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大廳裡一片寂靜。

　　有些昏暗的光線閃爍了兩下。

　　怎麼看都覺得這氛圍有點詭異。

　　沈青染坐在凳子上，靜悄悄的看著手裡的資料。

　　反反覆復的翻著來回看了好幾次。

　　最後，輕輕的將資料收回牛皮紙袋。

　　低斂的眼皮擡了起來。

　　聲音清淩冷靜，「你們是不是早就發現什麼？」

　　季秋白瞥了眼霍廷梟，興緻勃勃往沈青染邊上一坐，「這就要多虧了我們霍團長了。」

　　說著比劃著他的眼睛，「火眼晶晶！」

　　就是這樣的。

　　沈青染第一反應就是，眼睛瞪得像銅鈴。

　　(個_個)

　　沒忍住直接笑了出來。

　　旁邊的霍廷梟本來已經舉起的一巴掌又收了回去。

　　霍廷梟伸手從她的手中將牛皮紙袋拿了過來。

　　擰緊著眉頭，「林佳與劉振國是大學的同學。」

　　「或者可以這麼說，林佳，劉振國，常小雨三個人是同學。」

　　「不過，劉振國與他們兩個不是一個專業的，林佳和常小雨是外語專業的。」

　　霍廷梟打開牛皮袋，從裡面抽出來一張紙，「這個是我託人重新調查的。與公安那邊之前的調查有一點點的出入。」

　　沈青染順著霍廷梟手指的地方看過去。

　　「就是這裡，我還讓朋友重新去了一趟他們在北平的學校，當年這件事的影響挺大的，所以學校不少人還是記得的。」

　　「另外，調查的朋友，正好遇到一個留校任教的，這個人恰好就是常小雨和林佳另一個宿舍的同學。」

　　沈青染神色未動，繼續聽霍廷梟說。

　　「當初所有人的口供都說林佳和常小雨的關係好，但是這個留任的老師說，當年在林佳出事之前，她曾經聽到林佳和常小雨吵架。」

　　「而吵架的核心焦點就是——劉振國！」

　　霍廷梟的手指點了點劉振國的名字。

　　若是正常人都會覺得，這兩個女同志是為了一個男人爭風吃醋。

　　但是沈青染卻有點不理解，「這上面說常小雨當時是有對象的。」

　　霍廷梟擡了擡眼皮，抿唇有些驕傲的神色。

　　聲音染著認同的笑。

　　「那個留任的老師說，常小雨是不喜歡劉振國的，甚至當初是看不上的，因為她見到過，劉振國給常小雨送東西，被拒絕了。」

　　「那次爭吵，她就聽到常小雨說林佳是撿了自己不要的東西。」

　　「林佳當時就和她爭吵了起來，那時候，常小雨說了一句，「你相不相信，隻要我動動手，劉振國就是我的！」

　　「也就是那之後，沒多久林佳就突然卒中了。」

　　「這個留任的同志家境不好，當時為了不惹是非，這件事就沒有說，而且她覺得可能就是正常的一種爭執。」

　　「因為林佳和常小雨兩人經常暗中較勁，雖然表面和諧，但是私下其實沒有那麼親密。」

　　「這次也是因為事情過了很久了，她才敢說出來。」

　　沈青染點著頭，果然如她猜想的那樣。

　　常小雨其實對於劉振國是一種奇怪的佔有慾作祟。

　　更多的好像把他當做一個物品。

　　但是劉振國也不無辜。

　　沈青染臉色嚴肅，「這裡記錄了好幾件事。」

　　「就是劉振國在林佳出事前的一段時間，頻繁出現在女生宿舍樓下。」

　　「而每一次林佳和常小雨就會有摩擦。」

　　「比如把她的肥皂扔了，打破的熱水瓶。」

　　季秋白被某人捂著嘴，沒機會發揮，這會是實在沒有忍住。

　　「嫂子，你有沒有考慮轉業啊？」

　　說實在的她看問題的角度十分的細緻，是個可以收納的人才啊！

　　沈青染笑而不語，其實是，她以前雖然是選擇了外科，但是經常去蹭法醫學的課程。

　　不為別的就是感興趣，多學一點總是沒錯的。

　　「嫂子？真的不考慮？」

　　說著整個人湊了上去。

　　霍廷梟大手一拽，臉色黑沉，幹什麼靠那麼近。

　　難怪季老爺子要給他介紹對象呢！

　　就這樣，的確是需要的。

　　回頭就跟老爺子說季秋白是到了結婚的年紀了。

　　「我看季爺爺給你介紹的對象還是去看看比較好。」

　　季秋白差點跳起來：「你是不是人？」

　　霍廷梟：「比你男人。」

　　季秋白：「不要臉！」

　　沈青染壓根不想理會兩個小學雞。

　　轉身朝著急診室那邊走。

　　霍廷梟對著季秋白的屁股就是一腳。

　　沈青染到了急診室門口，朝著裡面走去，劉振國剛問完話，臉色有些白。

