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月一噎,忽然被容景的話覺得她的形象很高大,高大到天聖沒了她不行一般。
玉子書輕笑,看著容景道:「景世子真是比本太子還愛民啊!」
「那是自然,榮王府百年來以守護萬千生靈為己任。尊的不是天聖的夜氏江山,尊的則是天下百姓。容景身為榮王府子孫,自當沿襲祖宗仁善,愛護百姓。不枉天下百姓對榮王府對容景的推崇。」容景慢慢地道。
玉子書點頭,好笑地道:「景世子雖然是該如此,但雲兒不必吧?她一個女子而已。」
「玉太子這是看不起女子?」容景斜睨著玉子書。
玉子書輕咳了一聲,正色道:「東海有女官!這樣說景世子還以為子書看不起女子?」
「既然如此,那就是了,你應該知道她對天聖的重要。」容景慢悠悠地道。
雲淺月嘴裡沒有水,有的話聽到這句話早噴了,她轉過頭,一臉無語地看著容景。
「他對天聖重不重要子書不知道,但對景世子來說很重要,子書是知道的。」玉子書也好笑地道。
「玉太子慧眼。」容景誇了玉子書一句。
雲淺月擡眼望天,大雪後,天空也是一片白茫茫,她想著這個人真是……
三人一路有一搭無一搭地說著話,來到了城門。
因為大雪封山,寸步難行,城門口除了守城的士兵外,幾乎寥寥無幾人外出。守城的士兵看見三人,連忙見禮,三人向城內而去。
城內的街道早已經被士兵清掃,街道整齊,不見雪花。隻有家家戶戶的房脊上鋪著一層厚厚的雪白,其餘門庭店面都早已經清掃乾淨開張。相比於城門內外的冷情,京城的大街上人聲熙攘,車輛來往,倒是別有一番熱鬧。
「到底還是天聖繁華之地,皇上大限,未見恐慌。」玉子書笑著道。
「天聖上下,也就剩下這京城之地繁華了!」雲淺月冷笑一聲。
容景眸光淡淡掃了一眼兩旁的店面,街上人流,並沒有言語。
三人走了一段路,隻見前方一輛馬車從拐角出來,掛著丞相府的車牌,她挑了挑眉,偏頭問容景,「那一道遺詔作廢了?」
「沒有!臨時遺詔。」容景也看到了那輛車,淡淡道。
雲淺月揚眉,「尊崇臨時遺詔?找人徹查兩道聖旨之事?之後再行定案?」
「嗯!」容景應了一聲。
「如今你官拜丞相,那丞相府如何處置了?秦丞相攜家眷告老返鄉了?」雲淺月又問。
「天降大雪,返鄉不得。得雪化了,該返鄉了吧!」容景面色沒有什麼情緒。
「這真是叫人奇怪了,老皇帝不是一直器重秦丞相嗎?如今一紙遺詔裡面居然罷了他的官。」雲淺月冷笑了一聲,「莫不是他想著讓秦丞相認祖歸宗回南疆?」
「這也無不可!」容景淡淡道。
雲淺月見那輛馬車駛來,不再說話。想著秦丞相甘心告老返鄉?或許他與老皇帝達成了什麼一緻意見,不,或許與夜天逸達成了什麼一緻意見,讓秦丞相帶著家眷去南疆認祖歸宗?畢竟他們是南疆王室一脈。這樣的話,那麼秦玉凝是跟著秦丞相離開呢?還是留在京城?她留在京城又以什麼身份?
