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既然認定蕭家有罪,之前又為什麼對太子的事情耿耿於懷?」
瑞王直接道,「蕭家難道不是因為太子的事,才被拖下水的嗎?」
「你胡說八道!」
聽到這裡,皇上聽不下去了。
太子可是他的親手教導的。
他對太子的事情耿耿於懷,是因為他不相信那麼純良的一個孩子,會做出叛國的事情來。
如果說拖累,那也是蕭家拖累了太子,而不是太子拖累了他們。
「太子他本性純善,若不是被壞人引導,他怎麼可能做出出格的事。」
這麼多年過去了,瑞王不想再與他爭辯這件沒有結果的事。
在瑞王看來,什麼齊貴人,不過是皇帝的一個說辭罷了。
他隻是後悔了而已。
「說起當年的事,」瑞王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竹筒,
竹筒打開,裡面是卷的整整齊齊的幾封信。
「皇上既然相信從太子府中搜出的蠻人的信,那麼對這個肯定也不會覺得意外。」
瑞王在北疆的時候,就給京中手下寫了信,讓他們找幾封三皇子的手記。
等手記到了,瑞王一對照,發現柯西大營裡的幾封信,果然出自三皇子的手筆。
瑞王覺得好笑。
三皇子做事一向小心翼翼,就連與柯西大首領通信,信上都沒有署名。
可他千小心,萬小心,偏偏忘記了人在寫字的時候,都有自己的習慣。
就算他不署名,通過字跡也能看的出來。
皇帝接過信,隻看了兩眼,就已經被信上的內容氣的半死。
「我陳家竟然有這種無用的東西,寧願靠蠻人的幫助,也不願意將他的真心說給我聽。
他勇敢一點告訴我,萬一我一心軟,將皇位傳給他了呢!」
瑞王微微低頭,「皇上,信上的內容已經過去了,你看看信上的字跡呢?這上面的字跡,皇上可覺得眼熟?」
經過瑞王提醒,永豐帝這才回過神來,去分析信上的字跡。
上面的字寫的很好看,是瘦金體。
這是老三的字跡。
當年幾個皇子學字的時候,隻有老三的瘦金體寫的最漂亮。
「這是……老三?」
永豐帝向瑞王求證。
「嗯!」
永豐帝向後退了一步。
「那……」
他有個問題想要問,卻不敢問出口。
瑞王知道他想問什麼。
伸手又從懷中掏出了另外一個竹筒。
「這幾封信,都是我在柯西部落的大營找到的。
剛才的那幾封,時間比較近,所以胡亂的堆放在桌子上,不過我檢查裡面東西的時候,又有了新的發現。」
他將竹筒打開,將裡面的信抽出來放在皇帝的手上。
永豐帝的手有些抖,他盯著信看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將卷著的信紙打開。
裡面依舊是瘦金體的文字。
但文字的內容,卻讓皇帝看的心驚膽戰。
信上寫的是,讓蠻人的大首領以合作的口吻給當朝的太子寫一封信。
信裡不光要提及將對太子有所幫助,同時還要提及,這段時日與蕭家軍配合的很好,要讓看信的人相信蕭家軍與他們是一夥的。
為了防止蠻人不會寫,寫信的人甚至在後面附了一張寫好的內容。
叮囑蠻人首領,如果不會寫,就照著他寫的內容去抄就行了。
後面那封信的內容,與皇帝之前看到的那封,幾乎一模一樣。
那封信,被永豐帝來來回回看了不下百次,信上的內容,隻要閉著眼睛就能想象出來。
唯一不同的是,他之前見到的那封,那面的字體張牙舞爪,現在的這封,卻是乾乾淨淨的瘦金體。
「這……」
這就是我從蠻人的大帳裡面搜出來的信。
瑞王回答。
「皇上看了這封信,應該能明白當年事情的來龍去脈。」
「不可能!」
皇帝捂住胸口,毫無預兆的吐出一口鮮血來。
「老三就是再壞,那也是他的哥哥。他怎麼可能對自己的兄長做出這種事情來!」
說完,眼睛一翻,竟然暈了過去。
「皇上!」
瑞王已經顧不得向皇上辯解,一把扶住他,對著站在外面的太監喊道:「叫禦醫,快去叫禦醫!」
