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跟他一起入股市的朋友，陸續賠得傾家蕩產，妻離子散。

　　有兩個朋友受不了打擊，直接燒炭…人就沒了。

　　表嫂王玲快撐不住了才找到阮清秋，借5萬塊，打借條承諾2年內還清。

　　阮清秋直接借了表嫂10萬，把借條上的兩年改成10年。

　　她甚至做好了借出去的錢收不回來的準備。

　　表嫂拿到錢，直接哭出聲了，還不斷替表哥跟她道歉，說他不該跟她說那些混賬話。

　　這些事壓在心底幾個月，阮清秋這時才說出來，一直壓抑的情緒也疏解很多。

　　「你表哥娶到好媳婦了。」蘇白芷給阮清秋倒了一杯青稞酒。

　　又把酒瓶子放爐子上保溫。

　　李圓圓隻顧著吃肉，不參與這個話題。

　　她要是有10萬塊，肯定存起來生利息，才不捨得投股市，現在股市都跌得沒眼看了。

　　「你不知道，以前我舅媽看不上初中畢業的表嫂，總挑刺，

　　還是我外公做主，她才鬆口讓他們結婚的。」阮清秋感嘆，學歷不能代表人品和韌性。

　　用外公的話說，一個人過得太順就沒韌性，遇到事不敢直面問題，也沒有解決問題的能力。

　　表嫂卻不一樣，家裡幾個姐妹，年紀輕輕就出來打拚，有什麼問題都靠自己，一直有解決問題的能力，

　　「如果是一開始我就借10萬塊給表哥，肯定全打水漂，還會被舅媽和表嫂記恨上。」阮清秋苦笑道。

　　現在舅媽和表嫂隻會記著這份情，她也算全了外公和舅舅對她的維護情分。

　　以後該來往還是來往，面上過得去就行。

　　蘇白芷：「以你表嫂的韌性，不用五年，這錢就能還完。」

　　「置之死地而後生，很多時候不被逼到絕路，是跨不出那一步的，

　　前兩天我去你表哥的鋪子買東西，看到她已經開始接外貿單子了，我記得以前你說她嫌手續麻煩，一直不願意接國外的單子。」

　　阮清秋詫異地點頭：「難怪她上次過來問我借錢時，還借了英語口語書，我還以為她要借去給孩子練習。

　　以前她給孩子請家教，家裡出事後就全停了。」

　　蘇白芷：「那天我見她邊翻書，邊跟那個外國人交流，我就過去給她當翻譯，

　　她兒子在一旁翻書，快速寫了一份銷售對話出來。」

　　阮清秋點頭，心裡有了打算，今晚她也寫一份，等明天休息就送過去給表嫂。

　　表哥這個時候像被人抽了魂一樣，隻埋頭打包，話也不說就跟著表嫂，走到哪跟到哪。

　　蘇爺爺側耳聽了一會兒，壓低聲音：

　　「老婆子，你說跟我的那些朋友比，算不算眾人皆醉我獨醒？」

　　蘇奶奶撇撇嘴，但還是順著他的話說：「當然算了，不然咱們的養老錢都得賠進去。」

　　她剛才聽著，心慌慌的，能把生意做得風生水起的都是人精，這樣的人都栽在股市裡。

　　如果她不把老頭子的錢都轉走，是不是也全賠光了？

　　…

　　此刻，

　　外貿街旁邊的批發市場，

　　阮清秋的表嫂王玲正在練簡單的口語，計算機敲得啪啪響，算完一個單子輕舒一口氣。

　　她是深城本地人，家裡幾個姐妹，除了她幾乎都嫁外地，一年回不了幾次家。

　　跟歐陽建華處對象時，他承諾一定會在深城買房定居，她才嫁的，後來又生了一兒一女。

　　剛出商品房，她就買了三套房子，出租兩套，留一套自住。

　　剛結婚，婆婆嫌棄她，但歐陽建華的爺爺卻說她好，有韌性，學歷不高不代表人品不行。

　　當時她就想著，一定要把日子過得紅火，讓婆婆另眼相看。

　　「媽，這些單子加起來，比咱們檔口一個月營業額還高…」兒子歐陽平壓低聲音，眼睛亮亮的，激動得憋紅了臉。

　　這個兒子像她，不喜歡念書，卻喜歡賣東西。

　　每個周末都來檔口幫忙，會記賬。

　　要不是兒子鼓勵她，接外貿單子，她還不敢踏出這一步。

　　正因這個，婆婆說她帶壞兒子，沒做好榜樣，沒遺傳歐陽家會念書的好品質。

　　王玲看到兒子寫下來的一連串數字，心裡一陣火熱。

　　外貿單子對產品的合格標準定得高，但相應的，單價也翻了好幾倍，利潤也翻很多倍。

　　按照這樣下去，半年就能還完外債了。

　　「合同得給你表姑看過再簽字，我們兩個英語水平過不了關。」王玲壓下心底的火熱，低聲囑咐：

　　「這事奶奶，爺爺問起都不要說，太爺爺問你可以透露一些，

　　咱們家還能撐著不賣這個鋪子，全靠你表姑偷偷借給家裡錢，你心裡得記著，

　　人與人之間相處，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得念著你表姑的恩。」

　　歐陽平用力點頭：「我會記著，媽，太爺爺能看懂合同，

　　但咱們最好請一個律師幫看，不能馬虎，免得被騙還幫人數錢。」

　　王玲一拍手：「對啊，你太爺爺英語好得很，現在還翻譯稿子……」

　　歐陽平咧嘴笑：「我現在就回家，太爺爺肯定在書房看書，

　　奶奶可能剛煮午飯，我一會兒裝一盒出來給你。」

　　王玲欣慰地點頭，她跟清秋借了10萬塊爺爺是知道的，也知道她寫借條，什麼也沒說。

　　歐陽平興匆匆跑回家，看到爺爺一臉陰沉地從書房出來，他立刻收斂笑意。

　　「爺爺…」歐陽平跟他打招呼，他隻是點頭，快步走向廚房。

　　歐陽平猜他可能被太爺爺訓了，擡手敲門，聽到應聲才進屋。

　　「太爺爺，我想請您幫忙。」

　　「什麼忙？」阮清秋的外公歐陽秦推了一下眼鏡框，狐疑地看向他。

　　這個孫子不愛學習，就喜歡去檔口幫忙，做數學題不會，算賬卻比計算器還快。

　　「幫翻譯這份英語合同，如果沒問題，我們再找律師審核。」歐陽平把合同從布包拿出來，放在歐陽秦面前。

　　歐陽秦拿起合同，一目十行看完，點點頭：

　　「你等一會兒，這份合同很簡單，翻譯出來很快。」

　　說是合同，其實就是一個簡易協議，約定雙方交付貨款，貨物等時間和方式，還有定金支付等等。

　　歐陽平沒離開，而是湊過去看。

　　「貨款約定時，你們得注意他們付款貨幣，還有這些違反協議後的條款，一定要看清楚……」

　　太爺爺邊說邊囑咐道，隨手寫了一些協議常用語在白紙上。

　　歐陽平認真聽，把那些常用語記下。

　　不知道為何，這些他用心記一次就能記住，但老師布置英語詞語，他記完很容易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