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頓住了，轉頭看著蘇白芷走向過來，眼底除了羨慕，還有嫉妒和不甘。

　　蘇安跟朋友提起他的姐姐時，眼底的璀璨至今她想起都是燦爛的。

　　從他的言語和表情，她知道他得到的偏愛是真誠且堅定的。

　　這些她從未得到，也無法像蘇安那樣笑。

　　在家人因她生病放棄她時，她抓住了蘇雋華這個救命稻草。

　　她想依賴他，以後依附他，想融入蘇安的家庭，想得到真誠的親情，堅定的偏愛。

　　蘇白芷站在她面前，感覺到她情緒的波動，並沒主動問。

　　這個女孩跟弟弟蘇安一樣大，卻選擇跟蘇雋華結婚，還從青省來到深城。

　　安安沒跟她提起這個「小後媽」，可能打心底排斥這個人。

　　對他們來說，這個「小後媽」是個陌生人，隨著蘇雋華的離開，牽扯也被掰斷了。

　　今天爺爺奶奶他們一起去廟裡祈福，應該不止是祈福，還有為蘇雋華做點什麼。

　　人死如燈滅，再去評論他的所作所為都沒意義了。

　　蘇白芷不想揣測蘇雋華當初撲上來想什麼，看到林晴晴，她又不得不想。

　　也許他沒想到會死，以為隻是受傷。

　　也許他本能就想救女兒，不管這個女兒會不會感激他，他就這麼做了。

　　也許，他什麼也來不及多想……

　　「我懷孕了。」林晴晴緊盯著蘇白芷，像要把這個人的一切都裝進眼底。

　　蘇白芷：「你要生下？」

　　「我……」林晴晴猶豫了，她過來本想找蘇安的，想用孩子威脅他，讓他收留自己。

　　她沒錢，住在招待所幾天，今天是最後一天租金到期，她身上隻有蘇雋華押在招待所的押金。

　　蘇白芷：「先進屋坐一下，今天有點冷。」

　　她看出林晴晴的窘迫，退到一旁讓她進來。

　　林晴晴遲疑了一下，才往裡走。

　　陸北宴在廚房，把熱的葯湯端出來，讓蘇白芷一會兒喝。

　　他聞過了，跟昨天的葯不一樣。

　　陸北宴知道蘇奶奶會給他們留午餐，放在鍋裡保溫，現在還是熱的。

　　林晴晴走進客廳，看到廚房忙碌的高大身影，腳步一頓。

　　他就是蘇安的姐夫嗎？

　　「林小姐，來這邊坐。」蘇白芷給她倒了一杯水，在沙發前坐下。

　　林晴晴拿起水杯，溫熱感透過皮膚鑽入，她眸光閃了一下，一股熱意很快爬上她的臉。

　　她為自己來這裡的初衷而羞愧。

　　蘇白芷：「林小姐，我的父親已經不在了，你還年輕，如果執意要生下孩子，隻會拖累你自己，

　　我和我弟弟不會替你養孩子，也不會負責你人生。」

　　林晴晴驚訝地看向她，以為她會勸自己把孩子生下來，沒想到……

　　「你不用這麼看著我，人都自私的，我也不例外，

　　我希望你也是，而不是替誰造成什麼遺願。」蘇白芷神色淡淡，又繼續道：

　　「我父親是不是說服你要孩子，是不是說他要證明，生下殘疾的孩子不是他有問題？

　　他可能還會說，不管他以後如何，隻要有我們姐弟在，都會為你們兜底？」

　　林晴晴臉色煞白，這正是蘇雋華跟她說過的，她也有自己的心思，想讓自己的孩子在有愛的家庭環境下長大。

　　她覺得蘇白芷能這麼照顧自己的弟弟蘇安，肯定也可以照顧其他弟弟妹妹。

　　同時，她得讓他們負責自己的後半生。

　　她沒有學歷，來到陌生的地方，沒有依靠怎麼活下去？

　　蘇白芷看她神色就知道自己猜對了：「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沒有誰能成為你的依靠，你隻能靠自己。」

　　「我和蘇安都不會為你及你肚子裡的小孩兜底，也沒有責任替你養孩子。」

　　林晴晴眼底燃起怒火：「可你是他的姐姐，不該管嗎？」

　　「父母才是孩子的第一責任人，我和蘇安不是。」蘇白芷不緊不慢地說，目光逐漸銳利：

　　「如果想要用孩子威脅蘇安，那你打錯算盤了，他對蘇雋華沒多少父子情分。」

　　林晴晴怔住了，她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

　　蘇白芷：「深城的工廠到處都招工，你想養活自己不難，

　　不要想著依附任何人生活，不然你得到的隻有失望。」

　　「我沒錢，去不了醫院。」林晴晴聲音很低，但蘇白芷聽到了。

　　「蘇雋華的存款我和蘇安不要，爺爺奶奶也不要，那些全部給你，但你得簽一份協議，才能把錢拿走。」蘇白芷起身，走上樓拿文件。

　　林晴晴愣住了，她沒想到蘇雋華還有存款。

　　平常看他摳得很，火車票都不捨得買卧鋪。

　　她不可能留下這個孩子，像蘇白芷說的，她還年輕，一切皆有可能。

　　蘇白芷把文件給她：「你簽字就能拿走存款。」

　　林晴晴沒任何猶豫，看完文件後就簽字。

　　「謝謝你們。」她起身向蘇白芷道謝後，拿著錢離開，現在她更需要錢，其他都是虛的。

　　蘇白芷送她出門後，才關上外面的門。

　　不管林晴晴要或不要那個孩子，都是她自己的選擇，她不會替林晴晴做決定。

　　「走了？」陸北宴把吃的端上桌，沒看到林晴晴，把多拿的碗筷收回去。

　　蘇白芷點頭，簡單說了林晴晴來的目的。

　　陸北宴沒說什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對錯也是相對的。

　　「這葯不一樣了？」蘇白芷看了一眼，不是黑乎乎的一碗，而是葯膳。

　　…

　　此刻，

　　山上，蘇奶奶正在包福袋，眼眶微紅。

　　羅桂玲：「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您得放開心，不要多想。」

　　蘇奶奶點點頭，收斂心神：「我這個兒子，一輩子都做錯事，死前倒做了一件父親該做的事，

　　人太複雜，不是好壞能評斷的。」

　　「隻希望以後大家平平安安，別再出什麼意外了。」

　　她說要雙手合十，又拜了才，嘴裡念叨著吉祥話。

　　四胞胎和蘇爺爺，羅大壯在廟外面看風景。

　　羅桂玲看一眼，搖頭失笑：「他們幾個心大，一副什麼也不怕的樣子，但剛才拜得挺認真的。」

　　蘇奶奶點點頭，淡笑：「我現在就希望孩子們健健康康長大，能看到孫子早點結婚娶媳婦。」

　　兩人對視一笑，想到秦笑妍了，今天早上她還來找蘇安一起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