　　望著她露出了一個虛弱的笑，「沈醫生，你是還有什麼想問的？」

　　沈青染聞言，笑著對上他那雙看似乾淨的眼眸。

　　「劉振國，林靜的死，你一點都不知道嗎？」

　　劉振國一震，身體有些微微的顫抖。

　　「沈醫生，你這說的是什麼意思？」

　　沈青染沉默半晌，意味深長的看著他，「常小雨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比我們任何人都清楚。」

　　劉振國眼神閃爍了幾下，「沈醫生，我沒有聽懂你的意思。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

　　沈青染語氣帶著譏笑，「常小雨就在旁邊，比你傷的嚴重的多，甚至醒過來也會有後遺症，甚至無法生活自理，這難道不是你給她規劃的結局嗎？」

　　劉振國，是個真正狠心的幕後操盤手。

　　劉振國眸光輕閃，「沈醫生，我從來沒有害過人。」

　　沈青染看著他一臉的老實，實在是沒有想到，他內裡是這樣的。

　　「你應該是喜歡林佳的，否則你也不會幫她報仇。」

　　劉振國的腦海裡閃現出，那個對著自己的笑的姑娘。

　　問「沈醫生，你相信嗎？有時候我覺得命運很奇怪。」

　　「我在去北平上學的路上，錢被小偷抹了，我到了學校的第一個禮拜就是喝著涼水，是林佳分了我她的饅頭。」

　　「我是真的喜歡她的，可是沈醫生，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我學的再好，也沒有辦法入了教授的眼，可是如果我是常教授的女婿，那我就可以輕鬆很多。」

　　沈青染眉頭擰著。

　　剛想問他。

　　突然，旁邊的簾子緩緩的拉開。

　　常小雨眼神含毒的望著劉振國。

　　那是一種深深的怨恨。

　　「你不是.......」

　　對上劉振國不可思議的眼神，沈青染一攤手，「實在是不好意思，我針灸的技術還可以，暫時沒讓她出事。」

　　劉振國面色頓時凝住。

　　「小雨.......」

　　常小雨彷彿從地獄爬出的羅剎，渾身上下都是戾氣。

　　「劉振國，你還是最喜歡她，是不是？」

　　面對常小雨瘋狂的眼神，劉振國不知道是不是累了，突然塌了肩膀。

　　「小雨，林佳已經死了，跟一個死人計較不值得。」

　　常小雨好像第一次認識眼前的男人，發出一陣奇怪的笑聲。

　　「呵呵呵，劉振國，你還真是好樣的。」

　　仿若謎障了般，常小雨狠狠的咬了牙，「沈醫生，能不能幫我把公安喊過來，我知道他們還沒有走遠。」

　　沈青染上下打量著常小雨。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性格剛烈，所以，才會讓她成為了劉振國的刀。

　　劉振國似乎察覺了什麼，伸手抓著常小雨的胳膊。

　　聲音有些乞求，「小雨，你不要衝動，有什麼話，我們兩個回去慢慢說。」

　　常小雨現在已經完全被劉振國最愛的人都是林佳這件事沖昏了頭腦。

　　眼睛裡的偏執越發的濃郁。

　　散都散不去。

　　帶上了報復的快感。

　　「劉振國，你不是想我死嗎？」

　　「那我們兩個就一起下地獄去吧。」

　　陳警官沒有想到自己沒有走遠，又被拉了回去。

　　犯罪嫌疑人，自首了！

　　這是他破過最快的案子了。

　　而且還牽扯出了一樁陳年舊案。

　　人在家中坐，功從天上來。

　　要是一年多幾件，局長的位置非自己莫屬了！

　　沈青染看著陳警官激動的眼神：？？？？

　　很快常小雨和劉振國就被帶到了專門的羈押病房。

　　沈青染作為特別邀請旁聽的嘉賓，聽著常小雨的審訊。

　　「常小雨，林佳的死，常鵬的死，還有就是顧榮的卒中，以及安排人鬧事，綁架沈青染同志的事情，是不是都是你做的？」

　　常小雨手指抖了一下，看著那雙手，十分有些恍惚。

　　「常小雨？」

　　厲聲的低斥聲讓她清醒了兩分。

　　「陳警官，我可以交代，但是我想和劉振國當面對峙。」

　　陳警官愣神思考，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劉振國背被帶進來的時候，眼神直勾勾的看著常小雨。