一個小太監趕緊跑去叫禦醫,另外一個跑進來,看見皇帝嘴角的鮮血,立刻嚇的魂不附體,「皇上,皇上,您這是怎麼了?來人哪,快來人。」
一群太監跑了過來。
他們七手八腳,把皇帝扶上了龍榻。
五個禦醫匆匆忙忙跑了進來,他們放下藥箱,輪流上去給皇帝把脈,都把完之後,彼此看了一眼,然後搖搖頭,走了出去。
瑞王和大太監跟在幾人身後,一直到了大殿外面。
確認不會打擾到皇上休息,幾個人才停了下來。
瑞王神情嚴肅的問道:「皇上這是怎麼回事?」
為首的趙太醫給瑞王行了禮,說道::「皇上近日急火攻心,再加上體內虛火過盛,才會導緻氣血翻湧。」
「有什麼好的治療方法?」
瑞王問道。
「這……」
趙太醫看了看其餘的人,然後說道:「皇上這些年積勞成疾,又虛不受補,現如今,隻能一邊用藥降火氣,一邊用溫和的葯慢慢調養。」
「慢慢調養需要多久?」
瑞王有些不耐煩。
如今三皇子的事情剛有眉目,正是需要皇帝出面主持公道的時候,現在他昏迷不醒了,這件事豈不是又要擱置下來了?
「這藥物吸收有快有慢,現在還沒用藥,不知道聖上吸收的怎麼樣,所以暫時沒有辦法估量出需要的時間。」
瑞王和這些人打交道慣了,知道這些禦醫一個個都是滑頭,怕擔責任,所以從來不把話說的太滿。
可是今天,瑞王絕對不會給他們這個渾水摸魚的機會。
「那你來說說,按照最慢的時間,皇上需要多久才能清醒?」
「這……」
趙太醫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心裡實在是沒有底。
其實按照皇上這個情況,有個十天半個月應該就能醒過來。
可萬一到時候醒不了,那自己就是用藥不精準。
若是故意將時間說的長一些,還有可能因此導緻朝政騷亂,引起一些大臣們的不滿。
他看向幾位同僚。
另外幾個太醫看見趙太醫的眼神,立刻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生怕趙太醫會問到自己,將自己牽扯進去。
「這個我還需要回去和院首商議一下用藥,然後才能回答王爺。」
趙太醫最後憋出這麼一句話。
「好啊!」
讓趙太醫意外的是,瑞王竟然真的沒有再為難他,直接就答應下來。
「你們商議好後,給我一個結果。」
皇帝昏迷不醒,朝中政事需要有人主持。
本來瑞王是最合適的人選,可是因為皇帝昏迷的時候,隻有瑞王一個人在身邊,為了避嫌,他隻能退出。
這件事的發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以至於瑞王回到家中的時候,心中還有些悶悶不樂。
陳衍和兩個姐姐早就備好了宴席,等待父親回來,給父親接風洗塵。
等看到瑞王的表情,姐弟三人都有些無措。
「父親,你怎麼了?是今天在宮中發生什麼事了嗎?」
說話的是陳月亭。
瑞王擡頭看著自己的三個兒女這才察覺到,原來自己已經幾個月沒有見到他們了。
陳月亭看著比原來圓潤了一些,臉色也好了不少。
陳月容倒是沒什麼變化,隻是今天為了給父親接風洗塵,她特意穿上了平時很少穿的紅色,襯的整個人更加明艷,看著像大姑娘了。
陳衍倒是比瑞王走的時候瘦了不少。
瑞王看著兒子,心疼的問道:「衍兒怎麼瘦了許多,是府裡的飯菜不合口味,還是這段時間沒有食慾。」
瑞王問出這句話,心中倒是希望陳衍能回答是因為父親在外打仗,他沒有心思吃飯。
不過陳衍看不出來瑞王的心思,他實話實說道:「父親說的都不是,我是故意少吃飯,才會這麼瘦的。」
「為什麼要少吃飯?」
瑞王不解。
「咱們府裡又不差你這一口吃的。」
「父親,這你就不懂了,長卿說,人不能太胖,身上的肉太多,不光會限制我的活動,還會讓人變醜。
君子雖不以貌取人,卻也要時候注意自己的儀態。」
