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芷聽得雲裡霧裡，眼看著陸老爺子的神色越來越陰沉，扯了一下陸北宴的衣服。

　　「老頭，你放心，他們討不到好。」陸北宴說完就拉蘇白芷出門。

　　陸老爺子：「……」

　　幾個孩子面面相覷，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啞迷。

　　走出病房的陸北宴神色嚴肅，沒了剛才輕鬆。

　　他知道老爺子撐不了多久，早有心理準備，但真要面對時心情還是很沉重，剛才他就是故作輕鬆。

　　陸北星：「回來了就好，爸說可能就這兩天。」

　　「你們早知道怎麼沒給我打電話？如果那邊的人知道老爺子沒了，肯定會來家裡鬧。」陸北宴從兜裡摸出煙，隻拿在手上摩挲沒抽。

　　陸北星和陸北風臉色微變，他們根本沒想到這些。

　　蘇白芷和賀青蘭對看一眼，不知道陸北宴說誰。

　　陸北宴：「我爺爺跟部隊打仗前結過婚，當時太匆忙，剛拜堂就離開家了，

　　到京市前他回過一趟家，知道自己媳婦已經生了兩個孩子，是他大哥的，他嫂子病逝沒多久，兩人就在一起，以為我爺爺也死在戰場上了。」

　　「他們知道爺爺職位高，不甘心繼續在地裡刨食，故意到奶奶面前添油加醋說些有的沒的，後來還謊稱有一個孩子是爺爺的。」

　　蘇白芷：「……」

　　她看到陸北星一臉茫然，隻有陸北風像知情的。

　　陸北宴繼續道：「哥，你進部隊後很少回家，沒遇到他們，

　　他們來幾次都被我撞上，沒討到什麼便宜。」

　　陸北風摸了下鼻尖，有次他遇到了，到爺爺把他關房裡，不讓他出來。

　　他當時還以為爺爺像其他人那樣，陞官後就拋棄老家的妻子孩子。

　　後來他才從父親那得知具體情況，家醜不可外揚，但那幾個人一點不介意。

　　「他們…最近幾年怎麼都沒出現過？」陸北星回過神，眉心緊擰。

　　陸北宴：「上次來，他們的兒子被我折斷了一隻手就沒敢來了。」

　　如果是正常的親戚來往，老爺子也不會這麼排斥。

　　是個男人都接受不了這樣的家醜，老爺子怕影響家裡幾個孩子，一直瞞著。

　　他沒說的是，陸北宴找到那家人的軟肋，他們怕自己的孫子丟工作，才不敢繼續鬧。

　　實際他們心裡清楚，是他們理虧，鬧也沒用，

　　但拿捏老爺子怕影響不好，才敢頻繁找上門。

　　蘇白芷和賀青蘭默默坐下，消化這個消息。

　　這樣的事在那個年代並不稀奇，家家戶戶掛白綾，進部隊多年不回來的，都以為死在戰場上了，日子太苦，熬不下去就重新改嫁的很多。

　　要臉面，顧忌自家孩子以後不好談婚事的，幾乎不會把這樣的事攤開說或找上門。

　　「太爺爺……」

　　門內傳來孩子們焦急的聲音，幾個人顧不上多想，都往病房裡沖。

　　陸老爺子安詳地閉上眼睛，像睡著了一樣。

　　監測設備沒有任何變化，早就被他拔掉的。

　　蘇白芷摸了脈搏，對其他人搖頭。

　　有醫生進來，宣布死亡時間，做了簡單交代。

　　幾個孩子哭出聲，氣氛低沉。

　　陸北風的父母趕到時，正好看到醫生拉白布，兩人同時拍大腿，晚了一步。

　　陸齊庭瞥他們一眼，目帶警告。

　　如果他們這個時候鬧起來，就別怪他當著孩子們的面，讓他們沒臉了。

　　…

　　第二天，

　　蘇白芷給幾個孩子白色的外衣，讓他們套在外套外面。

　　即使是過年期間，聽到消息來拜祭的人也很多。

　　陸續來拜祭的陌生人，基本隻認識陸北宴。

　　幾個孫子，隻有陸北宴待在陸老爺子身邊的時間最長。

　　這些陌生人是老爺子戰友的孫子或兒子，一直跟陸家有交往。

　　陸齊庭在國外多年，回來後也很少在家，到處出差，基本不會碰到他們。

　　陸北風的父母分家後不是節日，不會回來，有時過節都找借口不回家，更不可能認識。

　　但好幾個他們在報紙，電視上都見過，總覺得老爺子故意不讓他們接觸到這些人脈。

　　等拜祭的人少後，陸北風的母親就陰陽怪氣起來：

　　「北宴，爺爺最疼你，連我們都不認識的人，爺爺都給你介紹……」

　　「是啊，爸認識他們從不露口風，我找他幫忙他當聽不見，要不就敷衍說老朋友都不在了。」陸北風的父親附和，眼底滿是嫉妒。

　　陸北宴：「叔叔嬸嬸這麼想我也沒辦法，誰讓爺爺和我隔輩親呢？

　　我陪在老爺子身邊的時間最長，確實佔便宜了。」

　　所謂人脈都是浮雲，打鐵還得自身硬。

　　他認識這些人又怎樣？沒求他們辦事，他們搭把手也不會主動說，陸北宴在能力範圍內，相應地給他們方便。

　　這種事不會擺在明面上的，他們各自心裡清楚就行。

　　就像孟家，孟老爺子之前的好友隻與孟子昂有交往，需要時相互搭把手，不會為難對方。

　　陸北風的父母被懟得臉色陰沉，瞪著陸北宴好一會兒。

　　他們和陸北宴，蘇白芷在裡屋，其他人在外面接待來拜祭的人，聲音沒傳到外面。

　　陸北宴唇角微扯：「你們嫉妒也沒用，誰讓你們嫌棄爺爺脾氣不好，不常回家？

　　隻看到我認識人，沒看到我擋在爺爺面前跟別人幹架，這便宜活該我占。」

　　要不是場合不合適，蘇白芷差點笑出聲。

　　陸北宴在老爺子面前都不曾收斂，現在懟他們更不會。

　　「嬸嬸，現在憋得難受吧？」

　　「繼續憋著，以後還有更難受的，誰在這個時候找不痛快，就別怪我針對誰。」

　　陸北宴坐在蒲團上，目光冷森森的。

　　陸北風默默坐在他後面，用行動表明態度，他占堂哥這邊。

　　父母太計較，什麼便宜都想占，又不想付出，世上哪有那麼好的事？

　　他們總心比天高，能力卻夠不上，才每天愁眉苦臉，總罵他沒出息。

　　「老陸，你怎麼走了……嗚……」

　　一個老婦人被兩個年輕人扶進來，直接嚎啕大哭。

　　陸北風的父母後退兩步，同時看向陸北宴。

　　蘇白芷嘴角猛抽搐了一下，看來這個就是老爺子的「前妻」了。

　　陸北宴冷眼看著，什麼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