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兄妹相稱
被劉陽風誇讚,幫了他們大忙的司槿星,可不知建州城中此時的暗流湧動。
她從寒嵐鄴城,快馬加鞭一路往南,行了七日這才抵達大慶國的都城,玉寧城。
司槿星從進城門,便撩著窗幔往外看。
這玉寧城倒不似寒嵐鄴城那般寒冷,竟隱隱有春風拂面之感。
也是,細細算來,如今也都二月中旬了,可不就是春天要來了。
她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雲寧百姓,忽的放下窗幔,扭頭看向一旁的南榮翎,說道:
「翎王爺,我有一個問題,想冒昧問一下。」
坐在她對面的南榮翎聞言,唇角一勾,說道:
「縣主,且問便是。」
司槿星指了指窗外,說道:
「街上的百姓們,都很閑適安逸,也沒有瞧見一個沿街乞討的窮困之人。
想必,大慶物產豐饒,百姓們自產自足。
但,大慶疆土比其他兩國小上一些,兵力應該也要少一些。
寒嵐為何放著如此廣袤沃土的大慶不來侵佔,卻偏生要盯著龍吟不放呢?」
南榮翎聞言,先是朗聲大笑,旋即才說道:
「縣主可真是提了個好問題!
是這樣的,大慶雖疆土少,卻也有些保命的招數。
寒嵐一貫狼子野心,又豈會放著我大慶這塊肉不咬?
十餘年前,我大慶也曾遭其多番滋擾。
我父君親率大軍,奪了他的朔陽三城,並將其打回了鄴城!
不過,我父君不沉迷開疆擴土,更是對寒嵐那冰寒之地,不感興趣。
他扔下打下的幾座城池,便率兵返回了大慶。
許是,那場仗,將寒嵐打怕了,自此,再也沒敢來犯。
隻是,如今我父君年歲越來越高,子嗣又單薄。隻有我與幼弟。
又加之,幼弟身患頑疾,不良於行,率兵之事上怕是有些難。
寒嵐那幫蠻賊,怕是又起了心思。」
司槿星聞言,心中明了了些,卻也沒追問,他大慶禦敵保命的招數是什麼。
她隻是勸慰道:
「大慶有翎王爺在,無需怕他寒嵐!」
一炷香的時辰後,馬車停下,車廂外傳來侍衛的聲音:
「參見翎王!」
南榮翎推開車廂門,率先下了馬車,伸出手想要扶馬車中的小女子下車。
隻是,他伸出去的手卻又很快收了回來。
他在回來的路上,不經意間聽那李清揚說起過,縣主......與龍吟的墨膺定了婚約。
他不知那李清揚是有意還是無意,可他終歸是知道了此事。
南榮翎心中苦笑一聲,若去年在龍吟遇到她時,自己能立即向夫君母後請旨,前往龍吟去和親,或許還來得及。
他起先想著,她那時看著也就十二三歲的模樣,又不受當家主母待見,怎會那般快的定下婚事?
他還想,尋一個龍吟太後生辰或是龍吟皇帝生辰的日子,前去走一趟。
卻忘了,她那樣一朵嬌艷的花兒,又怎會等他到,才綻放?
一切,都怪他太大意!
司槿星扶著李清揚的手臂,下了馬車,扭頭便見一旁的南榮翎神色有異,便問道:
「翎王爺,你怎麼了?咱們今日不進宮嗎?」
她說著話,便見南榮翎眼眸中閃過一絲傷痛。
她心中也跟著微微一痛,這一路以來,她又豈會不知翎爺對她的心意。
就連她已經訂婚的消息,也是她讓李清揚佯裝無意間透露給他的。
南榮翎很好,真的很好。
他相貌俊逸,淡雅如竹,溫文爾雅,謙遜有禮,是個絕好的男子。
可,她從心裡,隻將其當做兄長一般的朋友來對待。
南榮翎聞言,掩下心思,含笑說道:
「司小姐舟車勞頓,本該讓小姐歇息後,再幫幼弟看腿。
隻是,在下又不敢耽誤小姐太多時辰,想來,墨膺也該是擔心小姐的。
司小姐與在下,也算是生死之交,莫要一口一個爺的叫,日後喚我名字便是。」
司槿星聞言,抿唇一笑,說道:
「好,你叫我阿星,那我便叫你翎哥哥可好?」
南榮翎聞言,微微一怔,她是在委婉的與自己拉開距離......
