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前世—和離
江沅灧到了汝南侯府。
當她進入靈堂時,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汝南侯府的人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
特別是梅世子身邊的那兩個下屬。
她記得,他們一個叫無聞,另一個叫縱柏。
他們倆看自己的目光如熾,令江沅灧懷疑是不是自己欠了他們什麼?
小梅在她身後輕咳了一聲,無聞和縱柏兩人才收回目光。
江沅灧身上那股緊繃感這才淡去,她上前一步,卻被冷霜娥死死瞪住。
「江沅灧,你這個賤人,你怎麼還有臉過來,都是你害死了他,都怪你——」
冷霜娥痛苦叫嚷著,江沅灧看著她,隻覺得她瘋了。
若不是瘋了,又怎麼會說出這樣的瘋言瘋語。
「世子夫人慎言,我與梅世子向來無任何交集,又怎麼會害死了他。」
「都怪你,若不是你,他怎麼會不珍惜自己的身體,他在漠北整整打了二十幾場仗啊……」
冷霜娥還要說什麼,汝南侯一個眼神示意,便有下人上前捂住她的嘴。
無聞和縱柏兩人不客氣地一把將冷霜娥給拉扯走了。
江沅灧更加不明白了,冷霜娥看著她的眼神彷彿恨死了。
她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個怪圈裡,汝南侯府發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嗎?
汝南侯來到江沅灧面前,他拱手對江沅灧充滿歉意道:「犬兒離世,兒媳婦受不了打擊,所以有些神智不清,還請宋少夫人莫怪。」
江沅灧點了點頭,也許,正如汝南侯所說,冷霜娥是受不了打擊所以才會如此吧。
江沅灧依照規矩點燃三根香,緩步走到棺木之前。
她的目光看向正躺在棺材裡的男人,男人一身戎裝,身姿清瘦碩長,豐神面貌甚至讓人忽視了他臉上泛著屍體才有的青白色。
江沅灧不知怎麼的,心頭微微一痛。
明明與他毫無交集,可在看見他這般模樣時,她的心仍然不可抑制的湧上了悲傷。
也許,這是出自於對英雄的敬畏吧。
畢竟,他用生命扛起了整個大鄴,因為有他,大鄴邊界最起碼能獲得十年的安寧。
江沅灧雙手合十持著香火,閉眼心中默默祈禱著。
結束之後,江沅灧將香插入香爐。
從汝南侯府出來之後,小梅忍不住問道:「少夫人,方才看你上香時那般虔誠,可是在祈求什麼?」
江沅灧:「我是在為梅世子祈求。」
小梅一怔,「少夫人為世子爺祈求什麼?」
江沅灧沉浸在方才靈堂的肅穆裡,並沒有察覺到小梅語氣裡的不對。
她輕聲道:「梅世子這一世過得太辛苦了,他走得突然,想必有許多未完成的心願,若有下一輩子,希望他能得償所願。」
小梅的眼淚瞬間砸了下來。
她忙低頭,怕江沅灧瞧出自己的不對勁。
「少夫人,」小梅聲音低沉,「我在汝南侯府有兩個同鄉,今日過來了,正好想和他們敘敘舊,您看可以嗎?」
「嗯,去吧。」江沅灧想了想,取下頭頂一根玉蘭花簪,插到小梅發間。
「既然見同鄉,便帶上這根玉簪吧,也好讓他們知道,你在外面過得不錯。」
她朝小梅笑了笑,揮手讓她離開。
小梅眼眶再次泛紅。
她的少夫人多好啊!
她的世子爺也是頂好的人啊!
