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安都有些鄙視自己,生死攸關的當口,自己竟然會有閑工夫想這些亂七八糟的。
他其實并不太确定原諒帽的功效能不能對皇帝起作用,畢竟皇帝是天下第一強者,萬一有什麼手段可以避開原諒帽的影響就麻煩了。
雖然他也不是單單押寶在原諒帽的功效上面,但能起作用的話,還是更保險點。
他胡思亂想之際,皇帝則坐在龍椅上閉目沉思,也不知道是原諒帽的功效起了作用,還是他在感知着《鳳凰涅槃經》的内容。
不過沒隔多久,他便緩緩睜開了眼睛,神情變得極為複雜,良久之後自言自語道:“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
“皇上可感悟到了長生之意。
”祖安小心翼翼地問道,他在帽中留下的神念口訣自然不是真的《鳳凰涅槃經》,畢竟他不可能傻到直接将底牌徹底交出去。
當然口訣也不是完全假的,而是九分真一分假,可就是那一分的假,完全可以毀掉九分真。
前世《射雕英雄傳》不是白看的,黃蓉用假的《九陰真經》将歐陽鋒忽悠瘋了的故事早已耳熟能詳。
皇帝修為太高,普通的作假他一眼就能看出來,所以不敢改變太多。
饒是如此,這也不是他的水平可以修改的,而是經過了芈骊的手筆,當世之中,也隻有她的修為和見識,才能改得天衣無縫。
說起來當初芈骊聽到自己要告訴她《鳳凰涅槃經》經文的時候表情相當奇怪,也不知道當時在想些啥。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賤的功法,竟然需要挨打才能提升功力。
”皇帝皺了皺眉,望向祖安,“你也經常挨打了?
”
祖安答道:“不錯,無數次行走在生與死的邊緣,無數次命懸一線,被打的次數已經記不清了。
”
皇帝哦了一聲:“難怪養成了這麼賤的性格。
”
祖安:“……”
MMP還會不會說話了?
他很想直接跳起來給對方一個大耳刮子,不過權衡雙方的修為差距,還是自己被教做人的概率更大,他便打消了這個念頭,隻好盯着他頭頂綠油油的帽子看,用一下阿Q的精神勝利法。
皇帝又自言自語道:“朕乃天子,試問天下間誰敢打我,誰又打得到我?
這也就罷了,關鍵是要修煉此功必須廢掉其他功法單單練這一門,朕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哪裡來得及。
”
祖安在一旁假裝關心地說道:“此功神奇,皇上又天資過人,說不定練起來比其他人更快呢。
”
皇帝搖了搖頭:“再快也有個限度,來不及了。
而且此功越修到後面,需要的元氣更是天文數字,連朕都為之駭然,真要達到長生的地步,恐怕從娘胎裡開始練都來不及。
難怪自古以來,《鳳凰涅槃經》有過幾番現世,但從未聽誰有過真正的長生,說到底這是一門注定沒法修煉至大成的功法。
”
以他的身份地位,在這個檔口又怎麼可能廢掉一身驚世駭俗的修為從頭練起?
那樣一來原本蠢蠢欲動的那些家夥還不直接造反?
他用什麼來鎮壓?
到時候身死國滅,恐怕連流芳千古那種意義上的長生都做不到。
能修到天下第一人的境界,他又豈會看不透這些厲害關系?
也許其他人會被這長生的噱頭迷了心智,但絕不會是他。
皇帝神情古怪地看了祖安一眼:“朱邪赤心回報說有一件怪事,那就是你途中明明有機會逃跑,卻并沒有逃,反而一路都很主動配合,像急着進京來送死一樣,朕和他一直都想不明白緣由,現在看來,你是早知道朕不可能修煉這門功法,所以才這麼淡定的吧。
”
“皇上聖明。
”祖安行了一禮,态度恭敬得無可挑剔。
這确實就是他上京的底氣之所在,要是皇帝春秋鼎盛,他絕對有多遠跑多遠,絕不敢冒險進京,但是如今世人都知道皇帝沒幾年可活了,那就有了操作的餘地。
相反原諒帽的功能反而隻是錦上添花用的。
“可惜你算錯了一件事,”誰知道這時皇帝冷笑了起來,“雖然朕不會練這《鳳凰涅槃經》,但你比朕年輕,還有很大的希望,你認為朕會不會留一個有可能長生的人活下來?
”
祖安卻心如平湖:“皇上,你剛剛都說過了這樣的功法沒人能真正練成,我又怎麼可能練得到長生?
要是真有練成的希望,我也不敢進京了。
”
其實這方面他倒沒說假話,因為他自己就感受到了,單單修煉《鳳凰涅槃經》越到後面越難有所寸進,他還有鍵盤俠系統輔助,修煉起來都叫苦不疊,光是第五品前幾個法陣,每個法陣所需要的憤怒值都要上億了。
更别說後面那些境界每個法陣需要的憤怒值更是指數級别上漲,根本不可能實現。
普通人修煉起來就更慢了。
當然現在他有其他幾門同等級的功法相輔相成,真修煉起來說不定還有希望,但其他人就别想了。
皇帝呼吸一窒,他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态,想來還是驟得長生之法的興奮然後馬上又明白了無法長生的失落,連他堅毅如鐵的心志也起了波瀾,竟然恍惚到言語前後矛盾。
他冷笑一聲:“在朕面前賣弄聰明不是一件好事。
”
祖安答道:“并非賣弄聰明,隻是在說一件事實而已。
”
皇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轉移話題:“你對太子怎麼看?
