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對喜愛的女子,還是像對待妹妹,那一刻夜天煜比她不久前才見過的太子夜天傾更為令人炫目。她不得不承認,那一刻他住進了她的心裡,一晃若許年。女人喜歡上一個男人就這麼奇怪。甚至理由都薄弱得可以是丁點兒小事兒,也許那小事兒小得如今兩個當事人都記不起來,而記得深刻的是她一個旁觀者。
本來以為他也喜歡雲淺月,如今不是喜歡,那是最好不過。她要抓住這麼多年的喜歡,哪怕短暫,飛蛾撲火,她也芳心不悔,此生無憾。
雲淺月和夜天傾一路無話,來到酒窖,看守酒窖的人顯然早就得了夜天煜的吩咐,十壇上好的梨花白擺在門口。
雲淺月看著並排的梨花白,回頭對夜天傾一笑,「你搬五壇,我搬五壇。」
「好!」夜天傾也是一笑,答應得痛快。
雲淺月揮手,一壇酒輕飄飄地摞在了一壇上,她再揮手,另一壇酒摞在了那兩壇上,緊接著第三,第四,第五,五個酒罈摞在了一起,高高的一摞,難得她手法準確,那五個酒罈穩穩地摞在一起,她又一揮手,五個酒罈直直擡起,落在了她的手心。她也不管夜天傾如何搬那剩餘的五壇酒,抱上五壇酒就走。
這一幕看呆了看守酒窖的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雲淺月抱著五個酒罈出了酒窖。
夜天傾也有片刻的呆怔,但他很快就恢復神色,也效仿雲淺月的做法,將五個酒罈摞在一起。抱上向外走去。嘴角還掛了一絲笑意,似乎覺得十分有趣。
酒窖的人再一次目瞪口呆地看著夜天傾。曾經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如今的二皇子殿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即便如今不得勢,但身邊也有一大堆人侍候,搬酒這樣的事情何須自己動手?但如今他偏偏自己動手了,不但自己動手,顯然還很愉快,這可真是千載難見。
雲淺月回頭看了夜天傾一眼,見他跟著她亦步亦趨,見她回頭,對她呲牙一笑。她無語,搬個酒而已,至於高興成這樣?看著像是笑得像花癡,難道他是在替本來生辰宴變成洞房喜宴的夜天煜高興?
二人又是一路無話,回到前廳。
大約是這一幕的風景極為壯觀,所以二人抱著酒罈剛一露頭,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雲淺月在人影憧憧中看向早先冷邵卓招呼她去的那一桌。隻見那一桌沒了夜輕染、容楓、冷邵卓三人的身影,容景不知何時來了,坐在那裡,手裡端著茶品,如今也正向她看來。雲淺月移開視線掃了一圈,賓客席裡面大部分是熟悉的臉,還有少許陌生的臉,但也不見容楓等三人的身影,卻看到夜天逸和幾個年紀小的皇子坐在一桌,也正向她看來。她收回視線,旁若無人地直接走向容景。
夜天傾腳步頓了一下,也跟著雲淺月走向容景。
「累死我了,你隻看著,也不接應一下。」雲淺月來到容景桌前,埋怨地看了他一眼,將手中的五壇酒放下。
「我見你愛酒若此,不忍搶你所好。」容景溫潤一笑,輕輕揮手,五壇本來摞在一起的酒罈紛紛錯開,一字並排在腳下。這一手分花移影,隻讓人看到了他雲紋水袖一閃。
雲淺月嘻嘻一笑,坐在了容景身邊,對他低聲咬耳,「我今日促成了一樁好姻緣,表揚我吧!」
容景眸光微閃,輕笑道:「你需要我的表揚?」
「當然!」雲淺月點頭,對他微哼,「都多少日子不見你了呢!也未曾見你想我。」
「你不是變得黏人了嗎?我以為不見三天你就會忍不住去找我,誰知道等了二十日,也沒見到我紫竹院的大門被撞開,這想著想著就恨了,哪裡還有想?」容景對她挑眉。
雲淺月想起那日被他扔下車的事兒,雖然事過境遷,但還是覺得這個人可惡,但如今聽到他這樣說,便想大翻白眼。她轉移話題,「你就不問問我促成了什麼好事兒?」
「今日是個喜日,可興一切喜事兒。」容景笑了笑,湊近她耳邊,學著她的樣子對她咬耳,「你盡想著別人的喜事兒,什麼時候能想著我們的?」
雲淺月輕咳了一聲,似乎無限鬱悶,「時不與我,你要我怎麼想?」
「不是有一句話說得好,山不來救我,我就去救你嗎?」容景看著他,眸光盈盈。
