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有錢能使我推磨
危止堅持要看著林渡帶走東西,方才願意動身。
住持身後的佛修忍不住開口,「且不說其他,就是那池子和樹林,這一時之間來去搬運也要耗好大一番工夫吧。」
林渡聞言,面色不變,「這事兒就不勞煩操禪師心了,我自有辦法,不會耽誤時間。」
危止指了指方向,「那裡。」
他轉身,「到那裡,都是你的了。」
林渡擡手,一道渾厚的靈力傾瀉而出。
佛修猝不及防,擡手阻擊,順勢喝問道,「林渡!你想幹什麼?就這麼急不可待嗎?」
後蒼手中顯出靈劍,看向那人,「誰給你的膽子,對無上宗的真人不敬?」
一時劍拔弩張,氣氛陡然僵持。
無數武僧湧出,可危止卻擡腳向前,輕飄飄打破了那一層對抗僵持的透明牆,「不必驚慌,我最後再看看,也帶她看看。」
那佛修想要開口阻攔,卻被住持攔下。
「去召集宗內眾人,通知其餘七宗,可以啟程了。」
危止擡腳走在前面,林渡跟了過去。
「你在這裡動手,他們會覺得你是在挑釁凈地威嚴,帶來殺伐之氣。」
「我隻是想……」
「布陣。」危止聲音很輕,「你的短刃,是特製的,比一步步放陣石快。」
「但還是請你陪我走一段路好了。」他此刻反倒恢復了初見時候的語調,輕快散漫愉悅。
林渡輕輕嘆了一口氣,「住持身後那人,佛是未成,三毒倒是不遠了。」
危止忽然指向一棵樹,「我曾經在這樹下偷懶睡覺,當時還小,做功課到深夜,又要早起,所以很困。」
「後來住持來了,我告訴他我在樹下悟道,他們都信了,覺得是佛子在樹下入定悟道也不奇怪。」
林渡看向那棵樹,枝繁葉茂,菩提如玉。
她一路走,一面扔下陣石,危止會在她短暫放緩步伐的地方,說些事,看起來像是他在領她看過去的回憶。
兩人走得不快不慢,可也沒花太長時間。
「釋蓮花蜜其實不是花蜜,荷花出不了蜜,那是荷花上凝結的靈液與藕粉花汁蓮子加了別的蜂蜜調和所得。」他聲音輕快,「宗內除了我每年都可以做,其他人都做不了,因為這是佛門聖物,可我是佛子,所以我能隨便動。」
林渡靜靜聽著,「佛子這個名頭,於你而言,也不全是壞事。」
「就像蓮花釀不出蜜,可總能混合出別的甜。」
危止看著那蓮花,「是啊,人生總不能全然是苦的,調和起來,也能是一味甜葯。」
林渡落下最後一塊陣石,手中祭出浮生扇,靈力貫徹而下。
這時候身後的遠遠圍著的佛修們才明白林渡這是要幹什麼。
銀色陣紋在林渡翻滾洶湧的靈力之下迅速成型,「起。」
下一瞬間,寒月小世界裡,楚觀夢眼前出現一大片林子,再一掃還有一大片池子和一個木屋。
它狐疑地看了一眼那池子裡慌亂逃竄的錦鯉,「能……吃嗎?我現在就變成靈貓。」
林渡的聲音通過神識烙印無情地傳了出來,「不能,你是是狼是狗是貓都不行。」
楚觀夢遺憾地坐回去,轉過頭,生胖氣。
那一片樹林和屋子在陣紋出現的那一瞬間消失在原地,徒留周圍裡三層玩三層的人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
法師旋即想起有關林渡的傳聞。
閻野的唯一弟子,被專精陣法的連橫派掌門和陣道天才晉芮親口承認的滄海遺珠。
林渡從未去過陣法師聯盟,證明過她的等級,可這一瞬間,所有人都被這輕而易舉憑空移走一大片地的空間陣法所震撼。
除了掌握空間規則的高階修士,很少有人能這麼輕而易舉在短時間內移走這些東西而沒有任何漏洞。
林渡平常地就像做完了一件隨手的事,在許多震撼的目光中,站定,看向危止,「尾款我親自來收了,剩下的,交給我。」
她是專業的。
危止點頭,「我自然信你。」
自雲摩羅往魔界去,靈艦上多了許多人。
林渡和後蒼都在客艙之內,危止身旁依舊坐著住持和那個佛修,周圍還有層層疊疊的佛修圍繞,讓在場為數不多有頭髮的兩人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後蒼正在用神識偷偷和林渡交流,「我有個問題。」
「你問。」
「那個,危止的執念是什麼?我怎麼聽著那麼不對勁呢?」
危止字字句句說的執念,在一人之身,後蒼隻覺得那言辭有些奇怪。
雖然他分明參與了他們對話的全過程,也分明知道危止和林渡是在做交易,那些東西是危止的報酬,可他怎麼就覺得,有些話,不對勁。
林渡垂眸隨手把玩著一個琉璃佩飾,那是佛門七珍之一,也是這一回她的報酬。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什麼事?」後蒼覺得林渡在轉移話題。
「樓氏皇族,是跟隨魔神,亦是佛母的修士後代。」
「換一句話講,危止是佛子,某種意義上是因為他是被選中的後代,那師伯呢?」
臨湍也是魔神信眾後代,為什麼會到道門尋找出路?
「你別忘了,墮神深恨佛母。」林渡看著手中的琉璃,晶瑩華美,繽紛璀璨,「那一戰,墮神碎片,故意用邪魔堆積成可以封印魔氣本源的佛母相,可見憎惡極深。」
「當初就是墮神碎片設計誘導,摧毀了全部婆娑皇室,獨留兩個人。」
「一個是遺孤危止,被佛門所救,所以沒死。」
「一個是道門臨湍,那時已經是無上宗的掌門了,墮神碎片殺不了。」
「危止在中州的妖僧之名,或許就是富泗坊的傑作,墮神要危止離經叛道,萬人唾罵,不願犧牲自己,度眾生,為什麼卻要臨湍以身殉道?」
後蒼成功被轉移了注意力,神色也凝重了起來,「師妹,你有想到什麼嗎?」
林渡搖了搖頭,「算了,等我回頭,再和危止對一對,一定能找到真相。」
後蒼愣了一下,「可他不是要以身飼魔……」
他看著林渡,發現那張臉上顯出一份狡黠的微笑,灰眸望進去是不見底的深潭。
旁人的問題投進去永無迴響。
「那能怎麼救?」後蒼覺得要救危止的同時救蒼生比翻天還難,「你又不是活閻王。」
畢竟邪魔可是吃魂魄的,而魔氣本源更是噬魂的。
「有錢能使我推磨。」林渡淺笑著站起來,「到了。」
魔氣滾滾,初生的魔胎髮出刺耳猙獰的咆哮和嘶吼,撲面而來混沌泥濘的氣息。
的確是他們兩個都無比熟悉的萬魔窟的空氣。
「師兄,你知道嗎?」林渡輕聲道,「能救的,我都會救。」
危止恰在這時隔著重重人影,看向了林渡。
林渡沒看他,她看向了窗外那熟悉又陌生的萬魔窟,短短幾天功夫,那下頭已經如同陽光下的潑灑的黑色石油,黑底之上泛著七彩斑斕的油光。
後蒼看了一眼林渡,又看了一眼危止。
行吧,小師妹是專業的,她都能搶生死簿,再從魔氣本源之中搶個魂,也沒什麼大不了。
不理解,但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