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惟聽見蘇顔這麼說話,本能就補了一句,“可别了,我稀罕你那點錢嘛?
”
蘇顔自嘲地笑,也是,唐惟是缺錢的人嗎?
“那要我怎麼樣呢?
”蘇顔将臉轉過去,“你還要在這裡繼續呆到多久?
”
唐惟倒是認認真真支起胳膊撐住自己半邊臉開始思考這個問題,早晨的太陽曬在他半邊臉上,陽光給他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男人那張精緻的面孔在此刻看來猶如漫畫裡走出來的一般,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每一個棱角都在訴說他有多叛經離道。
他沒有先回答蘇顔,反而将這個問題抛還給她,“你要在這裡呆多久?
還給我錢?
你到底沒認出來這是哪裡嗎?
”
蘇顔愣住了。
這地方或許太久沒回來,加上裝修不菲,導緻她第一反應以為是在酒店……何況除了酒店還能是哪裡?
她喝醉了第二天在酒店醒來,這是人的慣性思維……
唐惟從蘇顔臉上看到了茫然的表情。
咳了咳嗓子,他說,“你認不出來也正常,畢竟之前這邊重新裝修了一下,地暖也新鋪了。
”
重新裝修?
“不過總體房間的位置和格局都沒變。
”
唐惟從床上坐起來,“蘇顔,這不是酒店,這裡,是曾經我們的家。
”
我們的家。
蘇顔心口浮起一種劇烈動蕩的感覺,她喘了口氣,不可置信地看向外面,外面陽光燦爛,落地窗外是一片綠草地,再将目光挪到室内——
她顫了顫,“這房子是爸爸買給我的……”
“準确地說現在是我的。
”唐惟語調漫不經心,“我問蘇祁叔叔把這裡買下來了。
”
蘇顔睜大了眼睛,“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恨這個地方。
”
此時此刻,唐惟白皙的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他似乎是在訴說一個和自己毫無關系的事情,口氣如同一個路人,絲毫不關心,“我和你一起度過的那幾年,高中同居,都是在這裡。
”
“所以我恨這個地方。
”
日複一日的同居,日複一日的使喚和傷害,她的無底線退讓縱容了他無上限的施暴,越來越狠,越來越麻木無情,他記得這個房子曾經每個角落裡的她的影子,還有彎下腰時發絲落下露出來的那一節纖細白皙的脖頸。
他的沖動和欲望,他的暴怒和憎恨,覆蓋在她柔軟又細膩的肌膚上一寸一寸淌過,驚起濃郁又複雜的化學反應,這屋子是他最無法控制的地方,畫地為牢,在那短暫的高中時光裡,于陰影中窺見她驚人的白皙,便無數次想要進入她的身體。
不管是他的牙齒,還是他的手,還是他别的肮髒的器官,要和她的以血肉為粘劑牢牢粘合在一起,撕開便是抽筋拔骨。
唐惟深呼吸一口氣,冗長的回憶讓他眸色加深。
“可是你走了,人去樓空。
”
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被圈養的,原來是他。
離了她,他夢裡再也看不見其他人了。
他恨,買下這個地方推倒一切重新裝修,再也不想看見一丁點她曾經存在過的痕迹,可誰知道呢,越是這樣掩飾,越是觸目驚心地記起——
深夜裡,記起她曾經有多脆弱和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