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早上顧霆琛說昨晚問過楚行開始我就知道我躲不過,他肯定會趕到梧城抓我回s市。
我歎息道:“我記得。
”
“記得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
楚行的臉色特别難看,我把我心裡的擔憂告訴他道:“我剛做過手術沒幾個月,即使這次成功也不會給我太多的時間!
哥哥,我的病情比想象中還嚴重,壓根就沒法根治的。
”
“所以就任由自己破罐子破摔?
”
楚行轉身坐到我的辦公椅上,毫無商量道:“笙兒,我不允許你這樣糟蹋自己。
”
“哥哥,你應該更在意嫂子多一點。
”
楚行:“……”
“我不想再躺手術台上等死。
”
他皺眉道:“那是救你的命。
”
“可活着的希望百分之五。
”
楚行:“……”
……
楚行在我的勸說下最終離開了梧城,我當時心裡感到驚訝他這麼容易被說服。
而那時我不知道他和顧霆琛早有計劃。
後面我在公司裡待到疲倦,索性早早地回到了時家别墅,還心情好的給自己煮了碗稀粥。
吃完飯後我下腹一直疼痛,我吃了止痛藥也沒有用,後面能明顯感覺到下面出血。
我似乎熬不過太長時間了。
我臉色發白的去浴室洗了澡,出來還化了淡妝,無論何時都想把自己打扮的漂亮。
晚上顧霆琛回來的比較早,他見我坐在沙發上過來擁着我的身體,用唇瓣蹭着我的臉頰,我有些不舒服的推開他問:“累嗎?
”
他嗓音含着笑道:“不累。
”
望着他的臉,我的視線突然有些模糊,我手心摸索着摸上他的臉,笑道:“我愛你。
”
他身體有些僵硬問:“怎麼突然說這個?
”
我微笑道:“我愛你,霆琛。
”
我愛他,在我最好的年華。
我抱着他的腰将腦袋埋在他的懷裡,他摟緊我的身體問:“是不是累了?
”
“嗯,有點困。
”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在他懷裡睡着的,醒來時已是清晨了,而他沒在我身側。
我拿過手機看見有條短信。
是小五給我發的。
她問我,“身體怎麼樣?
”
我回複道:“挺好的。
”
我放下手機去了浴室洗漱,出來時看見梳妝台那兒貼了一張紙條,“記得吃藥。
”
我坐下化妝并吃了藥。
化完妝後我不想去公司,精神疲憊的在家裡躺了一天,下腹的位置越來越痛。
我起身給自己倒了杯熱水,再次拿起手機時我發現小五又給我發了消息,“時笙,我願意醫治你,你出來吧,我先帶你去醫院。
”
我回複她,“仍舊需要我的腎嗎?
”
“對,你要把我的腎還我。
”
我皺着眉回複,“你的腎?
”
她的腎是什麼意思?
我的腎怎麼是她的腎?
!
“時笙,你真的是千金大小姐不谙世事,活在大人們編制的夢中,你真是很幸福啊。
”
小五陰陽怪氣的說些什麼?
!
我問她,“你什麼意思?
”
“明天我告訴你答案。
”
晚上梧城下起了雨,我的下腹越來越疼,下面血崩的也很厲害。
忽然之間我很想顧霆琛,我拿着手機給他打電話,但他那邊關機中。
我一直給他打電話,但一直都是關機中,我從沒有遇到過這種狀況,突然之間心裡很慌,我趕緊給顧霆琛的助理打電話,但那邊一直顯示忙音中,似乎将我拉入了黑名單。
外面的雨下了一夜,我一晚上都沒有等到顧霆琛,我怔怔的坐在沙發上心裡有些不知所措。
九點鐘的時候小五給我發了地址。
我清楚她是希望我趕過去的。
我猶豫了許久,想給時騁打電話。
但明白有些事小五隻想告訴我。
我開着車過去從咖啡廳外面看見小五坐在窗邊的,她的臉頰蒼白,似乎病入膏肓。
我進去坐在她的對面,見我精緻的打扮過,她笑了笑誇道:“你很漂亮。
”
我擰眉問:“你找我什麼事?
