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浸泡在黃連水裡
在去外祖母院子的路上,殷九心雜陳,有近鄉情怯,有擔憂害怕。
她不知道,一會兒外祖母要是提及母親,她該如何回答。
為了以防萬一,她已經把空間裡急救的丹藥都搜集準備好了,希望外祖母有強大的心理準備,別出什麼意外。
當然,自己也絕對不會讓她出事。
「九兒,一會兒有關你母親的事,要是你外祖母問,你就直接告訴她,別瞞著,她該知道的。」就在殷九思索間,身旁的舅母符氏低聲說道。
接著她複雜地看了殷九一眼,拍了拍殷九扶著她的手,繼續道:「其實啊,你祖母她心知肚明呢。這麼多年了,一直不停的尋找,隻是一份寄託罷了,也為了讓大家別忘記你母親而已。她啊,就靠著這一份執念支撐著呢!」
殷九看著略顯疲憊的人,輕聲回答:「是,舅母,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嗯,你們都是好孩子。咱們這一脈啊,就靠你們幾個了,以後一定要過得好好的,不能讓他們小瞧了。」
孩子們回來後,符氏心裡敞亮了許多。雖說和那邊斷絕關係分開了,可心裡總有一口氣憋著,不是滋味。
家裡的事情,再加上這段時間操心兩個孩子,符氏是真的心力交瘁。
「那是,娘,我們一定更加努力,到時打那些***的臉。不虐他們千百遍,我吃飯都沒有滋味。九兒你說是不是?」
冷月心裡的恨意和憤怒,此刻就像活火山,隨時都有可能噴發。
不等殷九回應冷月,符氏就數落她了:「你呀,該長大了,姑娘家說話不能這麼粗魯。提那些糟心的人幹嘛,過好咱們自己的日子就好。」
「舅母說的對,不過等咱們有實力了,也不妨打一打他們的臉。到時就讓冷家主看看,祖母生的是不是就真的沒有本事,成不了什麼氣候!」
說實話,殷九對冷家主貶低祖母一脈的話,有些耿耿於懷。
那個老渣男,自己一定要讓他後悔的砸胸膛。
「九兒說的對,到時我第一個去他面前晃悠。」
「你呀,還是先把本事學好再說吧。」符氏對著女兒是既寵溺又無奈。
就在她們說話間,幾人已經走到外祖母院子的門口了。
「夫人、小姐,你們過來了?老夫人剛醒,還念叨說公子和小姐都好久不來看她了,這不,人就來了。」
就在殷九她們剛要進門時,正好從裡面出來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看著三人滿臉笑容,高興地說道。
「那可真巧了。辛姑姑,老夫人精神狀態怎麼樣?」符氏擔憂地問。
問及老夫人,辛姑姑頓時臉上布滿愁雲,「唉,也不知怎麼了,自從那天老夫人夢見公子後,就一直恍惚。」
聽聞辛姑姑的話,殷九和冷月對視一眼,難道這就是親人之間的感應?
