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先請莊頭出去,我有話要問其他人。」李陌吩咐陳管家。
管家身邊的兩個家丁得到指示,立刻上前請莊頭退出。
莊頭還想狡辯,「東家,這件事你不用問他們,問我就行了啊,這些事情他們怎麼會知道呢!」
李陌不理會。
莊頭見兩個家丁身強力壯,自己反抗不了,隻好離去之前留下了一句話:「我是怎麼對你們的你們心裡都清楚,都管好自己的嘴別亂說話。」
一句話剛說完,他就被拖了出去。
莊戶們看見莊頭被拖走,都輕輕的鬆了一口氣。
轉頭面對李陌的問題,他們又猶豫的閉上了嘴。
「我知道你們心中有顧慮,怕我走了之後這個鄭田為難你們。
不過你們想清楚,如果他真的在莊子上胡作非,我是唯一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的人。
等我走了之後,你們很難再有機會。」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拿不定主意。
最後還是之前說話的老者站了出來。
「東家,你說的對,大家心裡其實都在害怕遭到鄭田的報復。
我年紀大,這個事兒就由我來說。」
「劉叔,你家還有小孫女呢,這怎麼能你說,還是我來說!」
另外一個中年人道。
李陌道:「說了又不會怎麼樣?你們怎麼一個個好像要上刑場一樣?有我在,我看誰敢動你們?」
劉老漢道:「東家火眼金睛,一來就看出了咱們莊子上的問題,老奴實話實說,絕對沒有半句虛言。
這莊子上從兩年前就開始減人,凡是不聽鄭田的,全都被趕出了莊子。
一年前,鄭田忽然說要東家把我們的租子增加到四成。
我們好些人都在莊子上幹了一輩子了,之前一直都是三成租,怎麼會一下子漲這麼多?大家都不信鄭田說的。
有些人就當著鄭田的面質問他到底是東家給漲的還是他自己給漲的。
結果沒過幾天,那些質問他的人,全都被尋了錯處,拖家帶口的被趕出了莊子。
從那以後,我們也是敢怒不敢言,生怕一個不注意,就得罪了鄭田。」
「那個鄭田如今真把自己當成這莊子的主人了,前幾天他還想欺負劉叔的孫女呢!」
剛才說話的中年人義憤填膺的說道。
「對,鄭田不僅漲了租子,還處處欺壓我們,不就仗著他家祖上在王府有點功勞嗎?」
聽了劉老漢和中年人的話,大家也終於敢說話了。
他們七嘴八舌的說起鄭田種種惡行,李陌讓人安排了紙筆,叫了兩個識字的莊戶將大家的意見全都寫在了紙上。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一炷香的時間,就寫了整整有七八頁的紙。
「你們就沒想過要去瑞王府告狀嗎?」
李陌看著紙上記錄的各種惡行,擡頭問道。
「我們怎麼不想!」中年人說。
「可鄭田在莊子上養了好幾個眼線,之前想要去府上告狀的人一策劃好就被鄭田知道了消息,還沒等走出莊子就被抓了起來。
被抓到人吊在田裡曬了三天三夜不能吃不能喝,等放下來的時候,命都快沒了。
鄭田說了,他祖上為王爺立過功,那就是他的免死金牌,我們就算是去告了狀,王爺也不會拿他怎麼樣。
大傢夥都怕了,後來也就聽天由命了。」
李陌聞言看了看管家。
管家面色難看,對李陌解釋道:「鄭家的祖上確實有些功績,當年這鄭田的爺爺是王爺的護衛,有一次為了保護王爺受了重傷。
王爺看他沒什麼家人,就將人安排到了這莊子上,讓他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不過這莊子上的租子可從來都沒變過,一直都是按三成收的。」
「那鄭家的祖先想來是個忠義之人。」李陌道。
「往前十餘年,確實沒有出過什麼問題。」管家回答。
李陌沉吟一下說道:「上輩子的功勞雖然可以福蔭後代,那也得看這後代有沒有福氣承受,像鄭田這樣憑著祖上的一點功勞就欺上瞞下,胡作非為的,恐怕他老子知道了,也得從棺材裡坐起來罵幾句不孝子!」