「那也得有山可救啊!」雲淺月橫了他一眼,「你這座山我見都見不著,怎麼救?」
「喔,也是。不過你時刻要想著救就行了,總會有辦法的。」容景一本正經地點頭,話落,他稍稍離開雲淺月稍許,對夜天傾招呼,「二皇子就坐在這裡吧!你幫她搬酒辛苦,總是要喝一杯才夠本。」
夜天傾本來放下酒罈見容景和雲淺月親密交談要離開,聞言止住腳步,對容景一笑,「我以為景世子不喜他人打擾。」
「因時而異。」容景淡淡一笑。
夜天傾也不再客氣,一撩衣擺,坐在了容景對面。對雲淺月笑道:「月妹妹,今日這十壇酒,除了你和景世子,再加上個我,也喝不完啊。」
「喝不完我打包帶走。」雲淺月拿起一壇酒,擰開塞子,梨花香鋪面而來。她嗅了一口酒氣,歡快地道:「這是真正的梨花白。嗯,好久沒喝了。」
「小丫頭,哪裡容得你打包帶走?我一人能喝五壇。」夜輕染的聲音響起。
雲淺月擡頭,就見夜輕染和容楓一前一後回來,看二人汗濕衣襟,髮絲有些淩亂,但步履輕盈,顯然過招去了,她對夜輕染叱了一聲,「吹牛吧!」
「本小王什麼時候吹過牛?」夜輕染大模大樣地坐在了雲淺月身邊,將她那一壇酒搶過去就大喝了一口,嘖嘖道:「雖然算不上上好的美酒,但真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其中。」
「你不吹牛,不怕撐死,我還捨不得你糟蹋酒呢!」雲淺月又拿過一壇酒打開,遞給夜天傾,「咱們這一桌都是純爺們,還要什麼杯子?一人一壇吧!」
夜輕染「噗」地一聲,一口酒還沒下肚,噴出來一半,幸好他還算靈敏,轉過身去噴,否則一桌子菜都不能要了。噴完之後有些被酒水嗆住,猛地咳嗽起來。
夜天傾看著自己面前的酒,嘴角抽了抽。但他顯然被雲淺月早先擺了夜天煜一道指使他噴茶咳嗽的驚人之語給鍛煉得有了經驗。到還算鎮定。
容楓緩緩坐下,也是麵皮抽了抽,須臾又笑著搖搖頭。
相比這三人不一樣的表情,容景鎮定得可就不是一點兒半點,眼睛都沒眨一下,神色不動,慢悠悠地道:「雲淺月,一人一壇就一人一壇,沒關係,但你以後再不準給我面前說你是純爺們的話。」
容景這樣一說,夜輕染的咳嗽更厲害了。
雲淺月默了一下,拿過一壇酒放在容楓面前,又拿過一壇酒給容景面前,最後一壇酒給自己面前,過完這些動作,她點點頭,「好吧,以後不說了。」
容景不再說話,如玉的手去擰塞子。
夜輕染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對雲淺月道:「小丫頭,純爺們就純爺們。你不說你是純爺們,但也在做這純爺們才會幹的事兒。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聽這個弱美人的幹什麼?」
「不能不聽,他以後可是我的衣食父母,金銀之庫,糧囤之所在,餘生的幸福。」雲淺月列出數條,最後總結道:「聽他的,是明智之舉。」
夜輕染一臉黑線,「你就這點兒出息,跟嫁不出去似的!」
「嗯,除了他,還真嫁不出去了。」雲淺月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夜輕染臉上的黑線變成了黑瀑布,徹底地沒了聲。
容景眉眼如春輝奪日,璀璨不可方物,他伸手自然地摸摸雲淺月的頭,語氣溫柔,像是對待心愛的寵物一般,「真乖!」
雲淺月被寒了一下,但也沒拍掉容景的手。
夜輕染似乎也被寒了一下,猛地伸手去拍打身上的雞皮疙瘩,對雲淺月和容景憤然道:「你們非要讓好好的梨花白變了味道是不是?」
「你可以不喝。」容景瞥也不瞥夜輕染一眼。
夜輕染哼了一聲,「不喝白不喝。」話落,他抱起酒罈,招呼容楓,「來,為你我打得這一場痛快,一起幹了!」
容楓看著面前的一大壇酒坐著不動,「幹不了?」
「你是不是純爺們?」夜輕染瞪著容楓。
雲淺月無語望天。這麼快就學會了,也忒是個好學生了,這個夜輕染……
「不做純爺們也沒大礙。」容楓依然搖頭。
夜輕染哼了一聲,沒人捧場,他自己又大口喝了一口酒,放下之後,對夜天傾問,「夜天煜那個小子呢?我們這麼多人都來給他慶生。他躲著不出來算是怎麼一回事兒?」
「四弟有些事情來不了,讓我們先開席。」夜天傾笑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