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不是第一次做人妹妹了,言諾也是我哥哥。
但是我從未做過季家的人,我會努力做好你妹妹的。
”
“你不需要做好什麼,都是哥哥疼愛妹妹的。
你有三個親哥哥,兩個親舅舅,一個親阿姨。
如果顧寒州出事,連累了你,季家無法幫助你,你也不要怨恨季家。
不是我們心狠,而是無能為力。
”
“你也知道?
”許意暖有些驚訝。
“姑姑的心,我最懂,你信嗎?
”
他笑了笑,眉眼溫和。
“信。
”
兄妹之間的初步信任,就這樣建立了。
“那我回去也不會受到什麼懲罰,手機呢?
我存個号碼。
”
許意暖乖乖把手機遞過去,他輸入電話号碼,備注是景安哥哥。
“有事給我電話。
”
“好的,哥哥。
”
許意暖甜甜的喊着。
血緣,真的是一種很神奇的聯系。
她和言諾之間多多少少還有幾分客氣和見外,但對于季景安卻沒有這些生分的感覺。
季景安離去後,病房陷入了安靜。
她守在病床前,緊握着顧寒州的手。
他嘴角紅腫淤青,額頭也破了一處,貼了紗布。
她看着心疼無比,都是因為她才連累他如此的。
她小手輕柔的撫摸在他的傷口處,好似發生在自己身上,也隐隐作痛着。
“對不起,都怪我不好,原來……擁有這麼尊崇的身份也會有這麼大的壓力。
我不要做什麼厲害的許意暖了,我隻想回到當初,被你庇護,不用憂愁,那該多好?
”
她的确喜歡有家人,喜歡被他們保護。
可……她也能感受到他們的無奈,因為她義無反顧的選擇了顧寒州。
得到越多,失去的時候也會越痛。
她怕自己此刻,人生完美,親情、愛情、友情都得以圓滿,可當她有一天突然失去的時候,一定會疼的死去活來。
她甚至都不敢去想這一天的到來,覺得撕心裂肺,苦不堪言。
她重重的吐出一口氣,靠在他的胳膊上,痛苦的閉上眼。
一行清淚,無聲無息的滾落。
她守了很久,身子疲憊。
最後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顧寒州沒有昏迷多久就清醒過來,第一反應是去找許意暖。
可剛剛起身,就感到有人抓着自己的手。
溫度手感是那樣熟悉。
是……許意暖。
那一瞬确定後,心髒都回歸到了心窩處。
他微微側目,看到床邊的許意暖,嘴角下意識的勾起一抹弧度,心滿意足。
她還在身邊,這種感覺真好。
他伸出手,輕輕撩動她的碎發。
她許是感受到一點不适,可愛的皺了皺鼻子。
他看着那巴掌大的小臉,面盤精緻,五官小巧。
分不勻稱,鑲嵌的很完美。
皮膚吹彈可破,臉頰還帶着些許嬰兒肥。
當真是個搪瓷娃娃,碰一下都會擔心會不會磕破。
就在他仔細欣賞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是一個陌生的号碼。
他接聽後,對面沉默了許久,最終開腔。
“我是季悠然。
”
“季小姐你好。
”
“我是意暖的阿姨,你還按照你的輩分來?
”
顧寒州聞言微微驚訝:“你是認可我了?
”
“沒有,我是被她打敗了。
她沒有說服我,但是卻逼着我不得不承認你們。
這是她選的路,以後顧家出任何差錯,季家都不會幫她。
”
“如果你們真的在一起,你要明白她沒有實質性的娘家人,無法給你助力。
如果你犯了罪,我們也絕對不會網開一面姑息你。
她陪伴你的這條路上,很孤獨也很辛苦。
所以,你必須跟我保證,好好對她。
”
“我會的,我會把她看得比我的性命還要重要。
”
“其實,我不相信男人的話,但這次我願意相信,因為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好好照顧她。
她是個可憐的孩子,好好待她,如果她有什麼差錯,我讓你們整個顧家陪葬!
”
最後一句話,涼嗖嗖的,符合季悠然的一貫作風。
“明白。
”
“好了,你可以給我滾了。
”
“拜拜。
”
顧寒州有些無奈,别人對自己惡言惡語,他還要客客氣氣,隻因為她是許意暖的長輩。
他挂了電話,看着許意暖的小臉,目光溫柔了一瞬。
傻丫頭……
跟着他付出一生,就不怕賠本嗎?
這分明就是破釜沉舟,沒有給自己任何退路。
他起身,溫柔的将她打橫抱起,讓她睡在自己身旁。
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分不清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
她隻知道自己看到了顧寒州的臉,那樣親切熟悉。
“顧老三……”
她喃喃自語。
“我在。
”
短短兩個字,讓她的心都狠狠一軟,覺得胸腔分外有力。
她貪婪的鑽入他的懷裡,很自覺地調整了一個舒适的姿勢,窩着睡覺。
“對不起,顧老三……我以後會乖乖的,不會給你惹麻煩的。
”
顧寒州聽到這話,有些心疼。
這根本不是這丫頭的錯,她何必耿耿于懷?
他在她額間輕輕落下一吻,溫聲說道:“傻丫頭,怪我不好,不能給季家人安全感。
如果可以……我選擇退出,我什麼都不要,我隻要你。
”
……
溫以晴接到了顧寒州的電話,他簡短的表明電話來意。
溫以晴震驚無比,說話都忍不住結結巴巴。
“你是真的……真的放棄了嗎?
對于你二哥的事情,完全釋懷了,真的不執着于過去了嗎?
”
“我想二哥救我,也是希望我好好活着的。
我決定放棄了,當年的事情如果深究下去,會兩敗俱傷,生死未蔔的話,那我情願把我所有的生命都交給許意暖來管理。
”
“我并非貪生怕死……而是我想要為一個人好好活着,去做更有意義的事情。
”
“你說的我都明白,你現在這些話,我以前也對你說過。
的确不應該太執着,我……我準備回去祭拜他的衣冠冢。
我怕我再惦記着,他的亡魂無法投胎轉世。
前晚,我夢見他了,他不跟我說話,靜悄悄地。
”
“我都在想,是不是我的思念太深,連累了他不得輪回。
”
“這一次,我也放下。
顧長甯死了,真的死了,我們都還要好好活着。
人要為活着的人繼續生存下去,而不是為了一個死人,對嗎?
”
溫以晴強忍着心痛,鼓起勇氣說道。
她堅持了這麼多年,不肯相信顧長甯死了。
可如今……
她放棄了。
執念太痛,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