「是,是!」
管家連連點頭,身為管家,沒有及時發現莊子上的問題,他也十分愧疚。
「今天郡主沒來,那這事兒我就自己做主了,鄭田這樣的,絕對不能姑息。」李陌道。
管家連忙說,「姑爺說的對,但是這種事我們自家處理就好,千萬不能報官。」
「誰說我要報官了。」
李陌看了看下面的人,道:「大家不都說了嗎,鄭田無緣無故漲了租子,還把莊子上的莊戶趕走了不少。
這些損失都有鄭田來賠償。
稍後就讓賬房算一下他貪污的銀錢和造成的損失,等賬目算出來了,就那他家中的財物頂賬。
不夠的那部分,就讓他在莊子上幹活賠償。
等下給他分上一塊地,每年按照四成收租,剩下的六成,再拿出三成來抵債。
什麼時候把王府的債還完了,什麼時候再還他自由身。」
聽了這話,不光是管家,就是下面的莊戶,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年抽走七成,剩下的三成恐怕連填飽肚子都難。
鄭田要是想活下去,就得向東家賒欠糧食,這一賒欠,可不就利滾利,無窮無盡了?
他到死,恐怕都還不清這筆債!
不過感嘆之後,大家又開始幸災樂禍起來。
該!
誰讓鄭田放著好日子不過非要作死!
這就是他的報應!
管家聽了李陌的吩咐,立刻去辦鄭田的事。
李陌在這邊,又重新對莊戶做了安撫:「今年多收的那部分租子,等新莊頭來了之後做好統計,從鄭田的財物裡面扣除再返給大家。
從此以後,莊子上的抽成還是按照三成計算。
明年開始,王府會安排人每個月到莊子上來一趟,大家若是有什麼委屈或者好的建議,都可以向府裡反應。」
聽完了李陌的安排,大家紛紛拍手叫好。
從此以後,他們就不用擔心莊頭作威作福了。
……
「大家對李陌的處理都挺滿意的?」
陳月亭聽完後問道.
「相當滿意!」
管家一臉笑容,「姑爺還是很有辦法的。
鄭田作出那樣的事,我還以為姑爺會狠狠的將人打一頓,沒收財物後,再將人趕出莊子,誰知他竟然想出了這麼個辦法!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鄭田自己體會一把被欺負壓榨的痛苦,讓他活著比死了還難受,這才是高招!」
陳月亭輕輕點頭。
「既然如此,陳叔,你明天安排人去所有的莊子裡走一趟,讓他們查一下莊子裡的問題,若是有類似情況的,就趕緊報上來。」
「是是!」管家趕緊應下,「我明天就安排人去查,咱們這些莊子都有些年頭了,難保不出什麼問題,得好好的整肅一下。」
管家離開後,李陌才從外面走了進來。
原來是管家重新尋了一個莊頭,李陌與他交談一番,又認真做了叮囑,這才回來。
陳月亭看見李陌,主動說道:「今天的事情辛苦你了。」
李陌搖頭,「這有什麼,小事一樁。」
他看看了外面的天色,然後問道:「這邊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若是往常,陳月亭事情做的晚了,會直接留在瑞王府。
可如今李陌在,她倒不好留宿了。
「處理的差不多了,我們現在就回去吧。」
陳月亭臨走前又去看了看陳衍,對著陳月容囑咐了幾句,然後才離開王府。
他們兩人這邊剛走,陸長卿也起身告辭:「今天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陳衍有些依依不捨,「可這圖還沒有畫完呢!要不你晚上住我們這兒唄。府裡客房多著呢!」
「不了!」
陸長卿拒絕,「姐姐這會兒應該忙完回府了,我要回去陪陪她。」
陸長卿心裡清楚,葉欣染忙完這幾天,就要跟著瑞王一起去北疆了,剩下的這幾天晚上,是他們唯一能相處的機會了。
他可不想錯過。
「對哦,你要回去陪姑姑!」
陳衍有些落寞,「我也想姑姑了!」
「臨走前她一定會來看你的!」
陸長卿安慰他。
「這幾天你也好好陪陪瑞王。」
「嗯!」
陳衍聽話的點了點頭。
陸長卿離開小院,在下人的陪同下往王府外面走,經過後花園的時候,被陳月容攔住了去路。
