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後蒼不理解,並大為震撼
分明是盛夏,可禁地桃林好像總是不冷不淡的春天,桃樹總是隻見無盡的粉霧,永遠不會凋零,也永遠不會結果。
林渡垮著個臉掛在樹上死活不肯下去,「師兄,差不多得了,我靈力真沒了。」
後蒼學會了林渡一句詞,「不信。」
林渡:……
她面色沉重,「你就是故意把我靈力耗盡了不讓我跟師伯學是吧!」
「師父的法印我都會。」後蒼避而不談。
林渡更麻了,「可是師伯的思想和大局觀你學不會!」
後蒼不置可否,「下來。」
「反正你砍不了樹!」林渡堅決拒絕下去,好不容易七師姐閉關了,怎麼又來一個無情的訓練機器,能把她學到不得不上樹的,這輩子也就後蒼一個人。
「我說師兄,要不你讓我歇歇,再給我講講繁千城的事兒?」
後蒼想了想,「有什麼好講的?」
「雖然我們要戰略上藐視敵人,但要在戰術上重視敵人,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啊。」
林渡說著,忽然傾身,「而且師兄,以你現在的實力,能夠打得過魔尊嗎?」
盛夏午後的陽光穿過桃花林不算繁茂的枝幹,在那張冰塊臉上也落下一片明澈的痕迹。
「不確定。」後蒼頓了頓,「我重霄榜第十三,大約打不過。」
他見林渡確實不想練了,乾脆給她講了魔界的結構和魔尊的實力。
邪魔崇尚實力,吞噬同族和靈修,毫無下限,內鬥外鬥都極其嚴重,混亂不堪,沒有陣營,隻有各自的巢穴,低階的邪魔想要活命,就會依附高階的邪魔成為僕人和手下。
也因為混亂的內鬥,每天都有邪魔死去,強大的一夥吞吃弱小的一幫,還有湊熱鬧跟著撿漏的,都在做螳螂,都在做黃雀,也總有當蟬的。
林渡對此表示,「沒有秩序和底線的社會走不長久,永遠會處於內耗之中,所以才是弱勢和弱小的。」
儘管每千年就有一次讓靈修損失慘重的魔潮,可即便如此,邪魔也永遠處於隱晦之中,永遠不會擴散壯大。
每一任魔尊在位時間都不長,在千嶼之前,最長的也隻在位了一百多年就被前去挑戰的人殺死之後吞噬。
千嶼如今在位足有三百多年,實力極為強勁,雖然魔界依舊混亂不堪,但至少壓住了一眾虎視眈眈的手下和新生的強者。
林渡聽到了這裡,若有所思,「所以千嶼的位置也不算穩當,對吧?」
後蒼擡頭看她,語氣難得出現了一絲波動,「我說的好像不是這個意思吧?」
他分明是在說千嶼的實力極強,遠遠超過尋常的邪魔,不然也不能在位那麼長時間都沒有被人拉下馬啊。
怎麼到了林渡嘴裡,千嶼就成了位置岌岌可危的可憐蟲了?
這師妹想的比他還野啊。
後蒼很擔憂,決定提醒這個看起來有點過度膨脹的師妹,「魔尊很危險,你就算再長一百年,都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誰說我要跟他一對一啦,」林渡擡手,指了指自己的腦子,「用腦子,足夠了。」
「整天打打殺殺多沒意思。」
她要從讓靠吞噬掠奪成長出來的王,被曾經臣服在王座之下的千萬雙手拖下去,吃掉。
林渡咧嘴一笑,犬齒泛著冰冷白皙的光,眼神惡劣,「畢竟他看起來好像很閑,怎麼好不給他找點麻煩呢。」
後蒼不理解,並且大為震撼,對小師妹的精神狀態表示了擔憂。
「師兄,你去過花樓嗎?」林渡算了算時間,已經一個月過去了,或許該去探一探了。
後蒼忽然悟了,「一定是二師兄把你帶壞了。」
蒼離是臨湍收的第一個弟子,臨湍事忙,蒼離是被一幫宗內的長老共同教養長大的,什麼都教,最後他不堪重負,修了個逍遙道。
等後蒼來的時候,臨湍讓蒼離教會後蒼正常的人間喜樂。
蒼離轉頭帶著一半大孩子去了花樓,給後蒼幼小的心靈留下了巨大的陰影。
後蒼看著小師妹,認真提醒,「不要跟著蒼離學,他老不正經。」
林渡:?
