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大戰在即
「這……」說話之人面帶遲疑,乾乾道:「我就是隨口一說,邱副將不必放在心上。」
邱宗平微微一笑,問:「隨口一說?」
那人忙點頭,額上因為緊張有細汗滲出。
他想伸手去擦又不敢,隻能任由汗水順著眉毛眼皮緩緩向下,直到流進眼睛裡,連眼皮都不敢多眨一下。
唯恐,被邱宗平察覺到他的心虛。
眼前這小將年紀雖不大,卻跟在錦王殿下身邊多年且屢立戰功,軍銜早已在他們之上不說,這鐵面無私的模樣也與之越來越像。
一旦被他盯上,不咬下一塊肉絕不可能罷休。
不過幾息的功夫,那人的後背早已汗濕,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道:「邱副將……」
邱宗平忽然問:「熊統領跟在王爺身邊多久了?」
熊大勇不假思索道:「六年了,要不是王爺當年不嫌棄熊某蠢笨收入麾下,我這會兒估計還在馬圈裡刷馬呢。」
提及此事,旁邊的同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熊,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三年前王爺可還在狼口下救過你一條命。」
「這事兒我也記得,王爺當時還被那狼王一口咬在肩膀上,那兩個血窟窿汩汩往外冒血,給不少新兵蛋子臉都嚇白了。」
「欸,老熊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熊大勇擦了把腦門上的汗,乾乾道:「可能是昨晚著涼了,渾身發冷。」
「瞅你這一腦門的汗,一看就是虛的,最近操練肯定偷懶了吧?」
聞言,熊大勇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道:「這話可不能亂說,萬一傳到王爺的耳朵裡,二十軍棍是肯定少不了的。」
「瞧你那慫樣,兩年沒挨王爺賞的闆子,你還別說,屁股怪癢的。」
話音剛落,帳內幾人瞬間哈哈大笑。
熊大勇卻笑不出來,臉色肉眼可見的難看。
邱宗平將手中代表梁軍的竹片插入沙盤,隨口道:「熊統領既然病了,就先回去歇著吧。」
「歇著?梁軍都快打到眼皮子底下了,老熊這是病了又不是瘸了,等打完了多的是時間歇著。
不等熊大勇開口,旁邊的人一把攬住了他的肩膀,笑道:「不就是吹風受了寒,屁大點事,等會兒多砍幾顆梁軍的腦袋發發汗我保管你渾身舒坦。」
「可……」
「少嘰嘰歪歪的,是男人就跟老子一道去,叫梁軍的那些小崽子們好好瞧瞧他們爺爺是何模樣!」
待幾人腳步聲遠去,邱宗平立即看向身側隨從,低聲吩咐道:「帶上本將的腰牌速速回城面見王爺,熊大勇和劉慶表兄弟二人不可信。」
話音剛落,忽聽營帳外傳來腳步聲。
他當即沉了臉,冷呵道:「何人膽敢在賬外偷聽,還不速速滾進來!」
「半日未見,邱將軍脾氣見長。」
聽著這熟悉的聲音,邱宗平臉上頓時閃過一絲欣喜,脫口道:「王爺,您……」
剩下的話,在看到墨錦川身上士兵的服飾時戛然而止。
他看向一旁隨從,冷聲吩咐道:「滾去外頭守著,沒有王……沒有本將的吩咐,一隻蒼蠅都不許放進來。」
「是!」
吩咐完,他走到墨錦川面前便要跪下。
墨錦川擡手止住他的動作,深沉的眼底帶著一絲欣慰,「不錯,有幾分少年將軍的模樣了。」
「王爺就別取笑屬下了。」
邱宗平眉頭緊皺,扶著墨錦川坐下後便迫不及待道:「王爺果真沒猜錯,梁軍營中早已枕戈待旦打算今日奇襲,若非我親自帶人走了一趟,今晚必然會被他們打個措手不及。」
墨錦川點頭,道:「讓底下的人盯緊熊大勇兄弟的動向,尤其是那個劉慶,心思城府遠在他這個表弟之上。」
「這兩個白眼狼,虧得王爺從前在邊城之時對他二人頗為照顧,竟敢生出不臣之心!
「你也說了,那是從前。」
墨錦川眸色微沉,嗓音漸冷,「人心易變,本王已經離開邊城太久,難免有人想著另謀生路。」
邱宗平咬牙,憤憤道:「若沒有王爺提攜相護,哪有會有兄弟二人的今日。
如此忘恩負義之人,當初就該讓他死在野狼口中。」
墨錦川的目光落在沙盤上,問:「紅谷莊以北的關隘,此前是誰在當值?」
「回王爺,前幾日當值之人正是熊大勇,他昨夜子時方才換防回來,如今輪值的應是徐將軍帶來的部下。」
突然想明白什麼,邱宗平忙道:「還請王爺在帳中稍後,我去去就回!」
墨錦川淡淡應了聲,提醒道:「本王在軍中一事,不希望有第四人知道。」
邱宗平猛地止住腳步,轉身看向他眼神格外複雜,「王爺,難道連老賈他們……」
墨錦川眸光微冷,「大戰在即,防人之心不可無。」
他看向邱宗平的腿,「傷可好了?」
「有勞王爺挂念,宋姑娘的葯很管用,已經不疼了。」
邱宗平說著,面上有些難為情道:「之前屬下對宋姑娘多有誤會,說了些不好聽的,待王爺回城記得替屬下向她說句對不住。」
墨錦川點點頭,垂眸整理著皮甲上的扣子,淡淡道:「既然傷好了,就去做先鋒吧。」
邱宗平一口答應下來,離開前不忘提醒道:「王爺定要記得幫屬下帶話。」
在他即將走出營帳之時,身後響起墨錦川冷幽的嗓音。
他道:「本王沒有幫人帶話的癖好,有什麼話,待此次戰役結束自己回去同她說。」
*
暗一從將軍府回來時,已近子時。
帳篷裡,宋言汐正在為一個因高熱突發癲癇的病人施針。
餘光瞥見他的身影,她忙道:「回來的正好,快掰開他的嘴,防止他咬到舌根。」
暗一快步上前,乾脆利落的卸了他的下巴。
眾人隻聽「咔嚓」一聲脆響。
旁邊幾個乞丐嚇得登時變了臉色,滿眼恐懼地盯著他,身體不自覺往一處靠去。
不等他們說什麼,宋言汐解釋道:「他現在已經失去意識了,萬一不小心咬到舌根,血水倒嗆回去,必死無疑。」
有人低低呻吟道:「死了好啊,死了就不用遭這種罪了。」
他說完,一轉頭大吐特吐起來,整個人因為太過痛苦,趁著嘔吐的間隙抓了塊石頭就要往嘴裡塞。
宋言汐餘光瞥見帳篷上的影子,冷聲提醒道:「吞那個東西可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