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月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隻見在中天處有兩顆星,一顆位於正中間,一顆位於它之下半步,四周群星環繞,兩顆星距離的太近,看不出來到底是簇擁著誰,而其中位於下方的那顆星綻放出華光異彩,優勝過於那顆位於中天之星。她問道:「下方那個是你?」
「嗯!」容景笑著點頭。
「那顆是夜天逸了?」雲淺月問。
「嗯!」容景依然點頭。
「如今姑姑府中的天子呢?」雲淺月在那兩顆星的四周找,眾繁星各有特點,她看不出來哪一顆是天子之星。
「在後星的腹中。」容景伸手一指一顆光芒極弱的星。
雲淺月看去隻見那顆星的四周一片慘淡,四周的雲圖像是榮華宮的幻圖,她想到如今皇宮十室九空,她姑姑因為生子果如日漸失去光澤抽吸她的精血,雖然她有一個半月未曾見過她了,但也可以想象她如今的處境,點點頭,看向南梁方向最耀眼的那顆星,問道:「那顆是哥哥吧?」
「嗯!」容景點頭。
她又分別指向南疆和西延方向,「那是葉倩和西延玥。」
「嗯!」
「東海方向那顆是子書!」雲淺月又道。
「嗯!」
雲淺月目光轉了一圈,轉回頭,問道,「那我呢?我是哪顆?原來和那日的雲圖還是不一樣。」話落,她伸手指著容景身後一顆小星問道:「那個是我嗎?」
容景搖搖頭,「不是!」
「那我呢?難道沒有我?」雲淺月雖然不懂古人的以星雲觀天象,但是也稍有了解。
「你與我在一起,大約合二為一了。」容景笑道。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也不糾結,她既不是王侯,也不是將相,有沒有星雲比照也沒什麼,轉了話題問,「那夜輕染呢?夜輕染是哪顆?」
「夜輕染麼……」容景眸光深邃地看著天空,聲音溫涼,「今夜子時星雲圖有變,不如我們看看你到底是哪顆,他到底是哪顆?」
雲淺月一愣,「這麼說如今我和他沒有?」
容景點點頭,看著天際,「大半年之前,靈隱大師夜觀天象,言貴女星鋒芒太盛。那時候你一人便壓過了群星。可是半年後,竟然不知所蹤了,果然是天際星雲變幻,同樣是出人意料。」
雲淺月皺眉,「難道我要死了?」
容景伸手照她腦袋拍了一下,怒道:「什麼胡言亂語都敢說!有我在你身邊,你敢死試試。追到九泉之下,也要將你抓回來。」
雲淺月嘻嘻一笑,抱住容景的腰,「開玩笑嘛,我的命大得很,閻王爺也不敢收的。走了,我們下去了,看這個做什麼。」
容景坐著不動,拉著她的手強硬,「等著,到子時看看。」
雲淺月苦下臉,「容公子,沒必要吧!你不是會神算嗎?哪裡用守在這裡看什麼不靠譜的星雲,你掐指一算,就知道我在你懷裡了。」
容景本來薄怒的玉顏怒意退去,笑了一下,「話雖然是這樣說,但還是要看看。天下星雲圖每百年顯一次,今日是時機,不看的話可惜了。」
「天邊的星雲本來就是一日一變,怎麼會是百年變一次?」雲淺月嗔了他一眼,「冷著呢!你不回房我回房了。」
「不行!」容景往日若是雲淺月說冷,他早已經同意將她帶回房了,可是今日態度強硬,話落,對下面吩咐,「青裳,給淺月小姐抱一床被子上來。」
「是,世子!」青裳在下面立即應聲。
雲淺月看著他,無語地道:「容景,沒必要吧!大冬天的,你還準備讓我睡房頂?染寒了怎麼辦?我可是大病剛好沒幾日。」
「染寒了我再治好你。」容景看了她一眼,將她抱進懷裡,柔聲哄道:「乖,好好陪我待著。」
雲淺月見他態度強硬,無奈地住了口。
青裳抱了一床被子出來,用力扔上了房頂。容景伸手接過,將被子蓋在了雲淺月的身上。雲淺月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今日早上起來就練劍,後來給容景縫製衣服,她有些累了,靠著他閉上眼睛,唔噥地道:「既然你非要看,那麼子時喊我,我先睡了,我若是受了寒就怪你。」
容景「嗯」了一聲。
雲淺月不出片刻便睡了去。
不知過了多久,容景忽然推她,「雲淺月,醒來了,星雲圖出來了!」
