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0章幽靈淵

　　然此刻她心裡的苦澀，卻是無法言說，憋的她心口疼。

　　她聳動著肩膀，儘力壓制著自己，將全部的心神放在通訊玉訣上。

　　「小姐不要擔心，少帝他應該過的挺好，容貌和以前相差不大。

　　而且，他修為很高。我，竟看不透他。」

　　「那他，那他……」

　　百裡未央本想問，殷蒼有沒有問起她。或者，給她捎句話。

　　可話到嗓子眼，卻是酸澀的問不出口。

　　她有什麼資格，要那孩子對她惦念著啊！

　　是啊，她有什麼資格？！

　　不管對誰而言，她都不是一個好母親。

　　想到這些，百裡未央從頭到腳，像是被人灌了一盆冷水，澆的透心涼。

　　「殷蒼，我的孩子……」

　　幾十年了，這是百裡未央第一次提及殷蒼的名字。

　　也是第一次撕開，埋在心底深處，不敢輕易宣之於口更不敢輕易去想的秘密。

　　即便夜深人靜，她也不敢去想。

　　她覺得，隻要她不往壞處想，那孩子就會好好在哪個地方活著。

　　這件事，是埋在她心裡的一道疤。

　　每時每刻，這道疤就像是一隻猛獸，在吞噬著她的身體，吞噬著她的靈魂。

　　百裡未央閉眼擡頭，淚水從她臉上滾落，又從下巴流下。

　　隨後，經由起起伏伏的喉嚨，沒入衣領裡。

　　片刻後，她穩定了一下情緒，垂眸盯著玉訣，赤紅的眼眶裡，泛著蒼白的光暈。

　　她泛白的手指，緊緊抓著身後的椅子扶手，像是在問百裡夙，也似在自言自語：

　　「你說，他會原諒我嗎？」

　　說完，又苦笑了一聲，接著說了一句：

　　「我這一生，不奢求他的原諒，隻要他好好活著，我就死而無憾了。

　　我隻求他，能讓我看他一眼，隻是一眼就好……讓我知道，他好好的。」

　　話裡，是濃的化不開的悲哀。

　　百裡未央的身體，也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支撐，癱在了她身後的椅子上。

　　她失去焦距的眸子，裡面一片荒涼。

　　「小姐，少帝他……他是個好孩子，一定會原諒您的。」

　　百裡夙並沒有將之前殷蒼的話說給百裡未央，而是選擇隱瞞了下來。

　　「是呢，他曾經是個好孩子。可是，最後我卻對不起他啊！

　　我怎麼還能要求他，去原諒我？！」

　　百裡未央哽咽著，自責和內疚讓她失了聲。

　　她直覺，內裡有一股悶氣，橫衝直撞著她的五臟六腑，讓她呼不上氣來。

　　壓抑，窒息，心絞痛……

　　另一邊，離開暗室的殷蒼，並沒有回乾坤宮，而是去了一個地方——藏魔海西北角的幽靈淵。

　　這裡，是比葬魔海更加恐怖的存在，長年人跡罕至。

　　站在戾風呼嘯的幽靈淵邊上，往事一幕幕，躍出殷蒼腦海。

　　那些被他刻意隱藏的記憶，再次被翻開。

　　幾十年前，他在青雲大陸被那人追殺，重傷墜落碧落海中。

　　他命不該絕，再次睜眼，竟然出現在了炎靈大陸的葬魔海中。

　　然而，僅剩一口氣的他，苦難才剛剛來臨。

　　他垂死掙紮好久，差點葬身葬魔海的惡獸口中。

　　躲過了惡獸，卻迎來了海嘯。

　　一個巨浪，他被捲入了海底。

　　身體，也是支離破碎。

　　吊著最後一口氣，他以為他撐不過去了。

　　最後，是懷著身孕的未婚妻的牽扯，給了他再一次生命。

　　他撐了過來。

　　可惜沒有多久，他再一次，被海嘯捲入，失去了微薄的意識。

　　那一次，他還是沒死。

　　不知怎麼地，他的身體如屍體一般，躺在幽靈淵深淵處。

　　那裡，惡靈飛撲，兇獸橫行。

　　白骨更是堆積如山。

　　他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睜眼時，就見一群惡靈和一群惡獸正在對峙。

　　而他，正是它們爭奪的食物。

　　他得感謝它們的爭奪，讓他活了下來，也給了他喘息的機會。

　　然讓他絕望的是，他的身體成了一堆破爛，沒有任何力量，移動不了分毫。

　　如此，還如何逃離？！

　　就在他絕望之際，兩者相爭的強大氣流，直接將他震了出去。

　　他的『屍體』，面朝下，直直摔了一個狗吃屎！

　　當時，他的嘴邊，正好有一節胳膊粗的骨頭。

　　殘留的意識裡隻聽當的一聲，堅定的骨頭，便讓他沒了所有的門牙。

　　如此，骨頭卻不可避免地觸碰到了他的舌頭。

　　當時已經神智不清的他，在舌頭碰上那根骨頭後，卻有了一絲清醒。

　　感覺有力量，在往他的身體裡鑽。

　　當時這個發現，讓他興奮極了。

　　……

　　在惡靈和惡獸的吞噬下身體和靈魂都不得齊全生不如死的日子，還有如狗一般，一寸寸努力趴著挪動啃骨頭的那些歲月，他怎麼能釋懷呢？

　　深淵下翻騰的墨雲越來越暴戾，殷蒼身上溢散的戾氣，也是愈來愈烈。

　　他黑沉著臉，猛地揮臂攻出一擊。

　　「轟！」

　　「哇！哇！哇……」

　　尖銳刺耳的聲音，此起彼伏從下方暴戾的黑雲中傳來。

　　「哇！」

　　一道更加刺耳的聲音，脫穎而出在深淵下竄出。

　　隨著這聲音傳來，翻滾的墨雲，迅速凝聚成一條黑龍，從深淵下方騰空而起。

　　龍頭上，一雙戾氣十足的豎瞳，帶著金色的眸光直射殷蒼。

　　「呼！呼！呼！」

　　「哇！哇！哇……」

　　一時間，狂風大作，戾氣肆虐。

　　「尊上？」

　　就在這時，冷炎驚懼的聲音，在殷蒼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