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在狹長的走廊裡一個人走,開始是走,後來是疾走,再是狂奔,直到從那棟叫嚣着各種電子音樂的可怕金屬建築裡沖出,直到身影重新被黑夜吞沒。
她像是要用盡力氣在這無人的黑暗盡頭奔跑,所有的諷刺在這一刻回旋升起,她笑,慌張而又猖狂地笑,身後有男人跟随她的腳步而來,将她一把拽住。
唐詩沒有回頭。
可是男人的聲音死死紮在她的背上,如鋼針般鋒利,刺痛便在這個時候密密麻麻遍布她所有身體。
她回頭,再也沒忍,一個巴掌打在薄夜臉上。
真是……可笑的男人啊。
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唐詩輕笑了一聲,随後将自己冰冷的手抽出來,輕輕戳了戳薄夜的胸口。
這動作,卻如同巨錘在他胸腔開鑿,直到血液橫流,心髒讀秒。
女人一字一句,打斷了薄夜要說出口的所有挽留和解釋,她仿佛看懂了男人跟出來是做什麼,可是有什麼用呢?
這點溫存,根本抵消不了她曾經一遍遍為他生不如死的日子!
唐詩像是要用語言作為武器肢解薄夜所有防禦。
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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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之間舊仇還尚未算清,那些我對你的舊情,你就無需再提。
”
從此以後,薄夜,我愛過你一場,就當個笑話,聽過便算了吧。
那一刻,萬箭穿心不抵薄夜心頭劇痛。
唐詩在下個瞬間伸手攔車鑽入出租車中,她分明被倒了一身的酒液,分明那麼狼狽在衆人面前,可是當她重新站起來的時候,卻依舊揚着下巴,驕傲矜貴一如五年前,所有人,所有人都在她眼底隻是化作了一縷淡淡的輕嘲。
車子離開的速度很快,像是有人在催趕一般,看着唐詩離他遠去,薄夜下意識伸出手掌心來,他曾經握住她的手腕,可是現在,掌心一片空氣。
什麼都沒有。
不是這樣的……曾經的唐詩不會對他露出那種眼神,臨走時那種淡漠嘲諷的眼神,就像他們之間什麼都不剩下。
意識到這個念頭的時候,薄夜忽然間笑了一聲,他們之間,曾經有過什麼嗎?
唐詩那麼深愛他,深愛到一度曾經可以為了他什麼都扛下來,這樣濃烈的愛,這樣至死不渝的愛,到底是承受了多少次傷害和摧毀,才會轉換成今時今日這樣帶着痛和恨的冷漠抗拒?
像是要失去什麼的感覺尤為劇烈,在這一刻,以一種迅猛的姿态朝着薄夜襲來,男人竟被這種感覺逼得臉色慘白幾分,下意識擡頭去看早已空蕩蕩的馬路。
夜風吹過,帶着誰的歎息,朝這座不夜城更黑暗的角落而去。
唐詩坐在出租車内,不斷掠過路邊的路燈,燈光便一陣一陣地從她臉上打過,忽明忽暗,令人難以看清。
女人在這一刻握緊了手指,盡管顫抖着,眼神卻亮得驚人,就如同瀕死的人對這世界最後的驚鴻一瞥,她眼底就如同有火苗一般将她整個世界滾滾點燃。
薄夜,你不過仗着我還愛你,從此,愛不下便恨,恨不了就死!
這人世間,誰肖想過什麼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