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遠去了汝南侯府。

　　當汝南侯聽到他要賣身時，一口茶水差點就噴出來了。

　　溫夫人立馬抱著女兒離得遠遠的，免得被茶水給濕了身子。

　　她還貼心的讓人去請江沅灧過來。

　　本來是準備想將梅淩然一起請過來的，不過下人說世子一大早就出門了，溫夫人便作罷了。

　　汝南侯打量著常遠，嘖嘖兩聲，道：「常遠將軍，一段時間不見，你這可出息了。」

　　常遠一臉難堪。

　　汝南侯接著道：「你如今怎麼說也算是朝廷的官員，你賣身到我們梅家軍，若是陛下知道了，隻怕是要怪罪我們汝南侯府了。」

　　常遠：「侯爺，常遠也沒辦法了，我現在缺錢。」

　　汝南侯：「都是男人，都有難處的時候，說說看吧，到底是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的？」

　　常遠也是許久未對人吐露出心聲了，他有一肚子的苦水，一旦開閘就停下不來了。

　　於是，他將這一路帶著冷霜娥的心酸全部都講了出來。

　　汝南侯一聽，心中大感詫異。

　　「什麼？你說你帶著她從京城來到蜀州，一路上她都要穿浮光錦，也不肯下馬車行走一步，每日還得吃燕窩？」

　　汝南侯快人快語道：「她到底有沒有搞清楚，她是出來私奔的，不是出來享福的！」

　　常遠道：「侯爺莫要怪她，其實是我沒用罷了。」

　　「將軍，這倒也不怪你沒用，」溫夫人輕聲勸道：「她這樣大手在腳，別說你們倆私奔了，就算是有座金山銀山，也不夠她這樣用下去的。」

　　常遠低頭，沉默未語。

　　其實他何嘗不知道溫夫人所講，可他是個男人，保障女人的生活是他的義務。

　　汝南侯見他這樣，也知他是個死心眼的，他嘆了口氣，拍了拍常遠的肩膀。

　　「將軍，你若是實在有困難，我們借些銀兩給你便是了。」

　　「不用借，」常遠立馬拒絕了，他道：「我想過了，借錢隻是解決一時之需，不是長久之計，好在我還有個好身體，能去打仗，隻要我跟著世子立下軍功，便能有獎賞。」

　　一旦有了獎賞，他便有錢能繼續養著冷霜娥了。

　　所以常遠才想到了來汝南侯府，就是為了加入梅家軍。

　　汝南侯聽了常遠的打算，道：」你打了這個主意，是當真不想回將軍府了？「

　　常遠一噎，低聲道：」我沒臉見祖母。「

　　溫夫人勸道：」都是一家人，有什麼沒臉有臉的，倒是我要勸你一句，常遠將軍，冷霜娥這人不可靠啊。「

　　若是從前，有人這樣說冷霜娥，常遠第一個會站出來反對。

　　可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常遠再瞎也瞧出了一些冷霜娥的問題了。

　　他隻安靜的聽著，並未反駁。

　　溫夫人道：「當初，她非要悔了與我兒的婚事，橫插一杠嫁到安定伯府，這些你都知道吧？這根本就不是有品的人能做出的事。」

　　「這個我知道，霜娥當初跟我說了，她說她是至情至性的一個人，一旦認定某個人，便是一輩子。」常遠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道：「她說過，如果不是宋慕淮已經死了，她是不會再找我的。」

　　「你……」

　　汝南侯與溫夫人聽了常遠的話，目瞪口呆。

　　這天下居然真有常遠這樣的傻子，怎麼什麼話都信了？

　　溫夫人道：「那她後來做了那麼多錯事呢？就連太後都無法原諒她，這些你難道沒聽說過嗎？」

　　常遠沉默了一陣，隨即道：「其實這些我也聽說過了，可是霜娥已經道歉了，她說過她以前出於嫉妒做了許多錯事，那些都是因為宋慕淮沒有給足她安全感，所以她才會一步錯步步錯。」

　　「這事說起來，隻怪宋慕淮太過三心二意，在江沅灧與冷霜娥之間蹦來跳去的，才會令霜娥做錯了那麼多的事情。」

　　汝南侯：……

　　溫夫人：……

　　夫妻倆對視一眼，他們倆現在總算是知道了，什麼叫做什麼鍋配什麼蓋。

　　這常遠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

　　冷霜娥騙他，那是一騙一個準。

　　江沅灧進屋來時，正好聽到了常遠這一番話。

　　她並未出言打斷，而是繼續聽著。

　　常遠接著講道：「既然霜娥知道錯了，她願意改正，那便是善莫大焉了。我也不想揪著從前不放了，畢竟不管如何，是她從深山裡救出了我。如果不是她的話，常某早就死了。」

　　「不。」

　　江沅灧聽到這裡，終於開口了。

　　她的聲音很輕，卻足夠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她身上。

　　江沅灧道：「當初救你的人，其實並非冷霜娥。」

　　江沅灧說完，整個屋子有一瞬間的安靜。

　　大家又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放到常遠身上，常遠瞪大眼，眼眸中盡顯迷茫。

　　他道：「世子夫人是何意，當初救我的人確實是霜娥沒錯啊。」

　　「我想你真的搞錯了，我問你，她救你的時候，你是處於什麼樣的狀態裡？是清醒還是昏迷的？」

　　「我被敵人連砍了好幾刀，整個人是昏迷的。」

　　「那就是了，」江沅灧朝著依蘭使了一個眼色，依蘭見狀掏出一個東西，遞給了江沅灧。

　　江沅灧道：「前日遇見你之後，便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情，所以我便託人去查了，這一查，便發現在將軍昏迷的那座深山裡，撿到了這個。」

　　常遠接過，那是一根鈴鐺，看起來並不長，做工粗糙。

　　常遠問道：「這是？」

　　江沅灧：「將軍你昏迷所在的山，山腳下的村莊裡，向來便有一個傳統，他們村裡的姑娘家們，會在及笄那日由家人給她戴上腳踝鈴，這種便是用來防止姑娘家走遠所以採用的風俗。」

　　「這鈴鐺看著廉價，想必是本村的哪位姑娘留下的，而且我也派人打聽過了，那日村裡確實有位剛及笄的採藥女，她上山之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而採藥女上山那日，便是將軍你昏迷那天。」

　　江沅灧話音一落，常遠身子不由踉蹌向後。

　　他很快便聯想到了什麼，卻不敢相信自己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