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流放1
浦哥兒繼續神情戚戚,喃喃說:「祖母有時候也罵娘親,說你的嫁妝應該給她管。爹爹看我被大哥推倒了自己起來,說我是男子漢不許哭,也不許告訴娘親。」
浦哥兒現在才委屈得想哭,可是眼眶裡的眼淚撲棱撲棱沒有掉下來。
他早就想告訴娘親了,可是以前娘親總是告訴他,行事注意著些,盡量少去靠近那邊,所以他不敢告訴娘,怕娘被渣爹責怪,被祖母罵,也怕她傷心。
所以他都忍著,娘親不在的時候也盡量不去祖母那。
「好!好!以後他們跟我們再沒有關係了,以後沒有人欺負我們浦哥了。」楚春熙經過前世已經知道,弟弟現在所受的委屈算輕的。但是景秋蓉卻是後悔得後槽牙幾乎咬出血。
果然是她心瞎呀。
可是景秋蓉沒有預料中的那般和子女抱頭痛哭,而是靜靜地坐著望著對面的他們姐弟兩個,又用手摸了摸撫慰著浦哥兒,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楚春熙隻想快點回到城東的小院,今晚她要做的事情還很多,很多東西得往空間裡收,也得跟周伯伯商量她走後的事。
她這一行跟著外祖父去流放,來回起碼三四個月,有些事情她得跟周偉做好對接和安排,也得交代好母親一些事。
畢竟出了門去到流放地,京城這邊她就顧不上了,她可不想在她出去這段時間,京城這邊發生什麼對他們不利的事情。
……
天牢裡,
最先被關押進來的就是景氏的嫡系,黑森森低矮又狹窄的牢房,女眷被關了一間,男人們被關在對面,隻隔著幾尺寬的過道。
好在他們這一房人不是太多,一共也就十四人。
女眷九人:就景老夫人並三個兒媳莊氏、殷氏和司氏,大房嫡長女景明月、二房庶幼女景明珠,老姨娘錢氏、大房二房姨娘趙氏、封氏。
男子則隻有景長安帶著四個侄子,分別是大房的嫡子大郎景從軍、二郎景從光,庶子四郎景從明;二房嫡子三郎景從輝。
所有人一路押解過來,除了在大門跟幾個幼童分別的時候流了幾滴淚,然後都沒有哭,沒有抱怨,也沒有吵鬧,就算是三歲的景明珠都沒有哭,甚至隻用人抱了半程,其餘半程的路就是緊緊拽著趙姨娘的手,堅持自己走。
景明珠是遺腹子,景長安失蹤後,懷孕的趙姨娘才被副將安排送回京城,可能是路上辛苦加上極度傷心,回來幾天後就早產了。她本不用跟著流放,可是由於年歲小又患有弱症,她捨不得娘親,趙姨娘又擔心這一走,沒人精心照顧,恐怕這輩子就再也見不上了。
趙姨娘堅持要自己帶著,死也要一起死,實在拗不過隻好讓她帶著。
能夠進入景家的都不是等閑之輩,景老夫人對幾個兒媳的性格都是很了解的,雖說平時大家在一起又都是直爽的性格,難免會有點小摩擦,可是到了關鍵時刻,誰都如同血性男兒一般,不埋怨不退縮,絕不會做逃兵。
才過門兩個月的三兒媳司燕,出自書香世家,老夫人和景長寧都不忍她跟著去流放,有心想寫放妻書讓她回娘家,她也是倔強的搖頭不肯走,表明了生是景家人,死是景家鬼,反正就是要跟著景長寧。
老夫人感到自豪,也認為這才是景家女人該有的樣子,到底是他們夫妻和幾個兒子的眼光都不錯。
二郎三郎和四郎進牢房就迅速地鋪好那堆淩亂的稻草,讓大郎跟三叔把祖父平穩地放下,然後才幾人恭恭敬敬地端坐在祖父的四周。
對面三個兒媳也馬上騰了個位置讓老夫人先坐下,景長寧看到母親已經沒有了剛才面對四皇子和李公公的那種氣勢,擔心她剛才生氣脫了力,又走了幾裡的路怕承受不住,忙問道:「母親沒事吧!」
老夫人這時候緊繃的身心才感覺很疲憊,但是緊繃著的那根弦已經鬆懈了下來。她雙手抓住木欄,悠悠地吐了口濁氣:「我這老身闆還撐得住,就怕你父親……」,然後一臉擔憂地看向了對面那個躺著,還沒有醒過來的男人。
幾個女人都擠到木欄的前面位置,焦急地看著對面滿身是血,還沒能來得及換衣服的當家人。
景長寧再一次檢查了父親的傷勢,擡著搖晃了這一路,原本打得都已經爛了的後背和屁股,現在居然一點都沒再滲血,而且原本血肉模糊的位置,擦了葯後居然已經開始幹了,自己都覺得詫異。
他半天才回答:「父親還好。」
景長寧不由把懷裡還剩下一瓶的金瘡葯拿出來看了看,大郎也感覺到不對,湊過來也看了個仔細,然後詢問:「三叔,哪來的好葯?」
他可不相信,出宮的時候狗皇帝會好心地還給祖父這麼好的葯,可是之前沒有這麼好的葯呀,葯的顏色和**都不對。
一路扛著這一路,他注意到祖父的手動過兩次,說明還是有意識的。可是從景大將軍府扛過來到牢房七八裡地,祖父都沒有呻吟一下,再看看這傷口現在的狀況,應是比那有名的軍醫、禦醫開出來的金瘡葯還要好。
還有,三叔給祖父喂的那些又是什麼藥粉?不會是研磨好的人蔘或者靈芝吧。
「還是姑母和熙姐兒想得周到,早早就給祖父備著了,你們幫幫忙,我們再上一次葯,幫祖父把這身血衣給換了。」
秦老夫人在對面也點點頭說:「這衣服是要不了啦,換上吧,乾乾爽爽的才舒服。」
大郎狠狠地用手拳往自己頭上敲:「三叔果然英明,還知道給祖父備衣服,不像我這榆木腦袋,什麼都沒想到。」
他哪裡知道這也是表妹的功勞,這套乾淨的衣服,也是因為熙姐兒說外祖父是被扛回來,才提前備著的,不然這會連換的衣服都沒有。
擦藥的時候,老將軍依然一聲不吭,可是換衣服的時候卻遭了罪,但仍然咬緊牙關隻是偶爾悶聲呻吟一下。
直到這個時候,老夫人才默默地流起了眼淚,心裡有苦楚,但是也有欣慰:知道疼就好,一直什麼都不知道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