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孤男寡女
裴梓雋反而抱著沈予歡的手緊了緊,往後退了一步,眸光尖銳咄咄的看著他。
裴懷鈺的眉頭緊緊皺起,「將她給我!」
若讓人看見,他抱著予歡出去算怎麼回事?
「她是誰?」裴梓雋的嘴角噙著冷酷。
裴懷鈺面色有些沉冷,「她是我的妻,是你的嫂嫂。」
他在提醒,提醒他抱著的人是他的嫂嫂。
裴梓雋聽出了裴懷鈺的言外之意,他的墨眸裡瀰漫起乖戾:「世上有眼看著自己的妻被人欺負的男人嗎?連自己的妻都護不住,你也配說她是你的妻?」
「裴梓雋!」裴懷鈺有些惱羞成怒,實在太囂張了,他再是禦前紅人,可他也是他長兄!
「梓雋你不要是非不分,沒人欺負她,是她不懂事!」
「你要她怎麼懂事?你誤她十年,自己兒女雙全回來,她卻一無所有。
可那個讓她成為笑柄的人是她的至親姐姐。她不但不能有意見,還要她歡天喜地聽從你們之意,順從你們擺布?難道這才是懂事?
可憑什麼?憑你們不要臉?憑你們臉大皮厚足夠無恥?」
一瞬間,裴懷鈺被他身上強大氣的場籠罩著,讓他有些心虛,也失了幾分底氣。
「我護她了,是她不領情。」裴懷鈺為自己辯解道。
「你的護她,就是讓她被人打成這樣嗎?」
裴懷鈺看著沈予歡臉上的掌印,啞口無言。
裴梓雋漆黑的瞳孔深不見底,眼尾染上幾分瘋,「今天我將話撂在這兒,誰若再敢欺她,拿命來還!」
說完,裴梓雋揚長而去。
留下的眾人久久無語。
好半晌,沈婉嫆滿是擔憂的弱弱道:「妹妹就這樣被小叔抱著回去,還不知被人傳出什麼流言蜚語,小叔也太任性了……」
她的話一說完,房裡之人頓時神色各異。
卻一瞬間在裴懷鈺的心裡種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
隻是可能嗎?
予歡長裴懷鈺六歲!
杜氏眼神一下眯了起來,「她們兩個人住的那麼偏僻……這孤男寡女的,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沈卓聽了頓時眉頭一皺,「親家母這是何意?還懷疑我女兒不守婦道不成?長嫂如母,她本就將裴家二爺照看大的,親家母如此揣測,心思未免污濁了些!」
他這是看在姑爺的面子上說的算是委婉了,不然,他就罵她齷齪了,心思齷齪骯髒了。
況且當初還不是她將人趕到那裡去的?
沈夫人被女兒氣到又在裴梓雋那裡受了氣,此時對杜氏也難有好臉色,跟著面露不悅道:「說到底,是親家母理虧在前,如今還想攀咬我女兒不成?我沈家對女兒的教養一向嚴苛,女兒們在哪裡也都是禮數周全,豈會做出有悖禮教人倫之事……」
杜氏聽了一個沒忍住冷笑了聲,這也是為了兒子有所顧忌,不然她隻想啐上沈夫人一口。
可也擋不住她不吐不快,「親家母如此說未免就有些言不符實了,從我兒回來,你那二女兒可是鬧到現在了。」
沈卓和裴懷鈺兩個男人,本就覺得傷了顏面,此時聽了兩個婦人一言一語大有吵起來的節奏。
幾乎異口同聲的一聲。
「夠了。」
沈卓面色鐵青著,沉聲一句,「回府。」
他一定要彈劾裴梓雋,根基還不穩,就目中無人,他一定要給他一個教訓。
……
沈予歡回去後便病倒了。
從來裴梓雋都病歪歪的,沈予歡在榻邊衣不解帶的照顧他。
這些年來,頭次她竟病倒了,裴梓雋才知道照顧的人有多焦急。
他背脊上的傷都顧不上處理,急的團團轉,不免遷怒陸逸塵,「你都學了什麼,怎麼連個燒都退不下來?」
陸逸塵眸色晦暗,幾次對上文脂欲言又止的視線,他隻簡單的解釋了兩句,「急不得,病來如山倒,平時鬱結於心,這一爆發出來,難免來勢洶洶,不過如此也算是好事,不然心病久了容易成疾。」
的確如陸逸塵所說的那般,沈予歡這次一病如山倒,斷斷續續的高燒不退。
一張小臉兒燒的通紅,幾乎和那半張臉變成了一個顏色了。
嘴裡囈語不斷,一會兒叫著梓雋,一會兒叫小叔。
沒多久又啜泣的喊著娘親……
可沒多久,她又冷的厲害,將自己縮成一團,打著顫喊著冷。
蓋了多少雙被子都無用。
她明明身子如火般的熱,可她卻依舊叫著冷,冷的眼角都噙了淚。
裴梓雋眉頭忽然對文脂和陸逸塵道:「你們都出去。」
二人聞言面色怔怔的看他。
「出去!」
聽到他這不容違逆的一聲,二人身子一僵,還是遲疑的出去了。
可文脂心中急跳起來,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隻是到了外間兒,都眼巴巴的望著裡間兒門口,神色各異!
榻前,裴梓雋眸色晦澀莫測了片刻,終是褪下鞋子上了她的榻,將她整個連同被子都攏在懷裡。
可依舊感覺她小小的一隻,似乎這樣並不能緩解她的寒冷,她掙紮著尋找熱源。
竟撥開礙事的阻擋,鑽進了他的懷裡。
隻感覺一下抱住了暖爐,可她仍覺不夠,隻覺他穿的衣裳都礙事,扯開了他的衣襟兒,尋找那毫無阻礙的熱源。
她緊緊地貼著他的肌膚,恨不得置身於火爐中才好。
若這樣也罷了,似乎連頭臉都不想露在外頭,整個鑽進被子裡,恨不得鑽進他的身體裡。
裴梓雋僵著身子一動不敢動。
半晌,裴梓雋無奈的將她撈出來,將她徹底按進懷裡。
他撫上她的背脊,忽然發現她瘦的厲害,她的背脊上似乎都是骨頭。
她的眼角還有殘留的淚,透著無盡的凄楚和無助。
這些年來,她看似不卑不亢,可她比誰都堅強,用著她這副柔弱的身軀堅韌的擋在他身前。
為他擋去了所有的風雨。
他知道,其實那幾年裡,她是又機會逃離這令人窒息之地的。
沒有人願意被命運的枷鎖囚禁在無盡的牢籠裡。
或者說,她本就叛逆,隻因為她從沒認命,所以才會對給與她的不公而不甘。
可她為他看似認命了,實則她用另一種方式為他們換來他們平穩度日,因為同時她在想盡辦法給他豐滿羽翼的機會!
裴梓雋的眼眸裡瀰漫起霧靄,漸漸霧靄翻湧,濕潤了眼角。
他近乎虔誠的吻去她眼角殘留的淚。
「二爺……」
忽然,文脂和陸逸塵前後腳的快步走了進來,看到床榻上的情景後,兩個人頓時石化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