”
小五忽而偏頭望了眼窗外的雨色說:“我不太喜歡梧城,這座城市太過潮濕,人心太過黑暗。
”
我:“……”
“時笙,你想知道當年的真相是怎樣嗎?
你想知道我的那顆腎究竟在哪兒嗎?
”
我握緊手心問:“你究竟想說什麼?
”
我不傻,我隐隐察覺到她要說什麼,但那個真相我萬萬不能接受,壓根就不敢信!
小五突然握住我的手,她的手指特别冰涼,我的身體經不住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強忍着沒有抽回手,小五那張蒼白毫無血絲的臉對着我,笑道:“在你的身體裡。
”
我瞬間淚如泉湧,小五淡淡的笑說:“時笙,當年有腎衰竭的是你,而你母親……呵,我是他們從小養在你身邊的替代品,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位置,我那時心裡也很想救你,特别的想救你,我覺得是替代品也沒有關系!
”
小五一直都在微笑,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悲傷,我恐懼的站起身道:“你别再說了。
”
“時笙,我以為我不會怨恨你,可當他們在我十三歲取走我那顆腎時;當他們像丢垃圾一樣把我丢在國外時;當他們分開我和時騁時;當我現在帶着一副虛弱且随時都可能倒下的身體時,我還是怨了你!
我恨你們時家,特别特别的恨,恨你們奪走我的腎;恨你們奪走我愛人的資格;恨你們毀了我本就不精彩的人生。
”
小五一聲一聲的喊着我時笙,像魔咒一樣在我的耳邊纏繞着我令我掙脫不得。
我恐懼的晃了晃身體,聽見她質問我道:“我的腎,你憑什麼不還我?
”
我現在感到特别的窒息,在我的認知裡,在時騁知道的真相裡本不該是這樣的,可現在怎麼還是成了這樣?
我無措的喃喃道:“你騙人!
”
“我騙你?
”
小五站起身子向我走過來,像一個魔鬼似的掐住我的脖子讓我無法呼吸,她無悲無喜的聲音繼續道:“從小到大我何曾騙過你?
”
我怔住,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
是的,小五從未騙過我。
可為何我沒有任何印象?
就在我陷入困惑的回憶中,小五清脆的聲音提醒我說:“你想想你十一歲那年是不是得了闌尾炎?
你想想你的母親是不是告訴你說,打個麻醉醒了就沒事了,這件事你記不記得?
”
那年闌尾炎……似乎真的存在過,我肚子上還有疤痕,後面我利用醫學技術還去掉了。
我失去所有的力氣蹲坐在地上。
小五蹲下身與我平視,她的眼眸裡透着平靜,這令我心底更加難受。
她笑說:“你那年得的又怎麼是闌尾炎?
你是腎衰竭複發,你的母親強制性的拿走了我一顆腎!
時笙,為了隐瞞這件事的真相,你的父母哄騙了所有人,包括時騁,他們讓所有人都誤以為有腎病的是她!
”
小五笑出聲,嗓音裡帶着無盡的諷刺道:“隻有你有父母疼,隻有你才有人愛!
我呢?
你的替代品,你的移動腎源!
而你呢?
你在所有人的隐瞞下無憂無慮的成長,長大之後一躍成為梧城最有權勢的女人,嫁的男人也是人中龍鳳!
”
我悲戚的喊着,“小五……”
我接受不了她說的那些事實。
她一定是在騙我!
!
可小五……
我伸手捂住臉哭的泣不成聲,小五伸手摸上我腎髒的位置,輕笑道:“你瞧瞧你,活的多麼流光溢彩?
你的人生是那麼的燦爛絢麗!
而我卻如一塊爛泥被抛棄在一旁自生自滅,這又是憑什麼呢?
”
小五收回手突然道:“走吧,我們去醫院。
”
我下意識問:“去醫院做什麼?
”
她起身淡淡道:“我治你的病。
”
我哽咽道:“你為什麼……”
“沒有那麼多為什麼,我答應過顧霆琛,我要是能治你的病他就立刻娶葉挽,而葉挽……是我的朋友,我這麼多年是依靠她的支援活下來的,她不是想嫁給顧霆琛嗎?