提到兒子,符氏也是一臉惆悵。
雖然九兒已經保證能治好鵬兒,可不到治好的那一刻,當娘的心,永遠放不下。
她沒說話,領著兩人往院子北面的卧房走去。
辛姑姑也沒再往外面走,跟在三人後面,好奇地打量著殷九的背影。
「咳咳…咳咳咳……」
幾人剛走到卧房外面,就聽到從裡面傳出來的疾咳聲。
聽著拉風箱似的喘氣聲,殷九知道,外祖母的身體確實糟糕到了極點,已經千瘡百孔了。
辛姑姑快速上前,一邊揭起簾子,一邊語氣輕快地朝裡面喊道:「老夫人,夫人和小姐來了。」
辛姑姑說完,殷九也跟在符氏後面,走進屋子。
屋子裡陳設極其簡單,隻有些陳舊的大件傢具,再無其他。
西側是一張暗色床榻,床上卧躺著一位頭髮花白、枯瘦如柴的老太太。
殷九眼睛移到她的身上,就再也挪不開了。
這個即將油盡燈枯的老人,就是自己的外祖母。
她心裡漲漲的,澀澀的,有東西要溢出來。
可她的腳步卻像定在地上了,無法前移。
床上的老婦人聽到辛姑姑的話,眼睛刷的一亮,人也突然有精神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起身,嘴裡也喊著:
「月兒,我的月兒回來了?咳咳…快,快過來讓我瞧瞧。」
旁邊候著的丫鬟趕緊扶著她,「老夫人,您別急,慢點。」
「祖母,我回來了,對不起,讓您擔心了!嗚嗚……」冷月一進門,就飛撲向床榻。
「好好好,咳咳……回來就好。你哥哥呢,有沒有和你一起回來?」老婦人摸著冷月的頭髮,急切地問。
「回來了,都回來了。祖母,我把九兒也帶回來了!」冷月握著老夫人的手,開心的說著。
聽到冷月說都回來了,老婦人臉上有了容光,最近高高提起的心,這會兒終於放了下來。
不過她有些疑惑,九兒是誰?
看到婆婆臉上的不解,符氏拉著一直沉默地看著老夫人的殷九,笑著上前道:「娘,您瞧,這是誰?」
被符氏突然推到老婦人的床前,殷九有些急促不安。
擔心不被長輩認可?
還是因為中間隔著去世的母親,怕這根親情的紐帶不夠結實?
殷九說不清楚,總之就是有些打怵。
她緊張地看著老婦人,輕聲試探地叫了一聲,「外祖母?」
老婦人倏地放開冷月,擡頭盯著殷九,瞪大眼不可置信地嘟囔:「你、你、你……」
然而下面的話,受到強烈刺激後,她竟然一時講不出來。
她全身不停地顫抖,胸腔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
這一刻,就連床邊站著的殷九,都能感覺到外祖母的激動。
殷九一驚,她急忙伸出雙手,扶住外祖母的背,趁機餵了一顆丹藥在她的嘴裡。
丹藥入口即化,不過須臾,外祖母憋著的那一口氣順了過來。
「你是,是煙兒的女兒?」
這句話講出來,老婦人頓時淚如泉湧。
她一把抱住殷九,撕聲哽咽:「煙兒,我的煙兒啊!」
外祖母的眼淚撲簌撲簌地流下來,濕了殷九的衣衫。
她一聲聲壓抑的、痛苦的啼噓,還有那一句句的『煙兒",使勁擊打在殷九的心上、靈魂裡。
殷九血液裡湧出的苦澀,蔓延至全身,彷彿整個人都浸泡在黃連水裡。
從壓抑哽咽,到放開喉嚨慟哭,外祖母彷彿要哭盡這一輩子痛失愛女的辛酸。
殷九緊緊抱著外祖母,雙手輕撫著她的背,安慰著這個失去孩子幾十年的老人。
同時,也在代替母親,給外祖母一點微薄的慰藉。
一時,受到外祖母的感染,屋子裡哭聲一片。
「這是怎麼了?」
冷洲快步走進來,看著滿屋子泣不成聲的人,焦急地問。
難道母親見到九兒刺激過大,一時經受不住,走了?
他心裡咯噔一聲,失聲痛喊:「娘!」
然後大步奔向床邊,一把撥開圍在床邊的符氏和冷月。
看到和殷九抱在一起,哭的撕心裂肺的母親,他的心猛然落到了實處。
除了陷在自己情緒中的老夫人,所有人的眼神刷的一下子看向冷洲。
由於太過窘迫,冷洲臉上的肌肉抽了抽。
他擡了擡手,「那,那個,我擔心母親太傷心了……」
殷九轉頭看向情緒激動地舅舅,還沒收回眼神呢,就感覺自己懷中的人軟軟地倒了下去。
她著急大叫:「外祖母?」