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可以隨便看,那回去以後呢?軍營裡不會金屋藏嬌吧?」葉欣染道。
蕭淮安仔細看著葉欣染的表情,見她不像是認真的,鬆了一口氣,「大營裡連間得體的屋子都沒有,藏的什麼嬌?
等回去了,我還真的要好好想一想,該把你藏在哪裡!」
葉欣染沒想到蕭淮安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隻紅著臉說了一句:「誰要你藏!」
見葉欣染害羞,蕭淮安笑容更勝。
不過他也沒有得寸進尺,轉而問道:「你怎麼來這邊了?這裡又苦又危險,實在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你是覺得我吃不了苦?」
「我隻是不想讓你有危險。」
蕭淮安看著葉欣染如羽翼般的睫毛,心頭彷彿被輕輕拂過,柔軟的不像話:「今天那種危險的情形,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了。」
「你也知道危險,可你不還是來了!」
葉欣染神情嚴肅起來,「我來這邊,確實有想見你的私心,更重要的,是我不希望百姓們辛苦籌集的糧食落入敵人手中。
有我在,至少遇到今天這樣的情況,能夠將糧食保全下來。」
「你將糧食藏在了什麼地方?」
這個問題蕭淮安從剛才就想問。
但這件事太過古怪,他怕觸及到葉欣染的一些秘密。
所以想問,又不敢問。
「藏在我的身體裡。」
事已至此,葉欣染不打算再隱瞞蕭淮安了。
她需要一個能夠幫她隱藏秘密的人,而這個人,蕭淮安是最合適的。
「身,身體裡?」
蕭淮安無法理解葉欣染說的話。
眼前的女子如此嬌小,她的身體裡,怎麼能藏的下那麼多的糧食?
葉欣染見狀,抓起面前的一隻茶杯,在蕭淮安眼前晃了晃,說道:「你看好了。」
蕭淮安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葉欣染手中的茶杯,可一瞬間的功夫,茶杯就消失了。
「不見了?」
蕭淮安擡頭看向葉欣染,眼睛裡都是疑惑。
「嗯,收起來了。」葉欣染面色平靜。
「其實我身體裡有個很大的空間,能夠把一些外面的東西收進去,再放出來。」
「空間?
是獨立於你身體之外的一個空房間是嗎?」
蕭淮安試著去理解。
「也可以這麼說!」葉欣染點了點頭。
那個空間有多大?」
蕭淮安起了好奇心。
「不知道,」葉欣染支起胳膊,雙手托腮,「反正那一堆糧食放進去,還有很多剩餘。」
「那打仗的時侯豈不是可以把整支隊伍都放進去?」蕭淮安突發奇想。
「想什麼呢?」
葉欣染嗔怪道:「也不是什麼都能放進去的。
隻能放物品,活的不行。」
「原來如此!」
蕭淮安瞭然的點了點頭,神態十分自然。
「你怎麼一點都不好奇?」
看他這個樣子,葉欣染忍不住問道。
「好奇?」蕭淮安歪了歪頭。
「對啊!好奇我這個空間到底是怎麼來的?我為什麼有這種特殊的能力?
好奇我到底是不是葉欣染,甚至好奇我到底是不是個人!」
蕭淮安看她有些緊張的樣子,突然笑出聲來。
他伸出食指,點了點葉欣染的額頭,說道:「你是不是人我還不清楚嗎?
至於你是不是葉欣染,我隻知道,你是我認識的那個葉欣染。」
「你怎麼這麼容易就接受了?」
葉欣染之前一直都不說,就是怕這些人接受不了,把她當成怪物。
可蕭淮安現在的態度,簡直比接受不了還要可怕。
「你以為你以前藏的很好嗎?」
蕭淮安看著葉欣染小鹿一樣警惕的眼神,溫和的道:「其實我早就發現你不同於常人了。隻是不清楚你的那些特別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你也沒問過我!」
「我問你,你會告訴我嗎?」
蕭淮安反問。
不等葉欣染回答,他又接著說道:「而且那個時候我也有事情瞞著你,我們兩個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我的秘密不能說,我又怎麼會讓你說出你的秘密呢?」
「你,早就知道了?」
葉欣染的心情複雜。
轉而又兇巴巴的說道:「別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原諒你欺騙我的事!