我成全她,算是還她的恩情。
”
原來從始至終要嫁給顧霆琛的是葉挽!
難怪她那麼大的膽子來欺負我!
我忍着心裡的顫抖,咬着牙問:“你從顧霆琛那裡哄他娶葉挽,又從我這裡哄一顆腎,你兩邊做交易你就不怕得不償失嗎?
!
”
小五淡淡的看向我,“去醫院嗎?
”
我拒絕道:“甯願死也不去!
”
我起身要離開,小五淡漠的提醒我道:“即使你不心甘情願的醫治他也會強迫你的,因為他甯願你恨他也希望你活着!
而且再提醒你一件事,他與葉挽的婚禮在今天。
”
聞言我膽戰心驚的起身取出手機給顧霆琛打電話,仍舊是關機中,我接着給他助理打,他的助理終于接了電話。
我冰冷的聲音問:“在哪裡?
”
“顧太太,我們在教堂。
”
他仍舊稱呼我一聲顧太太。
像是三年前剛認識的那般。
他從始至終都喚我顧太太。
我是顧太太,曾經是。
但并不包括現在。
“給我發地址。
”
我挂了電話就要離開,小五拉住我的手腕提醒道:“你的病拖不得,再拖下去藥石無醫!
時笙,我花了七八年的時間研究這個抗癌藥,很幸運我是成功的那一個人,很幸運我現在能夠救你,這也是我這輩子唯一能再為你做的事!
”
她說的話始終在以德報怨!
我清楚最毒的便是她!
她心有不甘,她帶着仇恨!
她是最想看着我難受、最想報複我的人!
我甩開她的手道:“我不需要!
”
我不需要她的好意。
我從始至終都不需要。
她的這顆腎我也會還給她!
前提隻要是她的!
我匆匆的離開趕往教堂,但外面的門關着,我在大雨中清楚的看見那兩排字。
祝顧霆琛先生,葉挽小姐喜結連理。
我心裡氣得要命,我給顧霆琛說過的話他全都當成耳旁風,他怎麼就那麼固執呢?
他以為我會接受他的好意嗎?
不會的!
我隻會更加的怨他!
我恨他!
!
恨他枉顧我的意願!
我一直拍打着教堂的門,可裡面堅持不開門,我被大雨淋的濕透,心裡悲傷絕望的要命。
我壓抑不住心底的悲傷吐了口血,這時門被人打開了,我率先看見楚行。
原來這件事他也知道啊。
楚行見我淋雨跑過來要抱我,我大力的推開他的身體沒力的軟在了地上。
我望着教堂裡的顧霆琛,輕言輕語的問:“哪怕我拒絕醫治你也要與她結婚?
”
顧霆琛的目光很淡,透着薄涼。
他啟唇道:“是。
”
我苦笑着問:“你以為我會需要你這種自以為是的好?
你确定要她做你的顧太太?
”
他堅定道:“是。
”
我咬牙問:“哪怕我死在你的面前?
”
顧霆琛身側的那個女人穿着雪白的婚紗,特别漂亮,可她終究是不配顧霆琛。
這樣的女人太蠢。
與溫如嫣如出一轍。
她這個時候應該是最快樂的。
因為昨天我才狠狠地打擊了她,今天我便這般狼狽的出現在這兒,貌似還是她赢了。
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顧霆琛不要娶她。
“時笙,跟楚行去醫院。
”
顧霆琛的嗓音很淡,他到這個時候竟然還吩咐我去醫院,我推開要過來抱我的楚行,搖搖頭嗓音沙啞祈求道:“你不要娶她,顧霆琛,這樣你會不開心的!
我拜托你不要娶她!
我不需要你打着為我好的名義付出,我壓根就不需要!
”
教堂裡有很多賓客,全都是當下的權勢之人,包括剛過完八十歲大壽的葉老爺子。
在他們眼中高高在上的時笙此刻卑微到了塵埃裡,我心裡難受的要命,喉嚨裡的血腥味特别的重,我的生命似乎真的走到了盡頭!
