張團長，這事可大可小，你得回去嚴肅批評黎同志。」李政委知道領導正氣不順，要是知道還有人冒領錦旗，估計會找人開刀，整頓不良風氣。

　　張團長臉漲紅：「我來之前已經嚴肅批評她了，

　　李政委，這事就是記者誤會了，我媳婦本身也有問題，這點我替她認錯。」

　　說完張毅一口喝了杯白酒。

　　知錯就得改，該罰就得罰。

　　李政委臉色陰沉，看他之前是真的不知情，才慢悠悠地說：

　　「我聽說老人家屬還送雞蛋過來了，既然是黎老師犯錯，

　　她得做榜樣，拿雞蛋去漁村親自給家屬送去，好好道歉。「

　　張毅一口應下，這點他過來之前已經想過了。

　　黎言不願意去，他就壓著她去，必須在事情沒鬧大之前解決了。

　　且這事黎言本身就理虧，她要是還想當老師，就不會拒絕去道歉。

　　李嫂子：「宣傳部那邊沒張貼公告，她能跟老人家屬道歉，並把東西送回去，這時小事化了就沒問題，

　　不過你得管束好她，不然以後被人抓小辮子……」

　　張毅心咯噔一下，有李嫂子這話，他更確定自己的想法。

　　領導們是震怒的，很可能會因這事拿黎言殺雞儆猴。

　　「謝謝嫂子，我一定管束好她。」張毅暗暗心驚，幸虧他馬上過來說明情況，不然下次升職他被人抓小辮子都沒頭緒。

　　好不容易爬到這個位置，以後即使不在島上，調到其他地方他的職位也不會低，但要是被人舉報，以後想升都難了。

　　黎言並不知道還得去漁道歉，她正在家裡試新買的布拉吉連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