雲淺月正想著,丞相府的馬車車簾掀起,露出秦玉凝貌美的臉,她看了三人一眼,連忙吩咐車夫,「停車!」
馬車立即停了,秦玉凝從車上下來,站在三人面前,標準的大家閨秀禮,聲音溫婉端莊,一如以前,「景世子,玉太子,淺月小姐,玉凝有禮了!」
以前稱呼月姐姐,如今變成了淺月小姐,到底還是不一樣了。
雲淺月笑了笑,「原來是二皇子妃!」
秦玉凝面色一變,臉上的笑微凝,直起身,搖頭道:「淺月小姐說錯了,如今再沒什麼二皇子,玉凝也當不上二皇子妃這一說了。」
「聖旨賜婚,大婚花轎迎門,三媒六聘的禮數都行過了,雖然未曾拜堂,但也算是一半二皇子妃,我這稱呼原也沒錯不是?」雲淺月臉上笑得和氣,話落,偏頭問容景,「容景,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對!」容景笑著點頭。
秦玉凝臉色一白,眸光似乎不太敢看容景,語氣也有些僵硬,但還勉強掛了一絲笑意,道:「玉凝聽說淺月小姐這幾日沒在京城,和玉太子一起離開了,很多人都很擔心,尤其是七皇子,這幾日面上一直不見晴好,畢竟這大雪天寒的,如今你安然無恙回來就好了。七皇子也大可放心了。」
這話雖然說得是事實,再尋常不過,但雲淺月還是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很多意思。她怒毀聖旨不成而離開,且和東海國太子一起,行為不檢點,七皇子是她名義上的婚約人,這話真是一波三折。她笑看著秦玉凝,面色不變,「秦小姐還是這麼會說話,會做人,若我是二皇子的話,死了也都會惦記你的。」
秦玉凝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語氣不由微重,「淺月小姐口口聲聲二皇子,是否對死去的二皇子有什麼心思?二皇子臨去前可以託付四皇子傳話來著,說他愛的人是你。」
雲淺月眨眨眼睛,忽然笑了,「我對死去的二皇子的確有些心思,那心思叫做惋惜和感嘆。想著好好的一個人,隻怪他生來命不好,托生到了天家,托生天家也就罷了,偏偏還沒遇到一個像四皇子一般對他一心一意的一心人。那日皇宮裡面的事情我雖然沒親眼見到,但可是聽說了,秦小姐真是相當威風啊!和六公主兩個弱女子就粉碎了一場逼宮傳位的戲,這一段聽來跟戲本子唱戲一般,實在令人感懷,秦小姐對天聖有功,可惜皇上還沒來得及獎賞你就殯天了,而新皇還在姑姑的肚子裡,如今攝政王監國,不知道攝政王這幾日可是獎賞了秦小姐?」
秦玉凝似乎強自忍著,才沒讓臉沉下來,搖搖頭道:「玉凝那日是因為和六公主在一起敘話,知道宮裡出事,才連忙來救,我們兩個弱女子哪裡有那個本事?全是因為皇室的隱衛和七皇子早有防備才沒緻使二皇子和四皇子犯大錯。救皇上乃民女的福氣,哪能要獎賞。」
「這可是大功一件,怎麼能不要呢?一般女子可做不出來這等功勞之事。」雲淺月話落,不等秦玉凝開口,偏頭問容景,「容景,你如今官拜丞相,輔佐攝政王監國,這等大功,應該有什麼獎賞啊?」
容景聞言狀似沉思了一下,看著秦玉凝道:「救駕之功,的確是大功。這件事情等先皇出殯後,我會上奏摺和攝政王商議的。秦小姐總體來說,與二皇子有了肌膚之親,過了三媒六聘,雖未拜堂,但也是二皇子的人。這大義滅親之舉,是功上加功,更應大賞。以給天下女子做表率,馬虎不得。」
容景話落,秦玉凝的臉徹底白了,連掩飾都掩飾不住,她抖了抖嘴角,沒發出聲。
雲淺月頓時笑了,她說了半天,也不及容景這一番話來的力度大,看著秦玉凝,她連連點頭道:「是該這樣,秦小姐如此大功,就該封賞,以給天下女子做表率,絕對不能馬虎。」
「嗯,這件事情我記下了!」容景點頭,溫聲詢問,「秦小姐攔住我們三人可是有事兒?沒事兒的話我們回府了!」
秦玉凝聞言立即錯開身子,咬著唇道:「玉凝沒事兒,隻是看到淺月小姐安然無恙回來,一時歡喜,便下車來打個招呼。」
容景點點頭,不再說話,對雲淺月和玉子書道:「玉太子,我們回府吧!」
玉子書含笑點頭,「好!」
三人與秦玉凝錯身而過,繼續向前走去。走了兩步,雲淺月忽然問玉子書,「子書,我們天聖的美人美吧?剛剛秦小姐是我們天聖第一美人呢!」
「嗯,是很美,但不及洛瑤。」玉子書笑道。
「洛瑤啊!」雲淺月彷彿不認識洛瑤一般,對容景道:「容景,與你有婚約的人呢!」
「東海退婚了,婚約作廢,她不算是與我有婚約,過不了多久,沒準就是南梁的太子妃了。」容景敲了雲淺月的腦袋一下,溫聲訓斥道:「又踢踢踏踏的不好好走路,仔細回去之後腳疼。」
雲淺月對容景吐吐舌頭,忽然趴在他耳邊用不掩飾的聲音道:「我知道秦小姐以前喜歡你呢!」
「喜歡我的女子如過江之鯽,淺月小姐,不必擔心有人撼動你在我心裡的地位,別人如螻蟻,隻有你是明珠。」容景又敲了她頭一下,「好好走路!」
雲淺月頓時喜滋滋的,「果然是甜言蜜語最中聽!」
容景對她無奈搖頭,玉子書好笑。三人走遠。
秦玉凝的臉陰沉如雨,如蒙了一層寒霜,偏偏看著那三人遠去的身影發作不得。袖中的粉拳攥緊,蒼白唇瓣咬出紅印,整個人被惱怒恨意羞愧席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