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天子近臣欺不得
宋錦繡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問:「那敢問博士,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何解?」
馮逞冷嗤一聲,「呵,這句話的意思是:君子吃飯不要求飽足,居住不要求安定,工作上勤勞敏捷,說話卻要謹慎,你連這都不懂,怎麼給學生上課?」
宋錦繡笑了笑,道「馮博士博學,那再問:古者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也。是什麼意思?」
馮逞傲然道:「古人言語不輕易出口,就是怕自己的行動趕不上。」
宋錦繡又道:「那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呢」
馮逞及口就來,「君子言語要謹慎遲鈍,工作要勤勞敏捷。」
他撇撇嘴,小丫頭真是孩子心性,以我所長來質問我,是想讓我下不來台嗎?
真是可笑。
宋錦繡冷冷一笑,這才又問道:「君子以仁存心,以禮存心。仁者愛人,有禮者敬人。愛人者人恆愛之,敬人者人恆敬之,敢問馮博士,這話的意思你可懂?」
馮逞哈哈大笑,「哈哈哈,論語我倒背如流,你這話可不是論語上的,果真是不學無術,連論語都能弄錯,怎麼為人師表?」
宋錦繡突然臉一沉,呵斥道:「閉嘴吧,
我尋思著你論語讀傻了,孔夫子一遍遍教你謹言慎行,你既然充耳不聞
我便換一換孟子提醒你,愛人者人恆愛之,敬人者人恆敬之。沒想到你還是一竅不通。」
既如此,有句話你總聽說過吧?
古人雲,靜坐常思自己過,閑談莫論他人非。
馮博士,我是算學博士,和你這論語博士本沒有交集,何故我一來就針對我?」
她冷著臉掃視眾人一眼,這才又道:「我笨不打算和你計較,因為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但你剛愎自用,自以為是,不知悔改,枉為人師!
明日上朝,我會稟告陛下,另擇良師代替你。」
「你你你……」
馮逞被說的啞口無言,面紅耳赤,又氣又怕。
他不是沒聽出來小丫頭是用論語來諷刺他,但他覺得,一個小屁孩而已,剛來國子監,想來是不敢明著和他對著幹,
也就是不懂裝懂,用論語言語諷刺幾句,故弄玄虛罷了。
即是用論語,他一個論語博士,難道還怕了她不成?
自己就撐著她,看她還能背出多少論語來。想著不消片刻,她就會無言以對了。
可是沒想到小丫頭說翻臉就翻臉,還大言不慚說要彈劾自己。
這本是兩人私下裡幾句齟齬罷了,怎麼就上升到彈劾了?
這事要是鬧到皇上那裡,他一個堂堂博士,針對一個小丫頭,他哪裡還有臉呆在國子監?
眾人面面相覷,具都露出駭然之色。
小丫頭好口才,而且還是以其之矛攻其之盾。
小丫頭還得理不饒人,說到最後竟然還要告訴皇上。
看小丫頭的口氣,找皇上告狀,就像小孩子吵架後找家長撐腰的感覺。
不是說這宋博士是鄉下丫頭嗎?機緣巧合得了大道九因訣的殘本,才領了算學博士的嗎?
國子監祭酒愣了一下,連忙道:「宋博士息怒,馮博士雖然古闆了些,可人還是不壞的,宋博士大人不記小人過,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就別和他一般計較了。」
另一個人也打圓場道:「是啊是啊,咱們以後就是同僚,一個屋檐底下住著,低頭不見擡頭見的,這事啊,就過去了吧?」
宋錦繡也不想一來就鬧得雞犬不寧,她是來教課的,又不是來吵架的。
最後在眾人的說和下,馮逞又紅著臉賠了不是,這事也就算過去了。
博士廳是一個大殿。國子監有七位博士都在這裡公室。
雖然是一個大殿內,各人的辦公場地卻是用屏風隔開的。
宋錦繡的辦公地點被設置在牆角,沒有窗戶,又用屏風遮著,光線很暗淡。
宋錦繡看了一眼,那屏風明顯有挪動的痕迹。地上原來的痕迹還在呢!
按原來的老印跡看,她的辦公區域是有一半窗戶的。
這麼明顯的被針對被排擠呀?
看來今天自己就是不遲到,也是不受人待見的。
張楓看了宋錦繡似笑非笑的表情,心裡毛毛的感覺又來了。
他連忙紅著臉要去挪屏風。
宋錦繡擺擺手道:「我來吧。」
她擡手,輕鬆拿起屏風,直接把一個窗戶圈進了自己的辦公區。
這一挪,她的辦公室直接大了一倍。
「嗯,不錯,坐在這窗前曬太陽挺好的。
其實,她辦公,空間裡就好,是暗是明的無所謂,可既然是有人故意針對,那就不能忍。
眾人看她把窗戶都給堵上了,心中雖然不滿,卻沒人再敢出頭質問了。
那屏風可是實木的,兩個大男人都勉強拉動。當時他們可是三個人才推動的。
而人家小丫頭一隻手就拎起來了,這明顯是個練家子。
這要是惹毛了,罵兩句無所謂,動起手來,他們都不夠她一隻手捏的。
這那裡是算學博士,這就是一個小妖孽。
眾人求救地看著國子監祭酒,希望他去和小丫頭說說,好歹留點光給他們呢?
國子監祭酒用手指了指屋裡的人,道:「自作孽不可活,這事我也管不了。」
雖然一扇窗戶被擋,不還有其他窗戶呢,實在不行,就自己想辦法。
國子監祭酒揉了揉額頭,道:「宋博士,你的課程怎麼安排?」
其實,課程也提前安排好了,但小丫頭這脾氣,就不是個吃虧的主。他還是徵求一下她的意見吧。
宋錦繡道:「每天巳時半開始吧。我每月一三五上朝,二四六要給皇子們講課,從宮中回來正好上數學課。」
這樣下來,她的工作時間也就是每月的初一到初六,十一到十六,二十一到二十六的上午上班,其他時間都可以自由安排的。
這相當於現代的朝九晚五了吧?
「好,那我找其他科博士給你調一調。」
她的聲音不大,卻清脆悅耳,在座的人,本就豎著耳朵,自然都聽得一清二楚。
一三五上朝,他們這些人可是連宮門都進不去的;還有二四六給皇子講課,這相當於太傅了。
他們誰敢有什麼異議?自然是緊著人家來了。
馮逞臉色蒼白,他現在悔的腸子都青了。
自己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敢和天子近臣作對?
別說皇上,小丫頭就是在任一位皇子面前說一句他的不是,他的教學生涯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