”
祖安心想太子是怎樣的貨色你自己這個當爹的沒點逼數麼?
不過他還是不敢直言太子蠢笨,畢竟當爹的再大公無私,聽到這種話也膈應:“太子淳樸頗有上古之風。
”
他都快哭了,找一個這樣的委婉說法,容易麼我。
皇帝一愣,臉上笑容一閃而逝:“你這家夥倒是狡猾。
”
祖安試探着問道:“皇上之前特意派李公公引我去見太子的麼?
”
他在殷墟中也當過帝王,自然也明白帝王心态,沒必要一直唯唯諾諾,适當的提點問題反倒有利于交流。
皇帝哼了一聲:“那家夥已經被剁碎了喂狗了。
”
祖安心中一凜,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
其實他一直都覺得自己和太子的相遇有些奇怪,如今皇帝的話中透露出一個意思,并非他授意李公公帶自己到太子附近的。
顯然李公公也不可能自作主張,那麼必然是有人授意他這般做。
至于目的,想必是想借太子或者太子妃之手除掉他,畢竟太子那德行,一般人很容易沖撞到他。
太子妃脾氣也不好,動不動就要杖斃人。
他身處絕境,又被太子太子妃欺辱,說不定會選擇铤而走險挾持甚至殺了太子給自己陪葬。
不管是太子殺了他又或者他殺了太子,對于幕後主使來說都是有利的,顯然那個人沒有能力在皇宮内部安排刺殺之類的,隻能用這樣的方法。
可那幕後之人又哪裡想得到,自己并非是走投無路,而是本來就打算面見皇帝解決此事,自然不會順着他們的想法辦事。
這時候皇帝走到窗邊負手而立,望着遠處的江山,眼中閃過一絲迷戀之色:“你可知為何要安排你在宮外多停留一晚?
”
祖安欲言又止,皇帝笑了笑:“表現得聰明點也無妨,接下來朕要做的事情需要的是一個聰明人,而不是個蠢材。
”
祖安這才說道:“這點我一直很奇怪,按道理在外面多逗留一天就會多一分變數,後來果然來了刺客,皇上身為天下第一強者,不應該幹這種不智的事情。
”
皇帝哼了一聲:“少拍馬屁。
”
祖安嘿嘿一笑,這才接着說道:“見到皇上過後,我心中這才恍然大悟,想來皇上是以我為誘餌,引得各方不臣勢力行動,然後再一網打盡。
”
之前隻派了梁王和幾個繡衣使者前來,看似強大,但有着長生的誘惑,他們那點實力根本擋不住各方聞風而動的勢力。
說起來他也真夠狠的,這一路上安排還不夠,特意到了京城再給那些陰影處的家夥一次機會。
要不是他有各種奇遇在,墳頭草恐怕都老高了。
皇帝這才說道:“可那些勢力中肯定也不乏聰明人,明知道是陷阱也會往裡跳?
”
祖安答道:“皇上做得很高明,并不是那麼明顯;而且就算有少數高人有所懷疑也無所謂,因為這事陽謀,長生人人都想要,而且那些人肯定不想皇上你獲得長生,所以哪怕前面是個坑,也不得不跳。
”
皇帝有些驚異地打量了他一番:“若非情報顯示你确實是市井長大的,我都懷疑你是浸淫政壇數十年的老狐狸了,竟然看得這麼清楚。
”
“瞎蒙的瞎蒙的。
”祖安嘿嘿一笑,其實對方想得沒錯,他在殷墟中當了幾十年帝王,這些伎倆早已司空見慣。
皇帝這才接着說道:“你說得不錯,朕這次的确釣了很多潛伏在水底的魚起來,地方上很多看似忠心的封疆大吏原來早已倒向了那邊,看來得想辦法給他們挪挪窩了。
還有這次京城中竟然會發生公然刺殺,慕容家的司隸校尉也不用幹了……”
司隸校尉負責監察京畿一帶的中央大臣以及皇親國戚,同時又有維護京畿治安的職責,類似于後世的紀-委加公-安部的頭頭,在朝中地位舉足輕重。
祖安心頭一跳,他依稀記得楚初顔提過,她外祖母好像就是慕容家的,擦,搞一半天坑了老婆娘家啊。
皇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說朕應該如何處置你呢?
”
祖安嘿嘿一笑:“看我一路上這麼配合,還幫忙釣了那麼多魚,随随便便賜個公爵侯爵之類的就行了。
”
皇帝:“……”
這家夥當公爵和侯爵是大白菜麼,還随随便便賜個?
他冷哼一聲:“朕看你小子挺機靈的,正好前段時間朕身邊的心腹太監死了,你就留在朕身邊當個太監服侍朕吧。
”
祖安:“?
?
?
”
他下意識夾住了雙腿,總覺得涼飕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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