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我想過放她自由的
墨淩軒毫無防備,被這一下揮的整個人朝後仰倒,重重摔了下去。
桌上幾人隻聽得悶哼一聲,緊接著,有下人尖聲道:「王爺受傷了!」
謝婉君臉色發白,鎮定道:「快將王爺擡回卧房。」
她看向門口站著的宋言汐,歉意一笑,「又要麻煩郡主了。」
宋言汐微微頷首,吩咐道:「找兩個身強力壯的將王爺擡起來,不要碰到後背,避免碎瓷片紮得更深加重傷勢。」
墨淩軒一把揮開過來扶他的人,滿眼戾色,「都給本王滾!」
他咬著牙,單手撐著地面緩緩站起身,陰沉著臉道:「本王有腿,自己走得動。」
墨錦川站起身,隻當聽不懂他話裡有話,走上前道:「我背三哥過去。」
「錦王……」謝婉君開口想勸,卻聽得墨淩軒一口答應道:「好啊,那就麻煩三弟了。」
他說完,竟沒再折騰,安安靜靜站在原地。
後背有血跡暈染,印在他的白色大氅上,好似雪地裡綻開的朵朵臘梅。
墨錦川走到他面前半蹲下,沉聲道:「三哥,上來吧。」
望著他的脖頸處,墨淩軒眸色越來越深。
隻要他抓起桌上筷子往下輕輕一刺,一切就都結束了。
那些折磨他長達數十年的愧疚,怨恨,愛憎,都將煙消雲散。
光是想想,墨淩軒激動的手指微微顫抖,就連呼吸都興奮了起來。
宋言汐與謝婉君目光死死地盯著他的手,隻等他下一步動作,便會立即衝上前制止他。
可在他動手之前,她們什麼都不能做。
表面上,二人仍是兄友弟恭的兄弟。
他們骨子裡,流淌著一半相同的血脈,是無論如何否認也割捨不斷的。
墨淩軒閉了閉眼,緩緩收回手,將整個人重量都壓在了墨錦川的後背上。
長達一年的吃藥靜養,早已將他的身體折磨的隻剩下一把骨頭,甚至還不如個半大孩子重。
穿著大氅時,隻是看起來消瘦。
可真當墨錦川將人背起來,卻隻覺得輕飄飄,幾乎感受不到太多重量。
他動作頓了頓,提步朝外走。
宋言汐趕忙提著藥箱跟上,隻聽到謝婉君吩咐道:「王爺身邊有我和郡主,你們不必跟著。」
聽著她的聲音,墨淩軒輕笑,「三弟,你瞧,她如今多像個王妃的樣子。」
墨錦川背著他緩步朝前,淡淡道:「三嫂如今是寧王妃,而並非是謝太傅的幺女。」
墨淩軒伏在他背上,並不接話。
半晌,他才道:「我想過放她自由的。」
他的聲音太輕,風一吹就散了,就連跟在他們身後的宋言汐與謝婉君都並未聽清。
可墨錦川聽見了。
他緊抿著唇,問:「三嫂如今變成這樣,難道不是三哥一直期望看見的嗎?」
墨淩軒咬了咬後槽牙,冷笑道:「你知道個屁。」
他陰沉著臉命令道:「墨錦川,你放本王下來。」
墨錦川恍若未聞,背著他自顧自朝前。
就在墨淩軒氣急敗壞,想對他動手時,忽聽他道:「當年我中毒垂危時,三哥也是這麼背著我回寢殿的。」
他低笑了笑,道:「若非四哥來尋我去放風箏,發覺怎麼都叫不醒,如今我墳頭的草,怕是半人高了。」
墨淩軒氣笑了,冷冷問:「小五,你是在怨我當初讓你吃了被下了毒的糕點?」
墨錦川道:「那糕點若不是我吃,便是三哥吃,或是進了四哥的肚子。
咱們兄弟幾個,總歸是要毒倒一個的。」
「小五,你今日話可真多。」
墨淩軒說著,被氣得猛咳了兩聲,虛弱道:「本王寧願希望,當初中毒的人是我。」
那盤糕點,本就是擺在他的宮殿中。
對方想要毒死的人,也隻有他。
等到背上之人氣息逐漸平穩,墨錦川才道:「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三哥。」
「什麼事?」
「其實當初下了毒的糕點,除了三哥的房裡,二哥和四哥的房裡也都有。」
他緩步朝前,每一步走得都極穩,「作為父皇最疼愛的兒子,我的那份毒藥的劑量是最重的。」
墨錦川說著不由輕笑,「當日我吃的若是那一盤,估計都撐不到四哥回來。」
墨淩軒默不作聲,似是趴在他的背上睡了過去。
可他的呼吸聲,分明是淩亂的。
背著他進屋時,墨錦川道:「當年之事,錯不在三哥。」
他指的,不光是中毒一事。
墨淩軒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問:「你對她,當真……」
剩下的話還未來得及出口,就聽外頭響起吵鬧聲。
「王爺,不好了,王妃暈倒了!」
*
宋言汐提著藥箱走出房間時,墨淩軒就等在外頭,一雙眼眶紅的彷彿要滴出血。
見她出來,他忙壓低聲音問:「郡主,王妃情況如何了。」
宋言汐並未回他,隻態度冷淡道:「王爺身上的傷,還需儘早處理。」
墨淩軒驟然冷了臉,從齒縫裡擠出一句,「回答本王的話。」
他說著,一把伸出手便要抓去宋言汐的手腕。
有人卻比他動作更快,先一步抓住他的手腕,冷聲提醒道:「三哥,你失態了。」
墨淩軒想要擡手掙開他,卻隻是徒勞。
曾經他在幾年前身體最鼎盛時期,也不過能在墨錦川手底下撐上兩招,更別提現在。
如今的他,就是廢人一個。
「小五,你讓開!」
墨錦川非但沒讓,還在墨淩軒的眼皮子底下,往前走了兩步,將宋言汐擋在身後。
他冷聲問:「三哥這是打算對女人動手?」
墨淩軒脫口道:「與你何幹?」
他目光死死地盯著宋言汐,咬牙問:「本王再問你一遍,王妃的身體究竟如何了。」
宋言汐眼眸冰冷,嘲諷道:「王爺何必明知故問?」
作為枕邊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寧王妃如今的身體狀況。
方才那個叫阿城的,不也說過,寧王妃如今的身體不宜見客。
可他還是借著墨錦川的名頭,硬是讓人將她請了過來。
從他的態度上,她看不到任何身為丈夫對妻子的憐憫,有的,隻是深藏在骨子裡的憎恨。
可他既如此恨她,應該巴不得她飽受折磨,痛苦死去才對。
如今又裝出這幅深情款款的模樣,給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