「好好好!」
雖然陳衍說的不是瑞王想要聽到的答案。
但是他能這麼上進,又想做個君子,讓瑞王十分滿意。
「父親,廚房已經備好了酒菜,要不要坐下來,再吃一點。」
瑞王和手下副將被請到宮裡的事,陳月亭早就聽說了。
瑞王搖了搖頭。
陳月亭又道:「洗澡水也備好了,父親若是覺得太累,就洗漱一下,早點休息吧。」
孩子們溫馨的話語,衝散了瑞王心中很多憂慮。
他勉強笑了笑,「我是有點累了,你們也都早點休息,等明天,父親再陪你們一起用飯。」
說完,他轉頭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陳衍看著父親的背影,不解的問:「姐姐,父親以前也是這樣嗎?」
「哪個以前?」
陳月亭也看著父親的背影,眼睛沒有離開。
「就是以前出征回來的時候。」陳衍說,「為什麼我感覺父親好像不太高興呢?」
「父親就是不高興了啊!」
陳月容回答。
「我記得有一次,父親出征好久才回府,我和姐姐一直在門口等他,父親回家見到我們之後,立刻將我們兩個都抱了起來,還問我們冷不冷,餓不餓,怪我們為什麼不早點休息。」
她邊說邊回憶那天的場景。
雖然已經過去很多年了,但是當時的景象歷歷在目。
「父親就是再累也會和我們說會兒話的,今天這樣,父親一定有什麼心事。」陳月容眨著眼睛,有些擔心。
「那會是什麼事呢?」
陳衍也跟著一起撓頭。
「行了,你們別瞎猜了。」
陳月亭招呼弟弟妹妹,「父親既然沒說,那就是不想讓我們知道,或者不想讓我們擔心。
我們就別胡思亂想了。」
「等下你姐夫來接我,我走後,你們兩個也早點休息。」
「知道了姐!」
陳月容眨眨眼睛。
「姐夫現在還真是一天都離不開姐姐,都知道父親回來了,也不肯讓你住在府裡。」
陳月容的臉微微發燙,用手指點了點妹妹的腦袋:「你胡說什麼呢?我這是來來回回的折騰習慣了。更何況店裡每天這個時間關門,你姐夫來接我,就是順腳的事兒。」
「好好好,我知道姐姐臉皮薄,我再也不說了,差不多到時間了,姐姐快收拾一下,等著姐夫來接你吧。」
陳月亭無奈的笑了笑,回房間換衣服去了。
前廳隻剩下陳月容和陳衍,陳月容就成了說話有分量的那個。
「哥,你別想了,快點回去休息吧。」陳月容見陳衍還皺著眉頭,便勸道。
「月容,我覺得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既然父親不肯說,不如我們明天去問問別人吧。」
「問誰?」
陳月容也有些放心不下。
「當然是我姑姑啊!」
陳衍笑著說,「你忘了這次是姑姑陪著爹一起去的北疆?要是那邊發生了什麼,姑姑肯定會知道。」
「對啊!」
陳月亭恍然大悟,「我們去問陸姑娘。」
「順便還能看見長卿!」
陳衍接道。
「誰要看他?你無緣無故的提他幹什麼?」
陳月亭的臉有些熱。
陳衍不解,「怎麼了?不能提嗎?可是我看每次陳衍哥哥來,你都會和他說話啊!」
陳月亭瞪了弟弟一眼,「家裡來了客人,我當然要和他說話了,難道我還能一句話不說,當做沒看到嗎?」
「對啊,反正大家都很熟悉,順便看一下,也沒什麼吧?反正我很高興,明天既能看見姑姑,又能看見長卿。」
陳月亭看著陳衍的臉色,覺得自己剛才應該是想多了。
哥哥心思單純,應該看不出來什麼吧?
不對!
陳月亭搖了搖頭。有些懊惱。
「我到底在想什麼?本來就沒有什麼事,能看出來什麼呢?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第二天,瑞王一早起來就去了軍營。
陳月亭吩咐管家備好了馬車,兄妹二人從庫裡隨便選了兩件禮物,就一路往勤王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