「不是師兄,你好像誤會了。」林渡十分誠懇,「我隻是,想去打聽打聽消息。」
「正經人是不會上花樓打探消息的。」後蒼拒絕了林渡的邀約。
林渡嘆了一口氣,「那我就先走了師兄。」
後蒼:……好像有點不對,但忘了哪裡不對。
半個時辰之後,暮色四合,林渡換了一身行頭,滿身錦繡,腰掛琳琅,從蒼離那裡順走了一個改換面容的法器,跟鳳朝說了一聲,就要離開。
後蒼黑著臉站在主殿門口。
林渡冷不丁嚇了一跳,「師兄?」
「師父讓我看著你,別讓你亂來。」
林渡:……
「那師兄你也用法器把臉遮蔽一下?雖然現在大概也沒人認得出你這張臉。」
後蒼嗯了一聲,擡手掛了個千顏珠,改換了面容。
等改完,他才慢吞吞問了一句,「為什麼要改換面門,你真的不是去幹壞事吧?」
林渡無言,「師兄,我能幹什麼壞事?」
她能幹什麼壞事!
後蒼搖頭,「不知道,但你一笑總沒好事。」
林渡:?
珠簾繡戶,綠煙朱火,香幃風動花入樓。
林渡和後蒼到的時候場子早就熱了。
兩人被引到一處坐席安置下來,林渡就開始專心緻志,啃點心,啃完點心磕花生,啃完花生才放下來。
「所以你到底來打聽什麼消息?」後蒼看她眼睛一直盯著那檯子上的姑娘,隻有到男子獻媚的時候才收回視線,終於忍不住了,「已經三首歌舞了!」
「不急。」林渡隨便嗅了嗅酒,拿起又放下,「耐心點,這些仙女姐姐不好看嗎?」
後蒼皺眉,「你正常點。」
「行。」林渡掃了一眼,始終沒看到狐悠出現,微微皺起眉頭。
不應該啊,他是管事,貴客進包廂時候也會前去敬酒。
林渡正打算鬧個什麼事兒出來,伸手摸了摸盤子,發現隻剩下瓜子了,林渡決定揣起來帶走,不然一會兒鬧事的時候撒了不好。
冷不丁台上的音樂聲急促起來,有人自高台踩著花瓣而下,幻術擬化的金銀蝴蝶繽紛環繞,一室絢麗風光。
「芷淩姑娘今日擲花選客開始了!」
花魁登場果然都是這麼的聲勢浩大,林渡還沒想好要怎麼鬧事,一朵晶瑩剔透的冰花落在了她桌前。
後蒼:……他現在把小師妹拎出去還來得及嗎?
一眾賓客看過去,隻見是一個平平無奇的瘦弱青年,紛紛大失所望。
林渡見狀腦子飛快地反應了過來,「可是我沒錢!你們誰想要這花?我賣給你們!」
還沒等有人接話,一名婢女就走了過來,「姑娘說了,隻是聽一首曲子,不收錢。」
林渡回頭看了一眼面色詭異僵硬的師兄,目光落在那已經要上樓的姑娘身上,女子眼波流轉,眉眼清麗孤傲,卻又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可摧折感,「那也行。」
後蒼冷笑了一聲。
這師妹不能要了,真的。
屋內,冷香帶著特殊的清涼氣息,和外頭的甜暖花香全然不同。
林渡進了屋子,幾個婢女紛紛退了出去,隻留下正在認真調琵琶的芷淩。
她在屋內轉了一圈,目光落在多寶格之中,像個沒見過世面的人,一個一個看了過去,時不時還上手摸一摸。
芷淩一面調弦一面也看著那青衣人,心中無端有些沒底,試探著問道,「貴客喜歡芙蓉玉嗎?」
多寶格上並沒有芙蓉玉。
林渡的指尖落在一個翡翠擺件上,接著從袖中拎出寒月靈,逼著它化成了鏡花水月的幻境擬化出聽曲的世界,啪得貼在了那東西前面,接著轉過身來,「好了,窺探竊聽的靈器糊弄住了,那隻狐狸呢?」
芷淩眼中閃過一抹意外,「管事他走了,說是,進了分會核心裡頭做事。」
「你怎麼認出來我的?」
「管事說,如果遇到一個來了不喝酒光吃東西,吃完東西不夠連瓜子都要兜著走的,或者莫名其妙鬧事喊管事的,大約就是要來找他的人。」
林渡:……不愧是狐悠。
「他有話要帶給我嗎?」
「管事說,勉強有了些線索,也確實在繁千城有了些消息來源,但還沒找到您說的突然冒出來的人,不過魔尊千嶼手下各有算計,並非一條心,屆時會想辦法給您寄一個名錄。」
林渡點頭,能是一條心就怪了。
「你能幫我帶個話嗎?」
「可以一試。」芷淩看著林渡那隨意落在架子上的雙手,這人長相一般,手卻生得極好。
修長如玉,上頭有薄薄的繭子,不像是握刀劍磨出來的,倒像是握筆握出來的,大約不是個能打的。
「告訴狐悠,讓他試著向魔界透露出魔尊不在魔界,被困住了無法現身的消息。」
林渡補充道,「放心,這是真消息。」
芷淩愣了一下,隨即認真點頭,「我會的,隻是可能不會及時。」
「不急。」林渡笑了笑。
棋子要慢慢鋪,這才第二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