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芳芳摸着兜裡的錢，有種無力感。

　　這個年代，真是有錢也花不出去。

　　本來她還想着直接買一隻母雞，養着下蛋，看來還是别想好事了。

　　扭頭看着攤子上的雞蛋，陸芳芳突然想到了什麼，她急忙問道：“同志，買雞蛋也要票嗎？”

　　售貨員：“……”

　　要不是瞧着陸芳芳穿着一身軍裝，她非得罵兩句不可。

　　“同志，你家買雞蛋不要蛋票呀？”

　　陸芳芳苦笑着點了點頭，她記得紅星大隊那邊的供銷社，買雞蛋确實不要票。

　　看來這邊物資是真緊張，買雞要家禽票，買雞蛋要蛋票，這下可怎麼好？她還準備和淑芬姐買種蛋孵小雞呢。

　　也不知道附近有沒有黑市。

　　不是萬不得已，陸芳芳是真不想去黑市，太危險了。

　　這要是被抓到，不光她得蹲局子，就連莊明誠也要受連累，說不定連營長的職位都得被撸了。

　　陸芳芳心中很是着急，她轉身就想去找淑芬姐商量商量。

　　“哎？同志？同志？”

　　賣雞的售貨員，連忙叫住了要走的陸芳芳，“你們那買雞蛋真不要票？”

　　陸芳芳點了點頭，接着急忙走向買肉的隊伍。

　　“看來是大城市來的。”售貨員恍惚了一下。

　　……

　　王淑芬和孫曼玲還在肉攤前排着隊，馬上就要輪到兩人了。

　　陸芳芳急忙走過去，說道：“淑芬姐，我剛才去賣雞蛋的地方問了，他們要蛋票，這可怎麼辦呀？”

　　她和淑芬姐的養雞大業還沒開始呢，就被一張蛋票難到了。

　　至于鹌鹑蛋，陸芳芳已經不抱希望了，她逛了一圈，就沒見有賣的，隻能以後有機會去市裡看看了。

　　“妹子，你别急，你看這是啥？”

　　王淑芬笑着從兜裡，摸出了兩張黃色的小票。

　　陸芳芳眼前一亮，她接過小票一看，隻見最上邊寫着幾個大字，“最高指示，備戰，備荒，為人民”。

　　下邊則是寫了“雞蛋”“一市斤”。

　　“這就是蛋票啊。”

　　陸芳芳徹底放下了心，兩張蛋票能買兩斤雞蛋，足夠用了。

　　買肉的隊伍，輪到了孫曼玲和王淑芬。

　　陸芳芳沒有肉票，便站在一旁看着熱鬧。

　　肉攤子前，有一男一女兩個售貨員，女的收錢，男的切肉、稱重。

　　孫曼玲認識女售貨員，她笑着聊了兩句，便開口說要一斤半牛肉。

　　等男人切肉的時候，孫曼玲朝後邊招了招手，“芳芳？芳芳？快過來。”

　　陸芳芳不明所以，不過還是快步走了過去。

　　“美嬌嫂子，這是肖政委的愛人，叫王淑芬，那個是莊營長的愛人，叫陸芳芳，都是剛來随軍的。”

　　孫曼玲向兩人介紹道：“淑芬嫂子，芳芳，這是二團劉營長的愛人，張美嬌，在副食品市場當售貨員。”

　　陸芳芳很是驚訝，沒想到縣城的副食品市場裡，都有家屬院的軍嫂。

　　想了想，她記起來了。

　　之前孫曼玲跟她提過，這個做售貨員的軍嫂。

　　陸芳芳露着笑臉，問了一聲好。

　　看了看張美嬌，隻見她穿着一身工裝，短發，人微胖，笑起來很好看。

　　“淑芬嫂子，芳芳，你們好。”

　　張美嬌笑着打了聲招呼，接着就問要買多少斤牛肉。

　　“給俺來兩斤吧。”

　　王淑芬從兜裡掏出了錢和票。

　　張美嬌讓師傅割牛肉，接着又看向了陸芳芳，“芳芳妹子呢？你要多少牛肉？”

　　陸芳芳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美嬌嫂子，我沒肉票，不買肉。”

　　張美嬌若有所思。

　　回頭看了看，她把陸芳芳拉到一邊，小聲說道：“芳芳妹子，攤子上還有點牛骨頭，不要肉票，你要是想要，就便宜賣給你了。”

　　陸芳芳随着張美嬌指着的方向，看向了肉攤。

　　攤子後邊的鐵杆上，挂着一副很大的牛骨架，瞧着起碼得有六七十斤。

　　揉了揉眼睛，陸芳芳試圖在牛骨架上尋找些肉，半晌，她放棄了。

　　心中很是佩服，不得不說市場裡的師傅真是有一手，這肉剃的是真幹淨啊，連點肉絲都沒剩下。

　　不過陸芳芳看着這副牛骨架，還真有些心動。

　　骨架上肉是沒剩多少了，可它還有别的用。

　　就這麼一小會，陸芳芳就想到了三種用處，砸開骨頭用骨髓熬牛油，骨頭磨成牛骨粉喂雞和鹌鹑，牛骨頭當誘餌放進籠子裡捉魚。

　　對了，骨頭本身也能賣，聽說收購站四分錢一斤呢。

　　這麼大一副骨架，就是賣給收購站，也能賣個一兩塊錢。

　　真是一副寶貝啊。

　　陸芳芳越看越心動，她連忙問道：“美嬌嫂子，這麼大一副牛骨架，得要多少錢呀？”

　　“放心，嫂子不坑你，嫂子給你個内部價，六塊錢，我再偷偷給你拿一副牛肝。”

　　張美嬌給了陸芳芳一個都懂得眼神。

　　拿公家的東西，送自己的人情，她靠這一招，在家屬院混得如魚得水，比團長愛人都受人歡迎。

　　“這……這不會犯錯誤吧？”陸芳芳吓了一跳。

　　“沒人要的牛骨頭，這有什麼犯錯誤的？你要的又多，這是内部優惠價。”

　　張美嬌撇了撇嘴，也不在意。

　　額……

　　見嫂子都不怕，陸芳芳也放下了心。

　　不再猶豫，她點了點頭說道：“這副牛骨架我要了，嫂子，真是太謝謝您了。”

　　說着，她掏出了六塊錢，并且把麻袋拿了出來。

　　幸虧帶着麻袋，不然這麼大一副牛骨架，她都不知道怎麼弄回去。

　　張美嬌擺了擺手，“什麼謝不謝的，咱都是随軍來的，就該互相幫忙，不過這事，你可别跟家屬院的其他人說。”

　　“我誰都不告訴。”

　　聽到這話，張美嬌笑了，她接過錢就回到了肉攤子上。

　　“劉師傅，你把後邊的牛骨架砍一下，給我妹子裝上。”

　　“得嘞。”

　　劉師傅搬下牛骨架，拿着斧子“砰、砰”地砍了起來。

　　這副牛骨架張牙舞爪的太大，不砍一下，都沒法裝。

　　陸芳芳拿着麻袋，連忙走過去，往麻袋裡裝起了師傅砍下的牛骨頭。

　　拿着一根根巴掌寬的牛肋骨，她咋舌不已，這頭牛可真是不小。

　　這麼多的牛骨頭，陸芳芳估摸着，至少能熬出六七斤的牛油。

　　光這六七斤牛油，就要比牛骨架值錢了，剩下的就是純賺的，可真是發财了。

　　也就是這個年代，知道用骨髓熬牛油的人不多，不然她可撿不了這個漏。

　　當然，更得謝謝美嬌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