雲淺月立即睜開眼睛,雖然她對星雲圖之說不怎麼相信,但心裡還是想探個究竟,擡起頭看向天空,隻見果然如容景所說,星雲圖變了,天幕冉冉星光,和早先再不一樣,她剛看一眼,星雲圖瞬間又變了一番,她一愣,再看,不由睜大眼睛,須臾之間,天幕又有變化,再之後,天幕似乎在某一刻定型,之後,星雲一轉,又恢復了昨夜他們初上來房頂時的星雲,她愣了幾愣,等了片刻,天幕再無變化,她轉頭看向容景。
隻見容景看著天空,神色極淡。
她又看向天空,星雲圖再無變化,她眨眨眼睛,又揉揉眼睛,偏頭問道:「我的眼睛沒花吧?」
「嗯,你的眼睛沒花。」容景收回視線,薄唇抿了抿,忽然一笑。
「果然罕見!」雲淺月長嘆一聲,看著容景道:「閃啊閃的,眨眼之間,你確定你等這一晚上等得值?你看清楚了?」
容景笑著點頭,「似乎是看清楚了!」
雲淺月撇撇嘴,「那我可不值了,就記得天幕一閃一閃的,閃的我眼睛疼。」
「回房去睡了!我為你暖床。」容景輕笑,將雲淺月攔腰抱起,連人帶被子抱在懷裡,輕輕飄落而下,緩步進了房間。
房中的炭火一直被青裳看顧著,暖意融融。
雲淺月吸了一口暖氣道:「還是屋裡暖和。」話落,她問,「我是哪顆星?」
「最亮的一顆。」容景將她放在床上。
雲淺月撇嘴,嘟囔道:「當我沒看見似的,糊弄人也不該是你這樣。」
容景笑著點了點她的鼻尖,神色寵溺,抱著她躺了下來,柔聲道:「睡吧!」
雲淺月打了個哈欠,靠進他懷裡,點點頭,當真睡去。
第二日,雲淺月果然受了寒,醒來之後頭昏昏的,容景面無歉意,給她開了藥方子吩咐青裳煎藥讓她喝,這一日讓她在府中休息,便上朝去了。
雲淺月想著人比人真是氣死人,他也在房頂待了半個晚上,沒染傷寒,而她真被自己這張破嘴說中了,神色怏怏地喝了葯,躺在床上休息。
午時,南梁傳出消息,昨日夜子時,南淩睿登基,宣布詔書,昭告天下,南梁自即日起自立為國,受命於天,既壽永昌,不再受天聖制肘,國號沿承南梁國制,南梁王得天子金冠,自封南梁帝。
同時,南疆傳出消息。同在昨日夜子時,南疆公主葉倩登基為王,封駙馬雲暮寒為王夫。頒布詔書,昭告天下,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南疆自即日起不受天聖制肘,自立為國。內政沿承南疆王族制,南疆王得天子金冠,自封南疆女帝。
伴隨著兩道聖旨同時傳出的還有一則消息,即日起,南梁國和南疆國結盟,南疆帝和南疆女帝願意義結金蘭,肝膽相照,兩國邦交,修永世之好。
兩道詔書和一則消息傳遍天下,天下嘩然。
百年前始祖皇帝收服四方藩王部落和小國,小國百年來歲歲納貢,年年稱臣。天聖大國在這一片大陸一家獨大,錚錚向榮。百年以後的今日,局面終究被打破,南梁和南疆自立為國,設國號,道永昌,便是徹底脫離了天聖規制之外。這是一個歷史性的意義,怎麼能不震驚天下。
消息傳回天聖,朝野同樣震驚嘩然,但人人心中有一桿秤隱隱覺得今日有此局面並不意外,三年前南梁就已經不再納貢,而南梁太子南淩睿又是一個不安分不按常理出牌之人。所以,結盟南疆自立,也是早有預兆之事。
但即便是早有預兆,但是朝中一眾大臣還是覺得天聖泱泱大國的皇權受到了挑戰,附屬小國已經騎到大國頭上囂張作福,紛紛請求攝政王出兵,再不能姑息南梁和南疆。
群臣激憤,金殿上難得呈現一派共同的聲音。
無論是攝政王黨,還是景世子黨,還是德親王黨,還是孝親王黨,或者是雲王爺黨,都難得意見統一,齊齊諫言出兵滅南梁、南疆。
夜天逸面無表情地聽著群臣激憤的請柬,看不出心中所想。
容景顏色淡淡,未發一言,亦讓人猜不出是何想法。
群臣說得口乾舌燥之後,見攝政王和景世子都不說話,聲音漸漸息止,看著二人。其實每個人都心中清楚如今的天聖不適合出兵。今年受水災天災不斷,百姓們本來就水深火熱,若是出兵的話,會增加兵力的糧草和冬衣以及一應所用,花費不是一星半點兒,對如今的天聖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若是出兵能短時間攻陷下南梁和南疆還好,若是攻陷不下來反被制肘或者反被牽制的話,那麼持久戰下來,就會拖垮整個天聖的兵力和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