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蘇顔的表情幾乎是在瞬間就變了，唐惟都還沒開口的時候，她已經先唐惟一步，身體擋在了唐惟面前，那眼神兇狠至極，灰綠得如同狼的眼睛，“你沒有那個資格來這樣形容唐詩阿姨和她的家人！
”

　　榮南先是被蘇顔突然間爆發的怒意吓了一跳，然而經曆了大風浪的男人還是沒做多表情，很快反應過來，眉梢一挑，說，“護着自己親媽都沒這樣，倒是對别人的母親很在乎啊。
”

　　這話一下子就刺到了蘇顔最痛的地方，她臉色蒼白，想說什麼，被唐惟一把抓住了。

　　男人上前，就如同當年五歲的孩童毅然決然護在自己家人面前一樣，他盯着榮南，臉上隻剩下嘲諷，那表情刺得榮南眼睛生疼，“失去了這麼多，你卻什麼都沒學會，真是太可憐了。
”

　　可憐？

　　有誰敢說當今的閣下可憐？
！

　　普天之下敢這樣大膽對着榮南這樣子說話的，也就他唐惟一個！

　　榮南在瞬間眯起眼睛，“你是想要挑戰我嗎？
”

　　“沒那興趣。
”唐惟冷笑一聲，那些别人受了傷流了血才得到的東西，金錢，權利，地位，在他眼裡都是不屑的，有的人生來就擁有看不起任何人的資本，哪怕他身無分文。

　　“你還真是能把人最後價值都榨幹，還要對着别人的屍體嘲笑。
”唐惟一字一句，“費盡心血利用所有人，還能對無辜牽連的下一代說出這種鮮血淋漓的話，不愧是你啊，閣下。
”

　　他現在倒是學着艾斯的語氣，有模有樣地喊他閣下，這不就是惡心榮南麼，唐惟出生沒有父愛，在黑暗和扭曲裡成長，是他自己無法選擇的，這是榮南害的——而蘇顔被安谧生下來，母親是罪人，一樣是她無法選擇的，将他們小一輩的命運當做泥土肆無忌憚地在手裡把玩，玩得分崩離析，到頭來還要譏諷他們被牽連的命運是那樣可笑——

　　“無法原諒……”唐惟深知如何能刺痛榮南，“如果我是榮北，如果我是陸依婷，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死得好，你不是不會疼嗎？
你不是不會難過嗎——你不是覺得全天下人都要和你争和你搶，都要從你身上謀取利益嗎！
好啊，這下她們都死了，我倒要看看你身邊還有沒有人陪！
”

　　死得好！

　　榮南被這三個字激怒了，向來深藏不露的他頭一次勃然大怒，那是艾斯第一次如此鮮明地從榮南身上察覺到他的情緒，以往都是被冷漠和麻木深深掩蓋的，如今，榮南是真的動怒了，他上前一步，聲音冰冷，“你是不是覺得你是薄夜的兒子，我就不敢動你？
”

　　“你動一個試試看，别光說不做。
”唐惟直視榮南的眼睛，仿佛代表着一個時代對另一個時代的宣戰，原本風平浪靜的海平面一下子變得波濤洶湧，後浪怒号着吞沒翻滾的前浪，他死死看着榮南，“你最好這輩子不會後悔。
”

　　說完唐惟抓了一把蘇顔的手，“跟我走。
”

　　後悔？

　　那一瞬間，閃過榮南腦海的，是陸依婷年輕時的容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