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回鄉的風光
這兩位,不止是狀元公和銀青光祿大夫這麼簡單,這兩位可是康樂公主的後爹和親爹。
公主是誰?那可是當今天子面前的紅人。
所以縣令馮時不敢怠慢,遠遠的看到兩個爹的車隊來了,一揮手,侯了多時的歡迎樂隊立馬兒弦索高奏,響器齊鳴,更有衙役班頭挑著鞭炮就點燃起來,劈哩叭啦炸了個昏天黑地。
震得圍在路邊看熱鬧的人,紛紛跳進兩旁的田地裡,個個都捂著耳朵。
鞭炮聲中,看著迎過來的縣令一眾人,張子涵下了馬車,溫文爾雅的笑著拱手和人打招呼。
張子涵中等身材,一身上好的綢緞,袖口領口都綉著繁瑣的花紋,皮膚白皙,細長眼,眉入鬢,行走如風,談笑晏晏,好一個儒雅貴氣的狀元公。
看得侖山縣百姓眼睛都直了。
「呀!這就是狀元公?跟京城來的大官似的,我都不敢直視。」
「那當然,狀元公那是吃過瓊林宴,見過皇上的人,可不就是大官了?」
眾人議論紛紛,
擠在隊伍裡的宋二柱撇了撇嘴。不耐煩地沖張子涵翻了個白眼。
以前這小子落魄的模樣他可是見過的,面黃肌瘦,吃了上頓沒下頓,連一身像樣的衣裳也沒有。
跟個贅婿一樣,賴在他們宋家村要飯吃的主,現在風光給誰看呢?
哼!什麼狀元,有自己侄女官大嗎?有自己三弟銀青光祿大夫的官大嗎?
再說了,中了狀元又如何?還不是侄女的功勞?
宋二柱白眼翻到了天上去,你說你一個後爹,你在前面顯擺啥呢?
他眼神都沒給張子涵一個,擠在縣令身邊探頭探腦尋找三弟。
不是說期盼已久的三弟回來了嗎?在哪呢?在哪呢?
三弟可是三品的銀青光祿大夫,他得趕緊和三弟說說,族長一家子都不是好東西,還得讓三弟給自己弄一個縣丞噹噹。
當然,要是能當縣令也成,他不挑的。
哼!等他也當了官,他就給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好看。
然而他找了一圈,沒找到人。
侖山縣新任縣令馮時也在找宋三柱。
這後爹都出來了,親爹在哪呢?要不要自己親自去請呢?
宋三柱被這鬧哄哄的場面鎮住了,他本來探頭探腦好奇地打量著外面,鞭炮一響,他就捂著耳朵縮了回去。
他不是怕,如今大閨女貴為公主,京城再大的場面他都見過了,皇城司朱北辰他都不怵。
他隻是不喜歡這種熱鬧。
說他近鄉情怯也好,說他矯情也罷,他就是覺得這一切都不真實。
有時候他都懷疑,他是不是還在做夢?越是富貴繁華,越讓他不知所措,魂不守舍無所依。
特別是離宋家村越近,他心頭越是不安。
多少次午夜夢回,都是令他寒徹刺骨的桐水河,和比桐水河更冷的孩子們的漠視。
突然,他很想讓車夫往回趕,回京城,哪怕這些孩子們個個沒有好臉色給他,他也心甘情願。
隻有呆在孩子們身邊,他才覺得自己還是活著的。
可是來的時候閨女囑咐了,低調,務實,把工作做好,做好了才能回去。
宋三柱縮在車廂一角,哀哀想哭。
李成嚇了一跳,「老爺,您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宋三柱抹了把臉,「李成,你相信報應嗎?」
李成愣了一下,點頭:「惡有惡報,善有善報,我信。」
「哎!你家老爺我這是遭報應了呀!嗚嗚嗚……」
說著說著,他忍不住痛哭失聲。
李成嚇得連忙過來扶住她,「老爺,此話從何說起?」
由雨騎馬守在車外,聽到動靜也連忙過來查看:「出了何事?」
宋三柱抽噎著仰起臉,「我想兒子,想閨女了。」
李成:……
對於自家這位老爺的事情,李成還是聽說過的。他想:可能是一個人做了虧良心的事,他自己過不去那道坎了。
以後自己要是有了妻女,一定得愛之寵之。不能跟老爺似的,一輩子背著這負罪感生活,多累啊?
由雨:……
見過兒女離不開爹娘哇哇哭的,第一次見爹離不開兒女嗚嗚哭的。
公主這一家子還真是與眾不同。
張子涵看了眼身後的馬車,對於宋三柱,他有時候也很無力。
這人腦迴路和別人不一樣,不能以常人待之。
他笑著打圓場道:「宋大人一路舟車勞頓,他又一心想著雙鏵犁的事,可能是太疲累睡著了,咱們就不打擾他了吧?」
眾人:剛才的鞭炮聲,就是頭豬睡著了,也得震醒了吧?
「不敢,不敢,宋大人一路舟車勞頓,自當好好休息。」
說著,馮縣令連忙擺手,讓奏樂的人停下,別影響了宋大人休息。
且說宋二柱,看不到三弟,忍不住在心裡罵了句:「慫貨,這麼露臉的機會你躲在車裡幹什麼?」
他突然抹了把眼淚,「嗷嗷」叫著沖向後面的馬車。
「三弟呀,是三弟回來了嗎?二哥想死你了。」
宋三柱看著宋二柱哭著喊著爬上馬車就要去摟自己,忍不住激靈靈打了一個寒顫連忙往後躲。
李成連忙擋在宋三柱面前,由雨也手一伸,提著宋二柱的領子給拽了下來。
「什麼人,怎敢打擾我家老爺休息?」
「三弟,是二哥呀三弟,你的一母同胞的親親二哥,想你都想哭了的二哥呀。」
宋二柱後衣領被由雨抓著,兩手向前,再次往馬車上撲。
那激動之情,就彷彿被丟棄在家的小狗突然看到主人回來了,搖著尾巴往身上亂撲似的。
宋三柱驚魂未定,頭探出馬車,「二哥,你沒瘋吧?」
自己腦子笨,沒上過學,這位二哥,一向不待見自己,以前幾個月不見,他都想不起來還有個弟弟似的。
如今閨女出息了,這一個個的都貼上來了。
閨女那是一般人嗎?
老早他就覺得閨女是受上天庇佑之人,京城裡傳的天機星轉世的事,別人不信,他深信不疑。
閨女必定是天上星宿下凡來的,否則以他宋三柱的德行,怎麼可能生出如此聰慧運氣爆棚的女兒來呢?
況且在哪個冷徹心扉的夢裡,大閨女早早就死了的。
他的三個孩子過得那是什麼日子?
三餐不繼,面黃肌瘦,長子殘疾,秋生連條過冬的棉褲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