你明明什麼都知道,卻不問也不說!都是你的錯!」
「都是我不好!」
蕭淮安十分柔和。
「之前都是我的錯,等這邊的事情都解決了,我好好給你講講以前的事情。
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再有隱瞞,就是小狗!」葉欣染幫他補充。
蕭淮安愣了一下,轉而笑道:「行,是小狗!」
他的態度,讓葉欣染有些茫然。
之前的蕭淮安脾氣雖好,但給人的感覺總是銳利的,有距離的。
如今他卻變得包容溫和了許多。
難道是久別重逢的原因?
或者是他心懷愧疚?
葉欣染看著他的臉,想要窺探出這段時間他到底發生了什麼變化,卻不知道蕭淮安現在展示的溫柔隻是獨屬於她一人的。
要是讓西峽山的那些兄弟看見蕭淮安這樣,肯定會以為撞了鬼。
馬車隨著隊伍慢慢行進。
這一路大家都提高了警惕,不過幸運的是,蠻人沒再來找麻煩,
馬車行至半路,蕭淮安指著遠方的一座城池給葉欣染看:「那裡是我曾經住過的地方。
父親遭難後,蠻人趁亂反擊,將整個城佔領,那裡所有的百姓都成了柯西部落的奴隸。
他們被迫與親人分離,很多母子失散後,再也沒能見面。」
「能把這座城再奪回來嗎?」
葉欣染看著遠處模糊的城牆。
「能!」蕭淮安聲音鏗鏘有力,
「凡我大梁國土,必歸我大梁管轄。
我一定要將那座城奪回來!讓久別的親人再次相見。」
葉欣染聽的熱血沸騰。
守衛疆土,保護百姓,也許這就是蕭淮安一定來要來這裡的原因吧!
「那我陪著你一起,直到把城池奪回來!」
「好!」
蕭淮安點了點頭,之後,又是漫長的沉默。
昨天折騰了一夜,葉欣染十分疲憊,靠在車廂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馬車顛簸的厲害,讓她的頭時不時的磕在了車廂上。
蕭淮安見狀,起身湊到葉欣染的身邊,將她輕輕攏住,讓她靠在自己的肩頭。
突然換了位置,睡夢中的人好像很不舒服,
她在蕭淮安的肩頭蹭了蹭,直到將頭靠在了他的肚子上,才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繼續沉睡。
馬車慢慢的前行,那一刻,蕭淮安希望時間能夠靜止,這樣他就可以一直將葉欣染抱在懷中,直到天荒地老。
不過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越是希望時間過的慢一點,時間反倒流逝的越快。
本來從峽谷到西峽山要很遠的距離。可今天好像沒多一會兒,就到了地方。
馬車停了下來。
外面已經傳來了喊話的聲音。
蕭淮安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該出面了。
他輕輕的搖晃葉欣染的肩膀,企圖將人喚醒。
可葉欣染卻還沒睡夠,迷迷糊糊的繼續往他的身上拱。
彷彿是一隻慵懶的貓。
直到亂拱亂竄間,葉欣染的臉碰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她才突然不動了。
車裡的氣氛,一下子尷尬了起來。
葉欣染直挺挺的趴在那裡,過了好一會兒,才狀似無意的往旁邊挪開了一點。
蕭淮安更是僵在那裡一動都不敢動。
生怕自己的一個動作,將懷裡的人給嚇到。
正當車裡的溫度越來越高,兩人都有些臉紅的時候,馬車的車門忽然被人敲響:「老大,齊將軍找你!」
「好!」蕭淮安清了清嗓子,故作鎮定的道:「我馬上就下去。」
說完話,他又輕輕拍了拍葉欣染的後背,「欣染,醒醒,我們到了!」
葉欣染慢慢坐了起來,用手揉了揉眼睛,眨眨眼,裝作剛剛醒來的樣子,「什麼時候到的?我怎麼睡了這麼久?」
「也不久!」蕭淮安看著她一臉的紅暈,故作鎮定,「舟車勞頓太辛苦了,等晚上再好好休息。」
叮囑完後,蕭淮安下了馬車。
初一一直在車外等著。
看著老大的臉色,忍不住小聲道:「老大,實在對不住,我知道你和嫂子久別重逢,正是水深火熱的時候,可是這事兒我也沒法和齊將軍說。」
「什麼水深火熱?不會說話就閉嘴。
另外,等你娶了媳婦之後再來和我說懂了!」
蕭淮安面色不虞,腳下步子邁的很大。
「不是,老大。你什麼意思?」
初一落後幾步,忍不住在後面嘀咕道:「你有媳婦了不起啊?」
原本沒打算讓蕭淮安聽見的話,誰知蕭淮安竟然停了下來。
背對著初一說道:「對,有媳婦就是了不起!」
說完,又邁開長腿,加快了速度。
初一心中有說不出的氣憤。
老大怎麼這樣了?