我又吐了一口血,擡眼看見顧霆琛暗沉的眼,我聽見他對楚行道:“趕緊帶她離開。
”
楚行固執的要來抱我,我咬住他的胳膊不松開,像個潑婦似的在教堂外面大吵大鬧。
在衆人的眼裡似乎隻為了留下那個男人,那個即将成為他人丈夫的男人。
楚行沒有松開我,任由我咬着他。
這時葉挽說話了,她笑出聲諷刺我道:“時總,這不是我們梧城鼎鼎有名的時總嗎?
現在怎麼像個乞丐似的賴在這兒?
難不成你是來參加我的婚禮的?
我記得我沒有邀請你啊!”
這個女人總是學不乖啊。
但她的諷刺的确戳人心。
我松了口,特别悲傷的目光望着顧霆琛,“我求求你别娶她,你帶我回家好嗎?
”
聞言顧霆琛沉默不語,神色未變。
葉挽繼續嘲諷道:“時笙你真不要臉!
我警告你,從今天開始顧霆琛就是我的丈夫!
”
我呸道:“你閉嘴!
”
葉挽氣的臉色發白,“你再說一句?
”
我凝眉,狠狠的威脅道:“葉挽,你就是學不乖!
你真以為自己無所畏懼是不是?
你信不信我……”
我話還沒說完,葉老爺子趕緊起身打着圓場道:“挽兒别胡說!
時總,你要參加婚禮說一聲便是,我這就讓助理帶你去換衣服。
”
我望着葉老爺子歎口氣道:“今天的事與你無關,我今天隻為顧霆琛而來!
”
葉挽拉着顧霆琛的胳膊到了門口,男人原本不願,貌似葉挽低聲對他說了些什麼。
我跪着向他爬過去伸手小心翼翼的拉着他的褲腿,卑微的說:“我們回家好嗎?
霆琛,我不需要被任何人救,我的生命我自己能負責。
”
顧霆琛沒有理我,我跪在地上哽咽道:“帶我回家吧,顧霆琛,不然我一輩子不會原諒你!
即使我活着……不對,我活不下去,我不會接受小五的治療,你不會懂我和她之間……”
我和她之間那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顧霆琛突然一腳踢在我的肩膀上,我摔倒在地上聽見他冷冷的語氣道:“時笙,我遲早要結婚生子的,我不可能在你這兒斷了一輩子!
你比誰都清楚,你壓根就生不出來孩子!
”
我錯愕的目光望着他……
天上的雨似乎越來越大了,淋的我都快睜不開眼睛,也快看不清眼前的這個男人了!
他說什麼?
我壓根就生不出來孩子?
可當初明明是他……
我忽而明白,傳宗接代是每個男人心底的底線,即便他再愛我他也會選擇一個能為他生孩子的女人。
現在的葉挽正合适。
他選擇葉挽不虧。
既能治我的病。
又能給自己一個健康的顧太太。
我突然明白小五前天晚上對我說的那句,“我不配被人愛,因為我沒有生育能力。
”
顧霆琛啊,他真的明白什麼話能傷到我!
我真的是太高估我們之間的愛情了。
我像個笑話似的在大雨中淋着,心裡難受的快喘不過氣,我突然很想離開這兒。
離開這兒自己找個地方安安靜靜的死去多好,我為什麼要跑到這兒來受羞辱?
!
我迫切的想離開,可是我全身顫抖的站不起來,但我又不想依靠隐瞞着我的楚行。
我無助的轉過身,似乎在雨色中看見有個男人迎着光而來......
他的身體特别高大挺拔;他的胸膛特别寬闊有力;他的步伐特别堅定沉穩。
他像個天神似的出現在此情此景。
而他的身後跟着撐着黑傘的尹助理。
雨淚模糊了我的雙眼,可他是那麼清晰的出現在我的視線裡,我聽見大家紛紛驚訝的喊他席湛。
“竟然是席湛!
”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
……
席湛。
那個說要護我一生的席湛。
那個讓我稱他為二哥的席湛。
我在衆人驚愕的視線中爬向他,泣不成聲的爬向他,敞開雙手撒嬌似的向他要着擁抱,“二哥,我好難過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