旋即,他便面含笑意的頷首,說道:
「好,阿星,咱們進去吧。」
原來,她叫阿星。
司槿星點頭,卻分明瞧見,他眸底帶著幾分遺憾之色。
她唇角一動,說道:
「好啊,翎哥哥。」
南榮翎輕輕的在心中喊了無數遍她的名字,卻換來的是她一聲翎哥哥。
他心中暗嘆一口氣,卻又想著,如此也好,至少如此一來,他便能光明正大對她好。
宮外二人的對話,很快便傳進了後宮。
二王子,南榮朗坐在椅子中,有些不耐煩的抱怨道:
「大哥這也太過分了,到了宮門口,竟還不忘與女子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大慶君王,南榮行看了眼二兒子,說道:
「朗兒住嘴,你王兄不是來信說了。
這次是請了龍吟的安平縣主,那可是比龍吟太醫院,都有本事的人!
說不得,你的腿真能被她給治好!
咱們稍等片刻便是,朗兒切莫著急。」
王後魏氏聞言,則微微皺了眉。
自家這朗兒,自從腿出事後,性情大變,處處看自家大兒子不順眼。
儘管大兒子處處忍讓,就連大慶的君王之位,都要讓給這個小兒子來繼承。
可,即便如此,這個小兒子不知感恩也就罷了,還處處挑大兒子的刺。
而大兒子卻任勞任怨,一年中多數時間,都在外頭奔波,走遍大江南北,隻為他的幼弟尋找名醫。
她隻盼著,真有大夫能將小兒子的腿治好,大兒子也就不用那般辛苦,四處奔波。
很快宮殿外的宮人進來,通稟道:
「翎王殿下到,龍吟安平縣主到,龍吟鴻輝世子到。」
司槿星與李清揚隨著南榮翎,剛進了殿中,便聽一道略帶焦急的女聲傳來:
「翎兒,你可算是回來了!
快叫母後看看,可有傷到哪裡?
這位,便是龍吟的安平縣主吧?可真真是個美艷動人的大家閨秀!」
南榮翎將朝他走來的婦人躬身行禮後,面上含笑的說道:
「兒臣見過母後。
這位正是安平縣主,兒臣在寒嵐遇到寒蘭騎兵的圍攻。
還是安平縣主出手相救,兒臣才得以回來與夫君母後二弟相聚!
縣主的醫術,活死人肉白骨,在龍吟是出了名的好。
兒臣便厚著臉皮,將救命恩人請來給二弟看腿。」
魏王後此時已走到司槿星跟前,伸手握住她的手,柔聲說道:
「好孩子,多虧了有你!
不然,這翎兒怕是真要出事了。
本宮知道,如今龍吟與寒嵐正是兩兵對壘的緊要時候,你恐也是著急回龍吟的。
本宮這小兒子的腿病,已有數年,想來也不是一時便能治好的,不急在這一時,
這時候還將你請過來,實在是翎兒不懂事。」
她說話的語氣,輕柔又舒緩,叫人聽了既舒適又安心。
司槿星從未見過這般溫柔的女子,她也總算知道,南榮翎的溫文爾雅是隨了誰。
她唇角微揚,說道:
「王後多慮,我與翎哥哥說好了,若是能三五日治好,我便留下。
如治療時日長,便等這戰事結束,我再來專門走一遭。」
魏王後點點頭,卻是捨不得將手鬆開,一雙眼不時在這縣主與自家大兒子身上打量。
這樣賢淑乖巧,又有本事的女子,若能做自家兒媳,該是多好?
知母莫若子,南榮翎立刻便猜到了自家母後的心思。
他忙將一旁的李清揚讓了出來,介紹道:
「夫君,母後,這位是龍吟長公主府上的鴻輝世子,李公子。
此次兒臣在寒嵐遇難,李公子也幫了不少忙。」
一聽這話,魏王後立即看向那李清揚,心頭有了幾分緊迫感,小心翼翼的問道:
「世子與縣主,怎會一同去了寒嵐?」
她胡亂猜想著,莫不是......二人私奔?