為什麼,這麼好的兩個人,今生卻是有緣無份呢。
老天爺,下一輩子,就讓他們在一起吧。
江沅灧離開後,小梅便去了汝南侯府書房,她過去時,無聞和縱柏兩人正將冷霜娥綁了個結實。
「放開我,你們憑什麼綁我,我可是侯府的世子夫人,是你們的主子,你們這些狗奴才,放開我!」
無聞:「書房被人翻動過,是你乾的吧?」
縱柏:「所以,我們之前的作戰計劃也是你洩密給漠北軍的,你這個毒婦!」
冷霜娥大笑,「哈哈,你們現在才知道,已經晚了——」
「毒婦!」
小梅再也忍不住,上前狠狠給了冷霜娥一巴掌。
冷霜娥瞪大眼,「你敢打我,我可是世子夫人,是你的主子!」
「豬狗不如的東西,才不配自稱我們的主子,」小梅仰起下巴,「對了,忘記告訴你了,我們世子爺從來都不曾多看你一眼,因為他——看到你就噁心。」
冷霜娥面色僵凝,氣和全身顫抖。
小梅又看向無聞和縱柏,「你們打算怎麼處置她?」
「將她綁起來,扔進後院雜房,任她自生自滅吧。」
「好。」
冷霜娥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我是世子夫人,是丞相千金,你們怎麼敢這麼對我,來人,公爹,婆婆,救命啊。」
可惜,這一次,冷霜娥再怎麼呼喊求救也沒用。
關押冷霜娥的命令,本就是經過汝南侯和溫夫人同意的。
冷霜娥痛苦掙紮著,她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了梅淩然生前跟她說的話。
「希望你不要後悔。」
冷霜娥此時無比後悔,她悔死了,早知如此,當初就該和離的。
不對,她連嫁都不該嫁到汝南侯府。
冷霜娥被押走後,書房終於安靜了。
「小梅,世子爺他……」
無聞和縱柏看見小梅,三人對視,通通紅了眼眶。
小梅捂嘴,控制住不讓自己哭出來,她哽咽道:「世子爺的白玉帶鉤,我已經給了少夫人。」
「她收了嗎?」
「收了。」
無聞和縱柏一起點了點頭。
世子生前陪伴他最久的東西送給了江沅灧,也算是圓了世子爺從前的愛而不得吧。
「世子爺最愛惜的那套棉衣,還有護膝,我們也燒給了他。」
「世子爺,是屬下們沒用,沒有好好保護你!」
三人在書房裡,終於忍不住,再次痛哭起來。
*
江沅灧回府之後,聽聞宋闌珊過來翻了自己的首飾盒,而盒子裡的白玉帶鉤也被宋慕淮拿去了。
她一直等著宋慕淮回來。
「慕淮,闌珊拿走的首飾也就罷了,但是你拿走得那一枚白玉帶鉤,必須還給我。」
「沅灧,那枚白玉帶鉤被陛下拿走了。」
「怎麼會被陛下拿走?」江沅灧詫異,「陛下什麼好東西沒見過,為何會要這一枚白玉帶鉤?」
「我也不知道,不過陛下看見那帶鉤很是激動,你都不知道,今日陛下突然當著眾臣的面讚揚我了,沅灧,陛下還留我單獨說了許多話,你說,陛下是不是會更加賞識我了?」
宋慕淮滿臉都是興奮,他根本就沒有想過,那枚帶鉤原本是江沅灧的。
江沅灧皺眉,她突然覺得無比疲倦。
多年相處,宋慕淮永遠都是如此。
他自私涼薄,永遠重權重利,那枚白玉帶鉤想要回來,恐怕難了。
可那是小梅恩公的遺物。
江沅灧:「宋慕淮,不管你用什麼法子,都必須將那枚白玉帶鉤要回來。」
「沅灧,」宋慕淮皺眉,「你怎麼會如此不懂事,我說了,那枚帶鉤被陛下要走了,我一個臣子,自然不能與陛下抗爭。」
「那我們便和離。」
宋慕淮以為自己聽錯了。
「江沅灧,你是不是瘋了?就為了一枚白玉帶鉤?」
「對,就為了一枚白玉帶鉤。」
江沅灧臉上神情漸漸堅定,其實一直以來,都是她在遷就宋慕淮。這樣的日子,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
可就在他隨意拿走自己東西那一刻,她突然就累了。
再也不想遷就了。
「江沅灧,你可別後悔,如今陛下賞識我,說不定我馬上就要位極人臣,你現在與我和離,你——」
江沅灧懶得聽宋慕淮廢話,她將他一把推開。
「依蘭,流芳,收拾東西,我要回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