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涼薇輕輕點了下頭，叫了聲：「爸。」

　　聽到女兒叫他，梁司令冷峻的眉眼鬆動了下，深深看著女兒，道：「離開這麼久，看來過得不錯。」

　　面色紅潤，朝氣四溢，像是院落牆邊那株嬌嬌挺挺的花枝。

　　梁涼薇歪了下頭：「爸爸的精神也依然很好。」

　　當了一輩子軍人，氣勢、體魄都強於常人，年過半百的梁司令身闆依舊挺直，眼神銳利，精氣魄力十足。

　　梁司令掀了掀唇角，聲音緩和了些許：「餓了嗎？」

　　他讓人去接的她，自然是知道她還沒吃晚飯。

　　梁涼薇也沒抗拒，，點頭：「餓了。」

　　梁司令：「我讓人準備了你喜歡吃的菜，應該已經準備好了，下去吃飯吧。」

　　這個點正是梁家平時的晚飯點，幫傭正端著湯從廚房出來，看到下樓的父女倆，笑著招呼：「司令，大小姐，可以吃飯了。」

　　父女倆面對面坐下，看向彼此，不知為何，居然有些……尷尬。

　　幫傭在他們家做了十來年，跟他們很熟悉了，見兩人之間相顧無言，便一邊給他們盛飯一邊碎碎念道：「大小姐，您這段時間都去了哪兒呀？都沒個信兒給司令，司令雖然不說，但我知道他可想你了。你都不知道，司令天天一個人吃飯，悶悶地不說話，要不是會動，我都怕他頭上要長草了咧……」

　　梁涼薇沒忍住，噗嗤一笑。

　　這幫傭是已故母親的鄉下遠房表姨，雖然沒什麼文化，但人熱情又善良，說話也逗，以前就經常逗她開心。

　　又是個心直口快的人，明明父親那麼冷峻話少，看起來很不好相處，她卻像帶著天然防護屏障似的，一點也不怕自己的話癆會惹他不快。

　　梁司令對她也很包容，把她當長輩般以禮相待。

　　但這會兒被她這番話說得越發不自在，咳了咳，道：「芳姨，你忘了拿醋，我要蘸餃子。」

　　芳姨：「噢喲，還真是，瞧我這腦子。」

　　急匆匆回廚房去了。

　　梁司令端起碗拿起筷，給自己找面子：「她說得誇張了，一個人吃飯肯定不會說話，沒什麼好奇怪的，吃吧。」

　　梁涼薇「嗯」了聲，也拿起碗筷進食。

　　芳姨拿了醋碟出來，見父女倆氣氛和諧地吃著飯，笑了笑，轉身又折回廚房去了。

　　吃到一半，梁司令突然道：「網上的事情我知道了。」

　　梁涼薇夾菜的動作頓了下。

　　梁司令：「受委屈了？」

　　梁涼薇眼皮跳了下，一抹酸澀浮出眼角，差點紅了眼眶。

　　外人千萬句的熱心，不如家人一句「受委屈了？」來得戳心窩。

　　她眨眨眼，將澀意忍下，故作鎮定地笑了，夾了塊排骨，將汁水放飯裡拌了拌，道：「起初有點，不過對方到最後也沒得到好處，我的委屈就沒了。」

　　不但沒得到好處，還損失得更多，屬於是自作自受了。

　　梁司令皺眉：「那人故意的？你怎麼會得罪那樣的人？」

　　梁涼薇：「大概看我不順眼吧。」

　　梁司令冷哼：「多大的脾氣，動不動看人不順眼！」

　　脾氣是挺大，梁涼薇想起第一次和樂培兒合作，對方在機場時就已經挺不客氣了，處處想著要給人施壓，自己明明都沒招惹她，卻總是能看到對方的冷眼。

　　梁司令頓了頓，又道：「那鑽石項鏈，看著也就那樣，怎麼會值那麼多錢？是被一個華裔商人買走了？」

　　梁涼薇：「嗯，鑽石本來就不值錢，無非就是資本炒作起來的而已。」

　　梁司令看她一眼:「你喜歡那鑽石項鏈嗎？」

　　梁涼薇：「還行，鑽石沒有女孩子會不喜歡，至少它的造型挺好看的。」

　　梁司令淡聲道：「既然喜歡，倒是可以考慮找那商人買下來，反正不是買不起。」

　　梁涼薇喝著湯，差點被嗆到，清了清嗓，放下調羹，道：「不是所有喜歡的東西都必須買下來，那鑽石也就傳奇一點罷了，偶爾從媒體新聞上得知一下它的最新狀況就挺好了。」

　　梁司令勾著唇角道：「你倒是豁達。」

　　梁涼薇笑了笑，沒應聲。

　　她總不能說——您口中擁有那鑽石項鏈的華裔商人，正是您女兒的男朋友——吧？

　　父女倆時隔多時又重聚在一起吃飯，沒有了之前劍拔弩張、互不相讓的氛圍，還算愉快地吃完了這一頓。

　　移到客廳裡坐著休憩。

　　芳姨端來了切好的新鮮水果，有梁涼薇喜歡的草莓。

　　「這是司令下午特地讓人從種植園新鮮採摘過來的草莓，知道你喜歡吃，冰箱裡還有好多呢。還有龍眼、櫻桃……」

　　梁涼薇雙眸微動，打斷她問：「櫻桃有多少？」

　　芳姨愣了下，道：「有三五斤吧，大小姐要吃嗎？」

　　梁涼薇：「現在暫時不要，有草莓就可以了。」

　　芳姨：「好，那明天給你洗。」

　　梁涼薇眼神閃爍了下，看向對面坐著喝茶的父親，遲疑了下，道：「爸，我一會兒就走，明天還有工作。」

　　梁司令擡眸看她，沉默了下，道：「以後都一直住外面了？」

　　梁涼薇委婉道：「這裡離我上班的地方挺遠的。」

　　梁司令幽幽地問：「那多久回來一次？」

　　梁涼薇一噎，怎麼這話聽著讓人感覺很心酸呢？

　　她之前讀大學也是住宿，一走就是一個學期，放假才回來，也沒見他這個樣子啊。

　　她想了想，決定跟父親開誠布公談一談。

　　「爸爸，我今天會願意回來，是因為想趁這個機會再跟您說清楚……」

　　梁司令：「還是那個答案，不想和傅家孫子結婚？」

　　梁涼薇抿了抿唇，點頭：「對，我不喜歡他，也跟他不合適，勉強在一起會很難受的，而且是一輩子都難受。」

　　梁司令垂眸啜著茶，神色斂著，似在沉思。

　　梁涼薇把話挑明了，便將沙發上的抱枕拿過來放懷裡把玩，靜靜等著父親的回應。

　　她雖然回來了，但不代表妥協，而是覺得這麼久了，該說明白的還是要說明白，父女倆也不可能真的永不見面。

　　更何況，她現在有了男朋友，也遲早要讓父親知道的，現在得先做好鋪墊。

　　好一會兒，梁司令才放下茶杯，擡手撫了撫有些褶皺的褲腿印痕，淡淡地道：「隨你吧，不後悔就行。」

　　梁涼薇鬆了口氣，彎起眉眼：「謝謝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