南榮翎聞言,無奈解釋道:
「李世子是縣主舅父手下的兵,瞧見縣主有難,前去相救的。」
李清揚輕咳一聲,朝著上首坐著的大慶君王南榮行與魏王後抱拳行禮,說道:
「鴻輝見過王上,王後。
在下不僅在縣主舅父手下當值,更是縣主未來夫君的親外甥,自然是要縣主守護好。
此次,縣主被翎王爺請來大慶,在下隻得不請自來,冒昧打擾。
還請王上與王後,莫要見怪。」
此言一出,一旁的魏王後,卻是臉色一白,看向司槿星說道:
「孩子,這婚事你可是被逼的?
鴻輝世子看上去都二十歲了,他的舅舅豈不是要四五十歲?
這......你這般好的孩子,竟要配給一個那樣的人?
你的家人,竟也同意這門婚事嗎?」
魏王後說著話,便紅了眼圈,臉上寫滿了心疼。
搞的司槿星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解釋。
魏王後身居後宮,對龍吟與寒嵐局勢不明,大慶君王南榮行卻是懂的。
他面上帶著幾分歉意,看向司槿星,說道:
「縣主的未來夫君,可是龍吟戰神,墨膺王?」
司槿星含笑點頭,說道:
「王上說的不錯,正是墨膺王。」
魏王後聞言,卻也想起來什麼,問道:
「墨膺王?可是那少年成名,未有敗績的墨膺王?他......
他似乎與我的翎兒年歲相近,二十齣頭?」
司槿星再次點頭,笑道:
「正是,他過完年二十有二了,不是什麼四五十歲的老王爺。」
南榮行從座位上走下來,牽過魏王後的手,說道:
「縣主是個有福之人,能得墨膺王這樣有情有義,年少有為的夫君。」
魏王後心存不舍,卻也知,若是旁人,自家大兒子還能爭上一爭,隻是卻爭不過那墨膺王。
她聽了南榮行的話,卻是冷哼一聲,說道:
「王上此言差矣!
分明是那墨膺王有福氣,能娶到像縣主這樣乖巧懂事,仗義能幹,還這般絕色美艷的王妃!」
司槿星聞言,隻覺這大慶王後實在有趣。
就在幾人熱鬧的寒暄時,司槿星卻注意到,靜坐在前頭椅子中的陰鬱少年。
隻見其面容俊秀,與南榮翎有幾分相像。
許是因為他不良於行,少在日頭下露面,膚色略顯蒼白,看上去約莫是十七八歲年紀的樣子。
隻是,他此時朝這邊看來的眼神中,竟是充斥著的厭惡與恨意?
與此同時,南榮翎也注意到了那一言不發的二弟。
他走到南榮朗身前,從衣袖中取出一包油紙包著的點心,面含笑意的說道:
「朗兒,哥哥給你帶來你最愛的花生酥,你嘗嘗。
稍後,讓安平縣主幫你看看腿,說不定很快便能好起來。」
這話本是關切之言,卻沒想到,那南榮朗卻是忽的將手邊的茶盞,猛地摔在地上,大聲質問道:
「南榮翎,你夠了!
你給我買點心,不就是嘲諷我連宮門都走不出去?
你給我找大夫?說的好聽!你指不定就希望我一輩子都站不起來!
這樣,你便順理成章繼承了父君的寶座,做這大慶的君王!
你休要在我面前,假仁假義!你虛偽的令人作嘔!」
魏王後看著南榮翎,見其分明被茶水濺了一身,卻絲毫不在意。
她轉頭看向南榮朗,心疼又心酸的說道:
「朗兒,你這是做什麼?
你哥哥對你何時假仁假義了?
這麼多年來,你哥哥處處讓著你,你要什麼,你哥哥沒有給你?
你腿壞了,不是你哥哥造成的,你要怪,就怪我,怪我沒能將你照顧好!」
南榮行見狀,長嘆一口氣,對著司槿星與李清揚說道:
「讓二位見笑了,這孩子被他哥哥慣壞了。」
他的話音剛落,司槿星還未接話,便聽那南榮朗陰陽怪氣開口道:
「什麼都讓著我?我要什麼都給我?
好啊,我要娶那安平縣主!
南榮翎,你以為我瞧不出來,你喜歡她!
既然是你喜歡的,我就要搶過來!」
此言一出,殿中眾人皆大驚!
南榮翎瞳孔一震,猛地扭頭看向司槿星。
他想要解釋什麼,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他想否認,卻又覺太過虛偽。
他就似做錯事的孩子,不知所措。
可南榮朗的話,卻是將南榮行嚇了一跳!
這可是未來的墨膺王妃,豈是他家小兒能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