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6章 各自的選擇
第二天蘇白芷再坐診時,遇到同樣坐診的阮清秋。
兩人的診室是面對面的。
年後阮清秋正式入職,坐診的診室調整。
一個早上,她們一直忙,沒空互相串診室聊幾句。
直到快下班時,挂號截止,阮清秋才提著飯盒過來找蘇白芷吃飯。
姜一見她過來,打完招呼就跟同學一起去醫院食堂了。
今天的坐診是一整天,有些患者中午的檢查結果出來,就到診室找醫生看報告,她們的吃飯時間不到半個小時。
因此有條件的醫生基本拎保溫飯盒上班。
蘇白芷也帶了湯和米飯,單獨用一個鋁飯盒裝切好的水果。
「你家秦鳴煮的湯?」
「嗯,不知道他幾點起來煮的,手藝還行。」阮清秋淡笑道,拿出筷子用開水燙過。
蘇白芷連「嘖」幾聲:「他現在覺悟高了點,你可別輕易被感動,
男人想裝深情時,各個能拿表演大獎。」
「放心,我記著,該他的功勞不會抹去,也不會亂感動。」阮清秋失笑道,看一眼她的雞湯,裡面還加了人蔘,眼底隻有羨慕。
蘇奶奶一直是熬湯能手,總能變花樣讓蘇白芷不得不喝湯。
蘇白芷狐疑:「阮雁羅他們沒再找你?」
「沒一點消息,估計放棄了……」阮清秋喝了半碗湯,覺得手腳冰冷的好了一些。
她最近切斷跟京市的聯繫,連秦夫人的電話都不接。
秦老爺子沒意見,讓她以自己的感受為主。
阮清秋沒主動聯繫京市的親人,基本算斷聯。
外公舅舅會理解她,對她的冷淡有怨氣的,也不是她在意的人。
叩,叩,
「阮醫生在嗎?你爸爸過來找你……」護士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蘇白芷和阮清秋對看一眼,有些人不能念。
蘇白芷起身打開門:「阮伯父,清秋在這邊診室。」
阮雁羅腳步一頓,看向護士長,像在詢問她:這是誰?
護士長目光古怪,笑著點點頭就快步跑了。
一個真關心女兒的父親,連女兒的好朋友都不認得?
阮清秋快速把湯飯吃完,輕舒一口氣。
「清秋,我們可以單獨談一下嗎?」
「有事在這談,我們家的事她基本都知道。」
阮清秋不緊不慢地收拾東西,頭都沒擡一下。
阮雁羅:「……」
蘇白芷默默坐到診室桌前,埋頭吃飯,裝沒看到他祈求離開的眼神。
她也想看看,比蘇雋華更沒責任的父親,是怎麼有臉讓女兒捐腎給繼子的。
不過,那個阮青曉如果真需要腎源,應該活不到現在。
「清秋,你不能原諒爸爸嗎?當初我是被逼的,至始至終我都最愛你媽媽……」阮雁羅眼眶紅紅,目光熱切地看著她。
阮清秋不為所動,當男人想表演自己的忠誠時,最先感動自己,也自以為是能感動別人。
她冷淡的態度,讓阮雁羅差點裝不下去,淚水在眼底打轉沒流得下來。
他已經退步了,還不行嗎?
哪個男人不想要個兒子,把香火傳遞下去?
他隻是普通男人,不是聖人,為什麼都不能理解他?
阮清秋:「當初陳麗麗讓你選擇,有我沒他們,你沒任何猶豫,直接選了他們,
爸,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叫你,做了選擇就往前走別回頭,別貪心,不然你會什麼也抓不住。」
想要兒子和新媳婦,捨棄前妻的女兒,就該做好最壞的打算。
她已經過了需要父愛的年紀,結婚生子後,也能理解婚姻不易,但她不能替母親原諒,不然母親的死豈不是成了笑話?
他選擇他們,她選擇母親,各自的選擇不同,承擔不同的後果。
阮雁羅目光複雜:「你跟你母親一樣,永遠這麼冷淡,高高在上,
難怪秦鳴受不了要跟你離婚。清秋,你別重複自己母親的命運,男人都喜歡溫柔嫻淑的女人,你應以大局為重,還隱忍的就得忍。」
蘇白芷忍不住詫異地擡頭,他用一副「我都是為你好」的語氣,說出最利於自己的話。
她記得不知道從哪看到的,凡是讓對方以大局為重,對方都不在局裡,而是需要捨棄本身利益的。
蘇白芷看向阮雁羅,白襯衫搭配淺灰色的西裝外套,頭髮打蠟,卻不顯油膩,反而顯儒雅。
六十歲了,鬢角的白髮增添他的獨特魅力,眼睛深邃有神,是看誰都深情的濕漉漉「狗眼」。
確實有點資本,不然也不會養出唯我獨尊的思想。
冠冕堂皇的把自己的自私全合理化,鍋甩給別人。
阮清秋:「當初你追我母親看上的,不就是她的高傲和冷淡嗎?
後來為了掩蓋自己的過錯嫌棄她時,反而用這個攻擊她?現在又想用同樣的話刺傷我,阮先生,您的文學素養全用在替自己狡辯了。」
阮雁羅氣得渾身顫抖,這樣忤逆的樣子如前妻站在自己面前,把他偽裝的所有面具都撕下來。
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嗎?
當然是知道的,但把責任推給別人,讓別人陷入自我懷疑,是最有效轉移責備自己的方法。
為什麼她們總能一眼看穿他,還說出來?
阮雁羅擡手就想打女兒,但手剛舉到一半,就被阮清秋一把抓住。
阮清秋冷嗤;「被說中心思,惱羞成怒了?讓我猜猜你找上我的目的,
阮青曉沒了,現在你年老了想有孩子在身邊,來找我說軟話,想讓我如以前那樣對你,有怨氣都不行,因為我是你的女兒,該體諒你做的任何決定。」
「你該嘗嘗眾叛親離的滋味,不然怎麼能體會到我母親當時的崩潰?」
全中!
阮雁羅後退兩步,不敢置信地看向她,暗暗咽口水。
「您不用這麼看我,媽媽是因了解你而痛苦,她寧願折磨自己,也在替你辯解,
而你卻在她死後過得美滿幸福,諷刺嗎?」阮清秋把他推出診室,「砰」地一聲關上門。
「以後別來找我了,不然我會給你所在學校的院長寫信,把你的所作所為都寫清楚。」
阮雁羅隔著門,怔怔地很久沒回過神。
但最後一句他聽清楚了,回過神他立刻轉身大步離開。
門內的阮清秋手微顫抖著,神色冷淡,沒因剛才的話被刺痛。
人的承受能力遠超乎自己的想象,她以為這輩子都沒辦法說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