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裘完全沒想過蘇顔心裡居然還記得他,當她還是個薄顔的時候,一直都很依賴他。
導緻唐惟猛地意識到了一件事。
如果眼前這個,是那個薄顔的話,那麼……那麼……
此時此刻在她心裡,最受信任的對象,是任裘吧?
!
看着蘇顔記憶混亂,又慢慢地讓自己保持清醒的樣子,唐惟知道可能蘇顔也在不停地和自己做抗争。
他忽然間不想讓蘇顔和任裘站在一塊,因為如果保持這個人格的話,那麼這個薄顔就會想起來,任裘是她最親近的人……
果然沒多久,就看見蘇顔笑着上去挽住了任裘的胳膊,“抱歉啊任裘學長,我最近總覺得自己腦子裡的記憶狀态有點奇怪……最開始的時候居然沒有認出你,我一定是……”
她笑着笑着表情失落了下去,“我一定是得了什麼病吧……”
任裘伸手按住了蘇顔的頭頂,“怎麼會呢,你什麼樣子我都可以接受。
”
蘇顔嘴巴張了張,想說什麼卻又沒說出來,像個孩童般無奈地站在那裡,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心裡會有這樣怪異的感覺,如果記憶沒出錯的話,那麼眼前的任裘明明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身體深處,對任裘卻有着一股抗拒和恐懼呢……
這份感覺,到底來源于哪裡,也到底為什麼,她這幾天會處于這樣混亂的狀态……她的身體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她還是不是,這具身體的主人?
!
唐惟想起來了,得病這個事情,他告知了蘇顔,但是并沒有告知此時此刻眼前的薄顔,加上兩個人的記憶并非完全共通,導緻了蘇顔接受完了自己人格分裂的事實後,如今這個薄顔……
還要再重新接受一遍。
她抓着任裘的袖子,邊上可愛的羊駝也沒辦法給她帶來單純的快樂了,低着頭,蘇顔發着抖,“任裘學長,我應該是最依賴你的,為什麼……”
那一刻,蘇顔擡頭,眼裡居然不受控制地掉着眼淚,“為什麼我會怕你啊……為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
腦子裡掠過碎片的畫面,尖叫,毆打,圍觀人冷漠的餘光,蘇顔哆嗦着,“我好像都要記不清自己是誰了……”
整個世界都變了,腦子裡那些畫面到底是誰的回憶,為什麼會這樣突然地出現……
“不要……不要……”
蘇顔猛地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腦袋,“不要這樣了,不要這樣了……”
她死死咬着牙,聲音都嘶啞了,“不要過來呀,我沒有,不是我幹的,我沒有,别打我……别打我……”
瞳仁驟然緊縮又猝然渙散,腦海裡一片渾濁,黑的灰的和紅的血濃稠地澆成了一片。
不要打我了。
不要打我了。
我隻是愛唐惟而已,我沒有做那些,不要打我了!
救救我,誰能救救我……我……我可以救自己嗎……
那一刻,空蕩蕩又漆黑的房間裡,又有一盞燈破天荒地亮了起來,撇下了剩餘兩盞熄滅下去的光源。
像是頭一次存在于這個黑暗罅隙裡,昏暗的,新生的,捉摸不定的……
在唐惟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蘇顔擡頭,笑了。
那一刻,驚天動地。
腦子裡破碎的畫面變作利刃,貫穿她的胸腔。
不要打我了,不要打我了……
——“打我吧。
”她嘴裡喃喃的是血一般鮮紅的話,“用力打我,如果這是,愛我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