　　「劉振國，你是不是從頭到尾都是騙我的？」

　　劉振國有些失神，聽著常小雨的聲音，有些訕訕的開口，「小雨，隻要你相信就是真的，不是嗎？」

　　常小雨那雙眸慢慢黯淡了下去。

　　「陳警官，林佳是我害得。」

　　「我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在她喝水的杯子裡投了三個月的慢性毒藥。」

　　「本來我打算是半年的，但是我沒有想到林佳會有先天性的疾病。」

　　陳警官一邊在本上上記錄著，一邊擡頭，眼神犀利。

　　「動機是什麼？」

　　常小雨似乎陷入了漫長的回憶，眼神裡有些虛無的情緒在波動。

　　許久沙啞著嗓子開口。

　　「因為劉振國告訴我，林佳還在騷擾她。」

　　似乎又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那段時間，劉振國給我看了很多的資料，那種慢性下毒的資料我在他的書裡看到的。」

　　「我就模擬了那種手法。」

　　陳警官眉頭蹙成了山包。

　　「林佳死的時候，劉振國有沒有問過你？」

　　常小雨突然笑了，對啊，那時候，劉振國問了沒有。

　　一個真正的有情有義的人，會在喜歡的人去世的時候，一句話都沒有問過嗎？

　　那時候的她到底是為了什麼?

　　她如同一隻戰敗的公雞，低垂著頭，聲音迷惘。

　　「他知道。」

　　聽到這句話，一旁的劉振國突然激動的站了起來。

　　嘶啞著嗓子吼道：「我不知道！公安同志，我不知道，你別聽她胡說八道，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常小雨眼神裡如同淬毒般，「你知道。劉振國你知道！」

　　她的聲音彷彿從地獄歸來一般帶著冷意。

　　「劉振國，你畢業喝醉的那了。」

　　劉振國的眼神不可思議的看著常小雨，腳下一個趔趄。

　　她那天不是不在？

　　常小雨苦笑，「那天我在。」

　　神色頗為弔詭，「明明我就是為了打個賭。」

　　「為什麼會賠上自己一輩子呢？」

　　沈青染看著常小雨的髮絲竟然在眾人的眼睛下慢慢的變白，一點點的變白。

　　她的瞳孔充滿了震驚。

　　真的有人.......一夜白頭。

　　常小雨失去了所有的精氣神，聲音反倒是穩定了下來。

　　「陳公安，我爸的死，是因為我爸在他升職的投票上沒有投他。那時候，劉振國跟我說，我爸在外面有了家庭。」

　　「我相信他了。」

　　陳警官看著劉振國，面色難看。

　　難看的不僅僅是因為常小雨說的那些話。

　　而是因為，常小雨說的那些話，不能成為劉振國定罪的證據。

　　所有的事情都是常小雨做的，他頂多算是知情不報。

　　甚至連教唆都算不上。

　　這麼一看，也許從開始的時候，劉振國就設計好了一切！

　　「劉振國，你怎麼說？」

　　事情果然如同陳警官預料的那樣，劉振國低斂著眸子，看不出來他的眼神。

　　「是，我是知道，但是，這有錯嗎？」

　　他保護自己的愛人有錯嗎？

　　放出去，挑不出任何的錯。

　　常小雨的眼淚吧嗒吧嗒的落了下來。

　　這場關係看似常小雨佔據了主導，實際上其實是劉振國。

　　他用最軟的刀子，做出了最狠的事情。

　　利用的是，常小雨淪陷的情感與身心。

　　沈青染看著從頭到尾都沒有動容的劉振國，有些不能理解。

　　霍廷梟說劉振全說過，劉振國是最孝順的。

　　一個人是怎麼有了這麼大的變化的。

　　開口問道：「你為什麼這麼做？」

　　劉振國看著幾人，「我從來沒有做錯什麼，隻不過想要過得更好，有什麼問題？」

　　陳警官看的眼皮直抖動，蜷了蜷想揍人的手。

　　「你可以過得更好，但是也總要有個原因。」

　　劉振國愣神的站在原地。

　　虛無縹緲的眼神就這麼看著常小雨。

　　似乎想到了剛進校門的時候。

　　一個漂亮的女同志迎風而站，披肩的長發飛揚。

　　一雙漂亮的眸子裡閃耀著光芒。

　　那樣的光鮮奪目，那是他以前在村裡從來沒有見過的姑娘。

　　隻需要一眼就擊中了他的心。

　　可是下一秒，那漂亮的紅唇裡吐出的卻是，「趕緊走吧，這農村來的看起來就又窮又臟。」

　　那一瞬間他好像聽到了什麼東西的破碎。

　　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後來，他再次見到她，是她常教授的辦公室。

　　「爸，劉振國就是那個鄉下來的？這種課題都需要一定的積澱，他應該做不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