他沒成親是他的問題嗎?
還不是因為一直打仗,根本回不去家。
十五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道:「怎麼?被這個花孔雀給氣到了?
沒辦法,誰讓老大有媳婦了呢!
你忘了當初兄弟們都說,他殺神名聲在外,這輩子都娶不到老婆的事兒了?
以咱們老大的性子,肯定是要報復回來的!」
「他就這麼小氣!」
初一嘟嘟囔囔,和十五一起去安排糧食進倉。
這邊,葉欣染也從車上走了下來。
剛才的事情實在太過尷尬。
蕭淮安下車半天,她臉上的熱度才消了下去。
丁巧一直在車外等著傳喚,見葉欣染下來,她連忙上前扶住,「主子,蕭公子剛才吩咐,主子要是下車,讓我帶你去他的營帳休息。」
「好!」
看大營裡的軍士們來來回回忙著搬糧食,葉欣染知道自己一時半會兒也幫不上什麼忙。
蕭淮安十分體貼,特意安排了人過來帶著他們去營帳。
等進了營帳內,葉欣染才理解了蕭淮安之前說的那句:沒地方藏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所謂的營帳已經破破爛爛,帳頂漏光,帳側漏風,要是下雪天,雪花肯定會直接吹到營帳裡來。
帳內也沒有什麼像樣的床鋪。
一張獸皮鋪在地上就算是床,不過門口倒是有個木頭架子,上面放著幾件兵器和幾件衣服。
這地方,比他們在雲邊村的那間老屋子還要簡陋許多。
「這裡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小哥,能不能麻煩你去找兩個凳子?」
丁巧問帶她們過來的小兵。
小兵見葉欣染穿著華貴,人又長的端莊美貌,就知道這位肯定是沒吃過苦的。
連忙道:「有是有的,我出去找找,二位在此稍等我一下。」
說完,就退出了帳子。
「主子,一會兒我去馬車上把車裡的被褥都拿過來吧。這裡連床都沒有,一會兒我讓張千找張床去。」
「被子拿來,床就算了。這裡要是有床,蕭淮安也不必睡在地上。咱們也不用太特殊了。」
「可是主子……」
丁巧知道,葉欣染在侯府的時候,睡的都是香薰熏過的軟床,如今這條件她如何能休息的好。
葉欣染擺擺手,「入鄉隨俗,出門在外,就不要講究太多了。」
過了一會兒,小兵搬來了一把長凳。
所謂長凳,不過是用一根長木頭和兩根短木頭拼接成的。
看起來並不像是給人坐的。
小兵將長凳搬到帳內,找了塊布仔細擦了擦上面的土,抱歉的說道:「咱們這兒物資緊缺,又因為要經常換地方,所以沒有那麼趁手的東西。
姑娘千萬不要嫌棄。等安排好了糧食,我們立刻就去山上砍兩塊木頭,給姑娘重新坐兩把椅子。」
剛才出去的時候,小兵打聽到這位的身份是蕭軍師的家人,生怕自己照顧不周得罪了人,更怕因為條件不好,把人家姑娘嚇跑了,所以趕緊保證下來。
「沒事,這些都不用。」葉欣染柔聲道。
「就按蕭淮安本來的標準來就好。」
小兵趕緊擺手:「那怎麼行,那怎麼行,蕭軍師經常在外面,有時候連著幾天覺都不睡,所以住處才會如此簡陋。
如今夫人來了,我們一定儘力將這營帳修復好一點,還請夫人勸勸他,要自己注意身體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