「你們先退下,我有話要和陸公子說。」
陳月容吩咐。
陸長卿停下腳步,疑惑的看著陳月容,「月容郡主?找我有什麼事?」
「勤王爺!」
陳月容叫道,「我找你,是要你給我道歉!」
「道歉?」
陸長卿一頭霧水,「為什麼要道歉?我什麼地方得罪郡主了嗎?」
「你當然得罪我了!」
陳月容道:「我今天都生了一天的氣了,你竟然連怎麼得罪我的都不知道?」
聽到陸長卿的問題,陳月容更生氣了。
陸長卿仔細回憶了一下今天從入府之後所做的事情,疑惑道:「惹郡主生氣,是我的不對!可我真的想不起來了,請郡主明示。」
陳月容氣一跺腳,轉身要走,可剛走了兩步,她又轉了回來。「早上我喊你吃點心的時候,你連看都沒看我,就直接說不要打擾你們。
你,你簡直沒有把我放在眼裡!」
陸長卿在聽到這句話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原來是這樣!那我真的要給郡主道歉,實在是我的不是!
不過,我也不是故意的,當時我真的不知道是跟我說話的是郡主你,如果知道,我一定不會那樣說的。」
聽見陸長卿的解釋,陳月容的氣立刻就消了。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生氣,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實在不值得她往心裡去。
「你的道歉是真心的?」
陳月容問道。
「當然是真心的。」
陸長卿答,「陸某從來都是有一說一,不會說違心的的話。」
「那行!我原諒你了,你走吧。」陳月容朝著陸長卿揮了揮手。
對陳月容這一番操作,陸長卿隻能無奈的搖搖頭。
這陳家二小姐還真是孩子一樣的性格。
陸長卿轉身離開,往前走了幾步,卻在岔路口停了下來。
前幾次來都是下人在前面帶路,他沒有留神應該怎麼走。
如今下人都被陳月容給遣散了,天色又有些暗,他突然發現,自己竟然迷路了?
這事要是傳出去,豈不是要讓人笑掉大牙?
陸長卿無奈,隻好硬著頭皮選了一條路。
結果半炷香之後,瑞王府的後院響起撲通一聲落水的聲音。
僕人們奔向後院的池塘,從冰冷的池水中打撈起了被凍的瑟瑟發抖的陸長卿。
陳月容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吃了一驚。
他不是離開王府了嗎?怎麼會還在府裡?
下人們七手八腳的將人擡進客房。
陳月容趕來,看到陸長卿一身的泥水,頭上還頂著一株泛黃的水草。
整個人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你怎麼還在府裡。」
陸長卿低頭不語。
隻抱著被子發抖。
陳月容趕緊招呼下人準備洗澡水,並給屋子裡加上了三個暖爐。
「陸公子先洗澡,等你緩過來了,我再過來。」
陳月容退出去,讓下人準備薑糖水。
然後叫來了管家,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二小姐,我也是剛知道的這件事,已經叫下人過來問了。
陸公子每次離府的時候都有下人引路,這次不知道他們去哪兒偷懶了!」
說到這個,陳月容才想起來,是自己遣走了送陸長卿的下人。
「陳叔,你不用找人了,是我讓他們離開的。」
「這……」
管家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陸長卿都來府上多少次了,他總不至於連路都不認識吧!」
陳月容下意識的為自己辯解。
管家隻好說道:「可能是天黑了看不清,正好陸公子走的這會兒,路上也沒有下人經過。」
「那他也不應該去池塘啊!出去的路又不經過那裡!」
「也許是為了抄近路,從池塘過去,那邊就是去前院的大路。
隻是為了餵魚,我早就讓人在冰面上鑿了窟窿,誰能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